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掌櫃的商議好了,秉承著合作又不完全合作的原則,邀蘇落來酒樓協商。


    “他們總不能是因為那些散戶和咱們合作了就坐不住了吧?”玉珠一向話少,但跟著蘇落出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疑惑問一句,“奴婢覺得有點蹊蹺。”


    蘇落掃了一眼天邊的陰雲。


    從半下午開始,這天色就陰沉下來,怕是又要有一場大雨。


    之前那場疾風驟雨掀飛了城中不知多少屋子的房頂,急水拱塌了城中不知多少座木橋,這幾日王聰一直帶著人在四處檢查修葺。


    暴雨導致城中內澇,急需排水,再加上那天夜裏一夜廝殺,喬太醫總擔心瘟疫爆發,也和徐行在給長公主瞧病之餘一直在城中視察。


    藥價已經降下來,完全到了普通百姓有能力購買的地步,若是有人發燒發熱咽幹咳嗽或者皮膚瘙癢,應該是會主動就醫的吧......


    一堆事堆在心頭,蘇落很輕的籲了口氣,盼著今兒夜裏這場雨不要太大,不然就算是駐軍不來收拾他們,他們自己也要難上加難。


    “先去看看,到時候隨機應變。”


    ......


    惠陽酒樓,三樓包間。


    蘇落進去的時候,裏麵已經坐了六個掌櫃的。


    四五十歲的年紀,眼底的算計和老奸巨猾就差明晃晃刻在臉上,蘇落沉著臉,竭力帶出王妃的氣勢,抬步進屋,玉珠反手關了包間門,跟在蘇落身後。


    蘇落落座,玉珠在她身後抱劍而立。


    “各位想通了?”蘇落一掃眾人,低笑問道。


    一位留著八字胡子的掌櫃的便道:“王妃肯把南國的訂單拿出來大家共享,這有什麽需要想的,我等先前猶豫,也不過是害怕這訂單雞飛蛋打,我們平白付出精力卻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旁邊穿著醬紅色衣袍的掌櫃的跟著道:“是啊,畢竟梁盛月才率五千精兵過來,雖然說被王妃的人製服,但誰知道朝廷是個什麽樣的後續安排,萬一我們這酒水釀上了,結果你們被捉拿了,我們後續找誰說理去。”


    “我們和王妃合作不難,但是王妃得給我們一個定心丸,大家都是生意人,講究和氣生財,風險大的買賣,我們寧賠不做。”


    蘇落聽得出來,這幾個人話音裏的意思,就是要占據這場談判的主動權。


    “你要什麽定心丸。”蘇落麵無異色的問。


    但她心裏還是發虛的。


    她怕自己思慮不周,怕自己落了這幾個老東西的圈套,又怕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


    一麵發虛,一麵拿出全部的氣勢來保持鎮定。


    穿醬紅色衣袍的掌櫃的就道:“我們要王妃和南國簽訂的那訂單的原單。”


    八字胡子的跟著道:“或者,王妃將方子直接拿出來。”


    對麵一個胖胖的一臉橫肉的掌櫃的搖了搖手裏的扇子,皮笑肉不笑的道:“這兩個,王妃總得拿出一個來讓我們安心,這合作也就達成了。


    不是我們說大話恐嚇王妃,王妃現在是和幾家散戶合作了,也開始釀酒了,但是你手裏的糧食能支撐多久?


    這糧食可不光用來釀酒,全城的百姓都要吃喝呢。


    現如今,我們是降低了價格,糧價降了,藥價降了,可這東西總有個用完的時候。


    我們惹不起王妃,降了價,但我們的貨源未必肯把東西送到這裏來賣,別的不說,東郊縣就能賣個貴價,人家瘋了要把東西拉到這裏賣?


    到時候,這碣石縣就是一個空有百姓,沒有物資的縣城。


    王妃這般聰明,您猜,到時候,這些對您感恩戴德的百姓會如何?”


    他皮笑肉不笑的將蘇落心頭擔心的問題一字一句攤開來擺在明麵上說出。


    八字胡子就道:“不是我們威脅王妃,這隻是我們和王妃合作的籌碼,王妃考慮一下,方子或者原單。”


    醬紅色衣袍的掌櫃的道:“或者,王妃有別的路子能解決城內供需的保障,我們這籌碼就白瞎,到時候我們隻能服服帖帖跟著王妃幹。”23sk.


    這哪裏是合作。


    這分明是趁火打劫。


    玉珠擔心的看向蘇落。


    不論是方子還是原單,這都是蘇落捏在手裏的王牌,一旦這兩樣交出一樣,蘇落就沒有這麽好的談判條件了。


    蘇落轉著麵前的杯盞,勾著嘴角笑了笑,“想要方子和原單啊......也不是不行,可以,給你們沒問題,但是,我要看你們的釀酒場地,你們拿出來釀酒的場地和人工,我都要看,並且要在契約上寫的清清楚楚,貨不對板不行。”


    玉珠頓時急了。


    推了蘇落一下。


    你方子都給出去了,就算是簽了契約,人家反悔你有什麽辦法。


    蘇落回頭看了玉珠一眼,“我知道,但是,我們沒得選。”


    她用一種難以隱忍的語氣,壓著聲音,屈辱一樣小聲說了一句。


    但玉珠敏銳的捕捉到她眼底神色,那是安撫:別急。


    說完,回頭看向那幾位掌櫃的,“我就這一個條件,如果可以,我把方子給你們。”


    其實不是沒得選,這幾位掌櫃的都想出七八種蘇落能提出來的推脫之詞來拖延時間。


    現在簫譽還沒來,大家心知肚明,蘇落他們一定是在等簫譽。


    隻要把時間拖延夠了,等到簫譽來了就行。


    可蘇落竟然應下了?


    為什麽?


    是簫譽已經出事了?還是說這批酒水南國要的急......


    幾位掌櫃的彼此交換眼色。


    蘇落拿出一張契約書,展開,“不瞞幾位,南國要的第一批酒水,交付時間是十一月,如果沒有發生現在的意外,我在京都酒廠裏的酒水足夠交付。


    但現在,我先前的酒水全部作廢,一切需要重新釀造,時間將將夠,但是我必須立刻開始釀酒,否則麵臨巨額賠款。”


    說著,蘇落將契約收起,起身朝著幾位掌櫃的屈膝一福,“現在,是我有求於幾位。”


    這談判順利的讓幾位掌櫃的意外。


    但轉念一想,蘇落是誰,那是被鎮寧侯府在內宅當廢人一樣養了五年的人,就算是現如今成了王妃,可這種人,能有什麽本事。


    本事又不是一天兩天長出來的。


    據說這釀酒的方子,還是她娘傳下來的。


    幾人交換顏色,眼底一派輕鬆愉悅,“好,王妃有難,我們自當伸出援手。”


    “那現在就去看場地吧,我這裏比較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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