“你鬧夠了沒有?”中年的聲音不算渾厚,卻透著股威嚴。


    崔方白抬首,輕笑道:“沒想到您來的這麽快。”


    男子幾步上前,臉色微沉,“我不來你還真想殺了他們不成?”


    “有何不可?”崔方白挑了挑眉,雙眸恢複清明:“藏月山之事即便不是他們所為,也必定關聯不淺,不算無辜。”


    男子身軀微顫,似乎被觸碰到痛處,快步上前,如同被觸怒的野獸般嘶吼道:“藏月山已逝,你到底要沉淪到什麽時候?”


    崔方白慘然一笑,譏諷道:“父親若有不滿,大可遣執法長老前來。”


    一手提起白玉山高高躍起,崔方白右手劍刃倒轉,看勢頭便要取其性命。


    周身被封鎖住,白玉山苦笑無語,雙眸望著天空,心底自嘲,誰能想到一族驕子竟會以這樣的下場落幕。


    未免也太憋屈了些。


    崔方白可不管這些,手中仙劍刺出,如白虹貫日,目光死死盯著下方那名靜立的男子。


    嘴角微微顫抖,那位在族中身份極高,且有些不弱修為的男子,終於在劍鋒抵上白玉山脖頸時忍不住了。


    “逆子!”男子悍然出手,身形衝起發出一道掌印,帶著幾縷灼人的火焰之氣。


    崔方白劍勢猛然止住,然後手腕扭動,那道原本凝出的白虹直衝而下。


    破開掌力之後,崔方白指尖撥動,劍身側翻對著衝來的男子狠狠拍落。


    男子悶哼一聲,似乎被打出了火氣,鼓足了渾身真元迎了上去。


    崔方白嘴角微微掀起弧度,旋即在白玉山無比錯愕的目光中,巨大劍氣劈落,其目標卻是地上那名被捆綁的高大男子。


    “三叔!”白玉山竭力吼著,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在院內院外近十人的注視下,那名男子被一劍削首,臨死之前雙眸中滿懷不甘。


    白玉山目呲欲裂,需知他所在家族雖然不如外界那般殘酷,卻也依舊派係林立。


    而那被誅殺的男子,便算是他這一係中頂尖的戰力,也是白玉山如今能夠調動的最強戰力。


    一時間,這位曾經驕傲的青年,腦中一片空白。


    崔方白收劍入鞘,盯著身軀微顫,恍若失了神智一般的白玉山,冷冷問道:“說!秘法從何處得來?”


    “是老夫給他的,崔公子有意見?”一道瘦削身影出現,眼神陰翳的矮小老頭擋在白玉山身上,雙目死死盯著崔方白腰間所懸掛的那柄仙劍,如臨大敵。


    “鶴翁。”白玉山輕輕喚了聲,眼泛殺意。


    “少爺,他要知道什麽,你告訴他便是,為了一卷秘術丟了性命可就不劃算了。”


    被喚作鶴翁的老叟說完,目光轉向身旁一人,陰聲道:“貴主,此事恐怕你要給我族一個交代。”


    男子沉沉點頭,身形掠到那具屍體旁,伸手一攬,鬆了一口氣道:“此人魂魄未滅,我族承諾為其重塑肉身。”


    說完不管兩人答應與否,徑自收了屍身,緩步走出院外,“剩下的事,你們自己處理。”


    白玉山咬牙還想說什麽,被老叟製止。


    “崔公子打算如何平息此事?”鶴翁望向對麵那一直冷著臉的少年,眼射寒芒。


    崔方白冷笑,“隻要他說出秘術來源,我可以放他一條生路。”


    鶴翁哈哈大笑,獰聲道:“莫非崔公子有把握勝過老夫?”


    “未必。”崔方白低頭,看了眼抖動的仙劍,笑道:“不過要殺一個金丹,還是不難的。”


    劍意殺機直指白玉山。


    老叟自腰間抽出兩柄僅比仙器弱一些的短刃,緩緩道:“早聽聞洛璃仙劍之名,今日老夫能交上手,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崔方白眼眸微眯,小小院落之中殺機湧動。


    忽然,一道白影以極快的速度自空中墜落,隨後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今日此地竟如此熱鬧,介不介意老夫橫插一手?”


    鶴翁神色大震,死死盯著空中那人,咬牙切齒,“皇甫誠!”


    “鶴老怪,這麽多年未見,你倒還是這般沒有出息。”虯髯背劍男子悠然落地,目光斜視,譏笑道。


    旋即拍了拍崔方白肩膀,道:“當真是英雄出少年,日後若有空去我劍閣坐坐。”


    “隻怕盧素未必歡迎。”崔方白望著男子背後寬闊劍匣,淡淡說道。


    哈哈大笑,皇甫誠倒也沒反駁,畢竟以盧素的性子,連自己這個閣主都不給幾分麵子,更遑論眼前這位大道之敵。


    寒暄過後,這位劍閣之主,當今修行界頂尖幾人,淡然瞥了眼地上咳血的女子,沉聲道:“不要覺得心中不服氣,當日你族在東海暗算我盧師弟,這筆帳今日就算是了了,日後莫再出現在本座麵前。”


    女子啐了一口血沫,在鶴翁攙扶下站起身子,倔強道:“皇甫閣主,今日之事不會如此了結,他日族長自會拜訪劍閣。”


    皇甫誠倒也不惱,反而氣笑道:“你當我會怕?屆時讓他有來無回!”


    說罷,手掌屈指探出,對麵二人還不及反應,白玉山脖頸處便出現了兩道指印,“說,秘術從何而來?”


    語氣中蘊含的殺意絲毫不遜色於崔方白,甚至因著其隱藏的妥當,帶給人的刺骨寒意遠遠勝過。


    白玉山咬著牙,口角溢血,仍是倔強的搖頭,“我不知道。”


    “不知?”皇甫誠眯起雙眼,指際發力,“那你留在世上也沒什麽用處了。”


    “慢!”鶴翁陰沉著一張臉,決定替公子說出那件秘密,“此秘法的確出自家族寶庫,卻是近些年才藏入其中的。”


    “鶴翁,你....閉嘴!”白玉山掙紮著嗬斥道。


    老叟慘然一笑,“少爺,不過是一樁小秘密,瞞不了多久的。”


    “藏月山籌備升仙大會,為換取各宗助力,開放藏書樓半月,其中便有我族密諜,趁著山崩之時,從樓中搶出不少秘籍寶術。可笑各大宗門自認清貴,大劫臨頭還不是趁火打劫,若非如此藏月山弟子豈會死個幹淨?”說到此處,鶴翁自嘲一笑。


    聽完這些,崔方白臉色灰敗,心中燃起的希望之火驟然熄滅。


    見他如此,皇甫誠輕笑,“不必掛懷,藏月山之事沒那麽容易查清,否則盧素也不會遣我出來了。”


    鶴翁站直佝僂的身子,獰聲道:“可以放開我家少爺了吧?”


    皇甫誠隨意鬆開手,擺了擺手似驅趕蒼蠅般,不耐煩道:“滾滾滾,別讓本座再看見你們。”


    淡笑看著三人離去,皇甫誠扭身笑道:“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崔方白目光低斂,淡然道:“以他所說,當日參與此事的人應該不少,或許可以從這一點下手。”


    仙劍入鞘,崔方白抖了抖袖子,從袖口中滑出一枚玉符。


    皇甫誠眼疾手快,將其抄在掌中,沉入心神,一條一條覽過信息,臉色變幻莫測。


    “或許這裏頭會有一些信息可用。”將玉符遞過去,皇甫誠神色複雜。


    崔方白接過玉符,卻沒有選擇直接查看,而是淡然說道:“前輩願意參與此事?”


    世人皆知,劍閣與劍廬兩位向來極少插手修行界的事,一南一北各自專心鑽研劍道,這也是兩者名聲不顯的根源。


    皇甫誠笑了笑,無奈道:“你可知道,為了換盧素調教那小家夥一月,老夫已經賣身於他。”


    崔方白難得露出錯愕,旋即失笑不已,看來自己這位命定之敵還真是位妙人。


    “前輩接下來去往何處?”


    皇甫誠翻了個白眼,“據說那陰山老人在你家拍賣行出了些藏月山屍身,老夫打算找他問問。”


    淡然點頭,此事崔方白雖然知曉,但想阻止之時已來不及了。


    躊躇片刻,崔方白開口道:“陳聖此人,前輩若能遇見,還請傳訊告知在下。”


    皇甫誠挑眉,“難得你與盧素如此有默契,這個陳聖到底有何神異之處?”


    這幾日來,仙門大會事情鬧得雖大,但皇甫誠一不關心世事,二來到了他這般境界,未到元嬰境界的修士都難以入他的眼。


    更遑論是陳聖區區一個築基修士,若非盧素反複強調,皇甫誠根本記不住這個名字。


    崔方白未正麵回應,之時又重複了一遍,隨後一步邁出庭院。


    皇甫誠滿臉愕然,杵在原地許久,才苦笑不已,“莫非隻有這般古怪性格,方能登上劍道絕巔?”


    無奈搖頭,皇甫誠身形迎風一閃,再出現已是數十丈之外。


    秋風蕭瑟,院中寂寥無聲,院外七八人麵麵相覷,既便兩人已經離去許久,也沒人敢上前觸怒其中劍意。


    ————


    隱秘山洞之內,一襲白衫被血色染紅,唐青楓被一股巨力擊飛出十餘丈。


    “果然還是不行。”艱難起身,唐青楓啐了一口血沫,死死盯著那道巨門,灑然笑道:“一片狗屁倒灶的破門,還想攔著老子回家?”


    放完豪言壯語,唐青楓悻悻然盤膝恢複真元,以籌備下一輪的衝擊,連日來數次嚐試,他已經摸出一些門道。


    隻要再嚐試幾次,想要靠近那座門並不難,隻是每一次嚐試都是以生命為賭注,稍有不慎便會落得身死道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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