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夜看著周身一眾虎視眈眈的人群,淡淡一笑:“圍殺薑叔你們折損了半數的高端戰力,安順之戰自折羽翼,如今各族族長全部失憶無為,南疆六族群龍無首,堂堂六族聯盟駐地連個武道九品的鎮守者都沒有,實在可歎。”


    “你到底想說什麽?”領頭老者目光掃過場中的白木煙蘿,終還是聚集在了陳明夜的身上。


    “我若有辦法治愈各位族長的莫名之症,你們願意如何報答呢?”陳明夜似笑非笑道,眼眸深邃。


    領頭老者怔怔地看了他一會,方才緩緩開口道:“你若真有這個本事,今日之事我們六族既往不咎,還會將你當作六族的大恩人,定有重謝。”


    “既往不咎?”陳明夜搖頭笑笑,“我還真想看看你們能怎麽咎。”


    領頭老者皺了皺眉頭:“你又在戲耍我?”


    “罷了,”陳明夜的目光掃過他,落在了一邊白木煙蘿的身上,“給你們三日將你們族裏的那些老家夥帶過來,三日之後,她無恙,則你們六族皆可無恙。”


    “你到底什麽意思?”領頭老者眉頭依舊緊縮,追問道。


    “還有些事,就不奉陪了。”陳明夜插劍回鞘,轉過身隨意擺了擺手,“諸位就不必送了。”


    六族駐地一幹人麵麵相覷,竟無一人出聲,隻能任由那個步調散漫的少年逐漸走遠。


    陳明夜走得自在,確定無人跟著自己,直到脫離了六族才敢將憋在胸口的那股抑鬱之氣傾吐而出,同時間,一口殷紅的鮮血也是從口中吐了出來。


    “還是太勉強了啊。”陳明夜苦笑,將體內那股一直未敢收斂的劍氣逐漸鎮壓回去。而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是,隨著體內劍氣的收斂,他的眸中,點點邪意也方才逐步散去。


    六族之內,他看似勝券在握,無懼所有,其實又何嚐不是在刀劍起舞,生死一線。


    靈息,正是青玄所獨有的感應方式,依據所留個人靈氣的特殊性,隻要感應者的氣機足夠強大,在他的感應範圍內皆可憑借靈息做出一定的行動。


    身雖未至,劍憑意行,多已是天人境巔峰的修為了。


    莫非是自家那個便宜師尊?陳明夜眸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繼而長吸了一口氣,開始緩緩調息體內嚴重的傷勢。


    最後是飛劍所救不假,可之前硬拚密字編六族之士,他可全憑的是體內還在生生不息的深奧玄庭和那一縷神威難測的劍氣。饒是如此,亦是重傷,全憑一口玄庭氣吊著方能一路平淡地走出六族營寨。否則,恐怕都不用六族再動手,他自己就已經油盡燈枯倒在地上了。


    陳明夜默默調息,再度睜眼時,天色已然趨暗,月明星稀,四野寂寥。


    他看清了方向,當下腳步一點,便向著安順城飛速而去。


    夜晚的安順城繁華依舊。


    陳明夜經過了審查入城之時,萬家燈火漸漸亮起,將整個城市喚起夜的生機。蓬勃的夜市正當火熱,叫喊聲與琴曲之聲交織一片,悠揚在整個城市的上空。


    不知覺中,竟是到了那晚曾閑逛至的一處茶館坐下。陳明夜此刻已是換了一身黑色長袍,於人群中並不顯眼,這也是無奈何之事,青玄的白色袍色映滿了血跡,自然是不能再穿的。


    陳明夜剛剛坐下,那邊店小二就一路小跑著過來了,笑臉相迎,向著他開口問道:“這位公子,喝點什麽?”


    “眉兒尖便好。”陳明夜回道。


    “好嘞,公子稍等。”小二應了一聲,


    陳明夜掃目館內,依舊是一番熱鬧景象,前次與彩靈兒入館聽書的場景似乎仍在眼前。


    巧的是,這一次的台上,似乎還是當日的那位黃老先生。


    黃先生似乎是講到了興起處,雙手撐案,雙目圓瞪,大聲道:“那離漢大將軍公孫衍乃是世間少有的武道宗師,一人可敵千軍萬馬,傳言離漢大軍前往西域平亂之時,公孫衍一人做先鋒,登城牆開城門,麾下大軍連下七城,無一敗績。”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茶館內一時人聲鼎沸,喧囂四起。


    “姓黃的,淨扯淡,哪有一個人能當先鋒的!”


    “就是,你這也太誇張了,那離漢的大將軍真要這麽厲害,哪至於叫浩明得了天下!”


    “諸位,咱們聽書也就是圖一樂,計較這麽真幹什麽。”


    “也是,大家圖個樂,沒必要,沒必要。”


    ……


    台下鬧哄哄的一片,台上黃先生依舊是笑眯眯的模樣,似乎對於台下的謾罵毫不在意。


    “那公孫衍天縱奇才,”黃先生忽而一拍醒木,把眾人皆是嚇了一跳,連帶著給陳明夜過來端茶送水的店小二都愣了一下,呆呆地看著台上須發張揚的黃老先生。


    黃先生見自己吸引到了注意,張口便繼續道:“可惜啊,這天下可不止他公孫衍一個武道宗師。西域十三國,回鶻族的萬康,便是使刀的好手,他守城戰死,卻是引出了一直潛藏西域的一個老魔頭出來。”


    陳明夜隨手將店小二手中的茶壺接過來,開口問道:“黃先生是常駐你們茶館的嗎?”


    “嘿嘿,我家掌櫃的和黃老先生是多年的老友了,”小二笑了笑,用汗巾擦了擦臉道,“我這也是聽我家掌櫃的說的,說黃先生年輕的時候可是中原那稷下學宮的祭酒,威風得很咧。”


    陳明夜掃了眼台上正在意氣風發的黃老先生,有些驚訝。


    這店小二不清楚,他可是清楚的很,稷下學宮是中原所有名門子弟擠破頭都想要進入的地方,在那裏聽過課,即便是科舉同第,以後入朝當官的道路也比普通學宮出來的學生順風順水得多。


    而要想成為稷下學宮的祭酒,那更是難如登天。學識、名望、著作缺一不可,乃是當世真正的文壇大家。


    這黃先生普普通通的模樣,不成想竟有這番底蘊,倒叫他格外的刮目相看了。陳明夜當年也是念過書的,可惜心思不在書本之上,自然所得有限,如今見了一位潛藏於此的文壇大家,不由得起了好奇之心。


    “小二,你家掌櫃何等人也,能與稷下學宮的先生成為至交,還能讓他心甘情願窩在這裏說書?”陳明夜忽而想起一事,開口問道。


    “說起我家掌櫃的,”小二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臉的自豪,正要開口,卻被一個淡淡的聲音打斷了。


    “我說魚兒,皮癢了不成,敢在我眼皮底下偷懶。”


    陳明夜循著聲音望去,卻是和一雙古井不波的深邃眼眸對在了一起。


    小二眼皮跳了跳,立馬回頭陪笑道:“掌櫃的你看你說的,魚兒這不是回答這位客官問題呢嘛。”


    “你去忙吧,這位客官的問題,我來說便好。”男人緩步走過來,在陳明夜的對麵坐下,“小兄弟,不介意我坐在這裏吧?”


    “這是你的店,我有什麽好介意的。”陳明夜笑道,伸手給自己斟了一杯茶,隨手又是給對麵的男人斟了一杯。


    “那便好,”男人舉起杯子喝了一口,說道,“小兄弟想來是不認識我的。”


    “怎麽會不認得。”陳明夜似笑非笑道,“稷下學宮我雖是沒有福緣進去過,鼎鼎大名卻是知曉的。這些年姓黃的祭酒沒有,不過和黃沾邊的祭酒倒的確有一位,而這位祭酒有一位至交的好友,那可是聞名天下的。”


    陳明夜說罷,以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著這個坐在自己對麵的男子:“我倒是奇怪,以你們二位之才,怎麽會窩在南疆這種偏僻之地。”


    男子淡淡一笑:“果真是英雄出得少年中,看來,我們是老啦。”


    陳明夜搖了搖頭:“掌櫃的繆讚了,在下受之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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