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長公主難以置信的看著簫譽,“這麽大的事,不告訴我?我以為你多大本事呢!流產,小產,那是和正經生了孩子一樣,需要坐月子的。


    昨兒她才沒了孩子,今兒就跑出來在院子裏站著,這不是糟踐身體是什麽!


    你腦子讓驢踢了?


    她說要出來透透氣你就讓她出來?


    別說出來透透氣,就是她屋裏的窗戶都不能開,要開窗戶換氣,那也得先將床榻上的帷幔放下來別讓她著了風。”


    舍不得罵兒媳婦,長公主把簫譽拽一旁,指著自己親兒子的鼻子,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混賬玩意兒。”狠狠瞪了簫譽一眼,長公主又道:“我聽說,昨兒半夜子慕接了個人回來,誰?”


    蘇子慕那師傅的事兒,簫譽一直瞞著長公主沒提,就怕人是個假的,讓長公主白歡喜一場,又平添愁緒。


    撓了撓後腦勺,簫譽道:“他師傅,昨兒不是擔心鬧出猩熱病麽,子慕白日裏去見過他師傅,怕病情外溢,我們就把他師傅幹脆接回來了。”


    長公主點頭,“是這個道理,既是接進府裏,又是子慕的師傅,吩咐下去,別怠慢了人家。”


    “這個我還是知道的。”簫譽哼哼。


    長公主抄手給他一巴掌,“落落若是落下什麽病根兒,我看你找誰哭去,趕緊去辦你的事去,這裏有我呢,另外,落落滑胎的事,對外就說是因為你被炸傷,受驚了才滑胎。


    這猩熱病,不要承認,天牢那邊,看能不能讓太醫統一口徑,就說不是猩熱病。”


    長公主的意思簫譽自然明白。


    如果一旦傳出猩熱病,就算是他們手裏有藥,也會引發一定程度的恐慌,皇上懦弱,難免不會被民意裹挾。


    如果直接否認了,再把藥方子給各地分散下去,到時候有人得病就直接吃藥,反而悄無聲息的解決了。


    等簫譽一走,長公主掀了簾子進屋。


    昨兒折騰一宿,流產的時候腹痛難耐,等今兒一覺醒來,肚子已經不疼了,疼的是心。


    屋裏讓蘇落憋屈的難受,她才讓簫譽扶了她去院子裏透口氣。


    結果才踏出門檻,長公主就風風火火的趕來了,立刻把她攆了回來。


    蘇落有些不安的坐在床榻上,看著長公主進來。


    “嚇著了?”長公主笑著走過來,拿起床榻上的一個抱枕拍了拍,靠著床架放好,扶蘇落靠過去,“別這麽直直的坐著,傷腰,躺一會兒,想坐著靠一會兒。”


    蘇落乖乖靠好。


    長公主在床榻邊上坐了,拉了她的手,“好孩子,我不是衝你發火,你才這樣,我心疼你還來不及,衝你發什麽火,別害怕。


    剛剛是語氣不好,我那不是著急麽。


    譽兒不懂事,不懂得這些坐月子的道理,你這邊伺候的,又沒有經事的老嬤嬤,小丫鬟們也沒有一個懂的,故而你剛剛出去,沒一個攔著的。


    你放心,我也不責罰她們。


    但是,咱這個小月子得養好了。


    坐月子苦悶我知道,但懷過孕的身體,都是要傷元氣的,咱們得養回來,忍一忍,好不好?”


    長公主溫和的哄著蘇落。


    蘇落想到她昨夜的那個夢。


    那個夢宛若真實的發生過,在夢裏,她在鎮寧侯府過得不人不鬼,弟弟沒了,子慕沒了,春杏沒了,她想要報仇,就要忍下那些欺淩和苦楚,過得沒有一絲絲溫暖......可還是失敗了。


    夢裏,她被簫譽帶走,帶回了府裏。


    夢裏沒有長公主。


    若是有,長公主也會像現在這樣溫柔嗎?就像是親生母親一樣。


    蘇落眼圈一紅,眼淚刷的就往下落。


    長公主隻當她是因為孩子沒了,傷心的,趕緊哄,“父母子女都是緣分,這孩子懂事,我聽說,昨兒一早你要去酒廠,就鬧了一早上的反胃惡心。


    可見是這孩子不想讓你去酒廠,想要用自己的法子攔下你呢。


    但咱們家事太多,有時候,根本不由人。


    之前你懷了孩子,我和譽兒都歡喜,可不瞞你說,我這心裏一直不踏實。


    一來,你年紀著實還小,其實要我說,十七八再生養要安穩很多,年紀小的,太容易出事了,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譽兒得瘋了。


    二來,譽兒要做的那些事,太危險,多少雙眼睛盯著咱們,這孩子,一定會懷的艱難,我這心裏一直惴惴不安。


    雖然這話不該說,聽著也刺耳,但我還是想說,沒了就沒了,權當是這孩子心疼你這個做娘的,知道現在不易,自己走了。


    等咱們日子平穩些,等你身子再好些,他還會再來的。”


    蘇落坐直了,一下抱住長公主,嗚嗚咽咽就哭。


    一半為了她的孩子、


    一半為了長公主待她的這份情。


    “哭吧,哭出來也好,咱們今兒痛痛快快的哭了,哭過了這心情就要爽朗起來,爭取把身子養好了,咱們等孩子再回來。”


    長公主輕輕拍著蘇落的後背,一下一下的安撫她。m.23sk.


    簫譽也會安撫她,但是簫譽的那份安撫,到底是和長公主的不同,或者說,誰都不可缺。


    蘇落現在隻覺得自己那顆喪子之痛的心,被簫譽和長公主這滿滿的愛,填充的嚴絲合縫。


    春杏站在外屋,抱著玉珠嗚嗚咽咽,“殿下真好,殿下待我們小姐真好。”


    玉珠眼睛也發紅,但沒哭,“好了,我知道你是怕沒人給你養老,放心吧,以後還會有的。”


    春杏頓時撒手,瞪著玉珠翻了個白眼,“我肯定有的,到時候我家小姐生個十個八個,都能給我養老!”


    玉珠:......


    說句大不敬的,母豬也不是這麽用的!


    悲傷在這個屋裏並未停留多久,再大的悲傷,都會被最真心的關愛驅趕。


    簫譽要處理這件事的後續,又要裝成爆炸重傷患者,著實沒有太多時間陪蘇落,長公主幹脆搬過來,日夜和她在這邊作伴。


    趁著這個漫長的休憩,給她講宮裏的人情世故爾虞我詐,給她將世家的紛爭矛盾恩恩怨怨,給她講什麽樣的場合適合穿什麽樣的衣服搭配什麽樣的氣場,給她將如何與那些人打太極打機鋒如何去套話......


    誰說坐月子苦悶。


    坐月子樂子多的去了。


    書房。


    平安立在桌案前,朝簫譽回稟,“王爺,查出來了,這次的事,與上次在真定縣城售賣酒水機器的人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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