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的速度緩慢,天色漸晚,擁堵在內城門口的人越來越多。


    這時,遠處一大群人騎著高頭大馬向內城門奔來。


    為首的是一個年輕的白衫青年,二十五六歲左右,麵冠如玉,看到內城門邊擁堵的情形,麵露不悅之色。


    青年勒住馬,望向身旁的一個中年人,“德叔,前麵怎麽回事?”


    叫“德叔”的中年人身著黑色勁裝,麵容威嚴,一路板著臉孔,抬頭望了一下城門口,便明白怎麽回事了,“想來如意閣這次誘拐沒成,讓人啄眼了。”


    “如意閣?”


    青年皺眉不悅,“吳語桐的那個幫派麽?專門以假丹次藥、劣等裝備害人的那個門派?”


    德叔一聲輕笑,“公子原來對如意閣有所耳聞?正是這個幫會。”


    “爹爹身為城主,知道如意閣的事情嗎?”青年隨口問道。


    德叔陪著笑臉,“城主身為一城之主,怎能不了解鳳凰城的各個幫派、家族的底細?不然,哪有如今鳳凰城的安定、平和的環境?”


    青年搖頭,麵露迷惑之色,“如意閣如此作派,爹爹不管麽?”


    德叔尷尬地一笑,略一思索,“城主大人是做大事情的,這些偷雞摸狗的瑣碎事,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


    當然,如意閣也不會做得過份,否則,城主大人的雷霆之怒,就不是如意閣能承受的了。”


    德叔嘴上如此解釋,心裏想的卻是,不是城主不管,實在是這吳語桐背靠了個一個強大的後台之後,逐漸發展壯大。


    城主府若強行插手,勢必得罪那個強大的勢力,不論出於何種考慮,都是不劃算的。


    花失容肯定也沒想到,自己與藍世海無意間得罪的一個幫會,背景會如此深厚,連城主也不敢輕意得罪。


    青年皺著眉頭,更加不悅,“如此作威作福,別人隻當這鳳凰城有他如意閣而不知城主府了,我城主府還有何顏麵?


    德叔,你上前去,讓他們都散了吧,就說我東方逐鹿說的。”


    德叔吃了一驚,趕緊勸說,“公子,使不得,會惹城主大人發怒的……”


    東方逐鹿紈袴心性,見自己的話不管用,麵呈怒色,眼神淩厲,“你若不去,我便親自去!”


    青年使不動德叔,卻也不能生他的氣。


    德叔在城主府有些年頭了,跟隨父親走南闖北,出入過多少險地,也救護過父親多次,是城主府內深得父親信任的數人之一。


    德叔哪能讓東方逐鹿親自現身,這可是深得城主大人喜愛的公子,輕易得罪不得的。


    德叔隻得無奈苦笑,“公子,若是老爺怪罪下來,你可要替老奴擔一二啊!”


    東方逐鹿不耐煩地揮手,“快去快去!看到如意閣的人,本公子就來氣。最見不得如此依仗權勢作威作福之人,真當鳳凰城是他家的了?置我城主府於何地?”


    德叔無奈,叫了三個隨隊護衛,跟隨自己向著城門口走去。


    而這一行人的不俗裝束,顯示著他們尊貴的地位,早就引起了花失容的注意,展開神識,兩人的對話,被花失容聽得一清二楚。


    細聽之下,才知道此人居然是城主府的公子,來頭不小啊!


    這時,正好輪到盤問花失容。


    盤查花失容的是一個黑臉黑衫漢子,他打量著花失容,漫不經心地問,“哪裏人啊?”


    “易水鎮人。”花失容平靜地回答。


    “來鳳凰城做什麽?”黑臉漢子又問。


    花失容笑道:“老哥,像我們那種偏遠小鎮,來到鳳凰城能做什麽?還不是拿命拚生活,做賞金獵人唄。”


    “哦!”


    黑臉漢子問得細致了,“賞金獵人?有沒有聽說過雲輝小隊啊?”


    聽說過,不過,我不會說。


    花失容心道,還真是老天保偌,真有雲輝小隊,想來如意閣一定會去賞金獵人公會打聽此事,這下雲輝小隊要倒黴了。


    卻也證實了自己跟藍世海是賞金獵人的事實,想來,不會去右軍盤查了吧?


    但這些都不是花失容考慮的。


    想了想,花失容陪著笑,“老哥,不是我不說,是真不知道。你也知道,這賞金獵人公會,小隊不計其數,光有名氣的小隊一抓一大把,沒有一萬也有數千,我怎麽記得過來?”


    黑臉漢子又問,“進城做什麽?”


    趁著問話的機會,他已完成了嗅的動作,麵露失望之色。


    花失容頓時不悅了,“怎麽進個城,還要向你們如意閣報備不成?真當你們是城主府了?”


    如意閣的三個幫眾,負責進出城人員的檢查,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可查了半天,仍舊一無所獲,不時還要忍受一些人的刁難。


    這黑臉漢子本就是個性急之人,早無奈煩之色,內城之人不將他們放在眼裏,他忍了,可這外城來的窮小子也是如此,哪裏還忍得住?


    黑臉漢子早已臉色大變,大聲喝道:“小子!你敢拒絕檢查!我懷疑你就是今天殺人縱火的凶手!”


    說著,向著身後的數名城防軍一招手,喝道:“抓住他!”


    花失容大聲叫道:“我方才可聽清楚了,你們要抓的殺人縱火犯,是個年歲不過弱冠的少年。


    老子今年三十有四,在賞金獵人公會已有五六個年頭,從未見過像你如意閣這樣依勢強橫、趁機打擊報複的幫會。


    你如意閣平時做的發地些齷蹉事也就算了,今日,若借城主下放的權勢,為所欲為,我們大夥絕不能答應。大夥說是不是?”


    花失容大聲說話,就是要讓被堵城門口的進出人群聽到,如意閣平日所作所為,大家心裏都清楚。


    試問,鳳凰城的哪個幫會私下裏不做些齷蹉事?但敢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了。


    當花失容當眾將如意閣不光彩的醜事說出來,自然引起共鳴,當中就有一些受過強勢買賣之氣的,當即就嚷嚷起來。


    “上月底,我在西城門的如意閣分壇買藥材,他們以次充好,騙了我百十來兩銀子。


    回頭我找他們理論,他們一口‘離櫃後概不負責’,就把我打發了。我沒地說理去,隻得忍氣吞聲。”


    “可不是,上月月中,我就在這東城門如意閣店麵,想買一瓶大還丹,結果人家給了我一瓶廢丹。


    當場我就拒絕付款,可是,當時店內就我一人,他們便以強勢之態,非說我偷換了大還丹,不買可以,賠一瓶大還丹給他們。


    沒人做證,他們又是大幫會,我獨自一人,哪是人家的對手?隻能認慫賠了一瓶大還丹的錢給他們。


    大還丹沒買到,反倒送了一瓶出去,還沒地兒說理,這樣的幫會存在鳳凰城,貽害不淺啊!東方城主就不管嗎?”


    眾人對如意閣早就心生不滿,早有不忿之意,現有兩人現身說法,憤忿之意已然臨界,隻要一點小火苗,就能熊熊燃燒起來。


    花失容看到這一點,趁勢大聲道:“大夥兒方才都聽到了,殺人縱火犯是個少年,你們看我是少年嗎?


    這張飽經風箱的老臉在這兒擺著呢,這個城防軍兄弟,你上前來辨認辨認,我可是喬裝?”


    說著,花失容真的就從那黑臉漢子身邊走過,來到那幾個城防軍身邊,伸著一張粗獷的老臉,讓城防軍檢驗。


    城防軍哪會真檢驗。


    如意閣惹了眾怒,他城防軍可不想被人置於炭火之上炙烤,轉移人們的仇恨。


    花失容轉身大聲道:“你們看,城防軍的兄弟都知道我是冤枉的。


    你如意閣為非作歹也就算了,但依仗城主府的授權,打擊報複,置城主大人於何地?


    置城主府於何地?


    還拉著城防軍的弟兄跟你們一起背鍋,仕可忍,孰不可忍?


    弟兄們,這如意閣嚴查凶犯是假,依仗作威作福是真啊!一句話,狗改不了吃屎。大家夥都隨我一起,去城主府評理去,讓如意閣給我們一個交待。”


    不滿的小火苗終於點燃,引起了被堵多時的人們的群情激憤。


    有人吼道:“走!去城主府評理去!”


    隻要有人附和,被圍者的氣勢大漲,如同潰了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哄”地一聲,大群人潮水般向內城去。


    那黑臉漢子哪裏攔得住,不住地叫道:“不許走,不許走,還沒檢查呢!”


    堤壩一旦出現潰口,洪水傾泄而下,勢如破竹,不可阻擋。


    早已忍受多時的人們終於找到了一個最好的借口,洪水般向城內湧去,口中還叫嚷著“去城主府評理。”


    一過了城門,哪理還會去城主府,早就四下散去,各回各家了。


    城防軍也是猝不及防,眼巴巴地看著人群湧入內城,人數太多,根本來不及做出攔阻的舉動。


    這個時候再逆潮流而動,最是費力不討好的。


    出城的人一看,好機會啊,口中嚷著去城主府評理,人卻往外城走。


    頃刻之間,擁堵在城門口的人群走得一幹二淨,那三個如意閣的幫眾目瞪口呆,這若走了凶犯,可怎麽向幫主交待啊。


    三人看著遠去的人群,低聲商議了一下,便向內城追去。


    為今之計,就是抓個替罪羊,分解他們的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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