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珩難以置信的看著蘇落,“你說去哪?”


    蘇落看著陳珩,目光平靜裏帶著譏誚,“我說錯了?難道不應該去京兆尹府衙?難道應該去大理寺或者戶部?


    本來很簡單的一件事,貴府把婚書還給我,咱們就算是兩清了,為什麽不還給我?


    哦,對了,還有一事我也不明白,還請世子明示。


    為什麽我從鎮寧侯府離開之後,世子幾次三番找到我,想要挽留我,甚至說要給我一個平妻的身份,但是太後娘娘傳召令堂進宮問話,令堂卻要告訴太後娘娘,我當時之所以離開鎮寧侯府,是因為我和府裏的小廝私通,被世子你撞見了呢?”


    蘇落麵無表情的說著這話。


    周圍圍觀的人聽著,一瞬間眼睛大睜。


    天!


    這也是我們能聽的?


    會說多說點!


    陳珩隻覺得胸膛裏鼓著一團氣,他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快要炸了,讓氣的。


    他既不能說他母親在胡言亂語,可又不能承認蘇落說的話。


    陳珩頭一次看著蘇落,目光裏近乎帶著哀求,“落落,我們找個地方談談。”


    蘇落無視陳珩的目光。


    找個地方談談?


    做夢!


    簫譽替她鬧出了那麽大的聲勢,難道就為了找個地方談談?


    “既然我一個小藥郎的女兒根本配不上鎮寧侯府矜貴的世子,當年鎮寧侯何必惺惺作態要立下那樣一張婚約困束我五年呢?


    當年我才十歲,想要報恩,把我收做義女養著不就行了?


    為什麽要給一個十歲的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立下婚約?


    立下婚約之後,你們鎮寧侯府當真從一開始就想要履行這婚約?


    如果想要履行這婚約,為什麽在立下婚約昭告天下的第二天,鎮寧侯夫人要帶著我去麗衣軒做衣服?”


    轟!


    議論聲瞬間爆發。


    麗衣軒那是什麽地方!


    那可是青樓舞娘最青睞的地方。


    莫說官宦人家,就是京都尋常百姓家的姑娘婦人,都不會從那裏買衣服的。


    鎮寧侯夫人竟然帶著立下婚約的蘇落去麗衣軒買衣服?


    真的假的?


    嘈切的議論聲如同啃食人心的小蟲,烏央烏央湧在陳珩周遭,他受不住那些目光,受不住那些議論,明知道蘇落質問的就是事實,但這一刻,為了鎮寧侯府的門楣,他捏著拳道:“胡言亂語,母親何曾把你帶到麗衣軒做衣服......”


    不等陳珩話說完,蘇落嘴角勾著笑從衣袖中取出一張折疊好的宣紙,當眾抖開。


    “何曾?世子不妨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看看這是不是麗衣軒量衣服的尺寸單子,看這上麵寫的是不是鎮寧侯府的采購單子,看著尺寸是不是鎮寧侯夫人帶我去量的?”


    陳珩隻覺得天旋地轉。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蘇落,“你安得什麽心,為什麽五年前的東西,你現在還留著!”


    “我安得什麽心?我安得與你對簿公堂的心!所以,世子,請吧,你敢與我去京兆尹府衙說個清清楚楚嗎?


    我不求其他,隻求清清白白嫁人,隻求離開鎮寧侯府之後,不會有人隨意潑我髒水,栽贓我與鎮寧侯府的小廝私通。”


    陳珩心中隱約覺得不止如此。


    可他猜不透蘇落還要如何。


    陳珩有一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他在朝堂甚至能撥弄風雲,可現在卻被蘇落架在了火上,他連一個不去都沒法說。


    他大可一走了之,但走了之後,麵臨的就是京都更多的更加沸沸揚揚的那些對鎮寧侯府的議論,屆時會有更多的言官在朝上攻訐鎮寧侯府。


    蘇落覷著陳珩的麵色,“怎麽?令堂堂堂鎮寧侯夫人,都能說出那樣下作的,汙蔑恩人女兒的話,都能帶著恩人的女兒去麗衣軒做衣裳,現在世子卻不肯去京兆尹府衙和我說清楚嗎?


    不去也行,把婚書還給我。


    不過一封婚書而已,還給我有那麽難嗎?”


    陳珩咬著牙,攥著拳,“什麽對簿公堂,你若當真想要對簿公堂,當日從我們鎮寧侯府離開的時候,怎麽不喊冤?怎麽不對簿公堂?


    現在,離開鎮寧侯府都幾個月了,卻突然殺個回馬槍想要對簿公堂了?


    你分明是攀上了高枝,傍上了南淮王,蓄意和我鎮寧侯府作對!


    想要用這些微不足道的內宅之事來打壓我鎮寧侯府!”


    陳珩心裏再想把蘇落弄回府,此刻也不會讓蘇落占了上風,讓她當真當著這麽些百姓的麵把鎮寧侯府貶的一文不值。


    “是南淮王指使你和我鎮寧侯府作對!手段也未免太下作了些!”


    陳珩蓋棺定論。


    可惜,現在的蘇落,已經不是幾個月前的蘇落。


    她今日有備而來,就不可能落敗,更不可能讓陳珩這般說簫譽。


    “手段下作?既然世子要和我說手段下作,那我就不得不和世子說一說什麽才叫手段下作!


    一年前,令堂為了將我趕出鎮寧侯府,指使府中一個叫王學義的小廝深更半夜闖我院子,事情鬧出來之後,王學義紅口白牙一口咬定,是我和他約定了夜半三更在我院中私會。


    這件事,世子爺可能不知道吧?


    也是,這麽下作的事,還是你母親親自做的,怎麽可能讓你這個矜貴的世子知道呢?


    那你知道當時為什麽這個王學義沒有鬧成嗎?


    因為他當天夜裏吃多了酒,走錯了房。


    你知道他後來進了哪個院子嗎?”


    陳珩隻覺得渾身發冷,他隱隱約約好像是想起來,一年前,府裏好像杖斃過一個小廝,是他母親親自下令杖斃的。


    當時給的緣由是......


    這種內宅小事,陳珩向來不上心,他想不來了。


    金寶不安的拽了陳珩一下。


    正要說話,蘇落已經先一步,揚著聲音說出來,“那天晚上,王學義進了你母親的院子!”


    媽呀~


    還有什麽瓜比這個瓜更勁爆的!


    圍觀在周圍的百姓都沸騰了。


    這也是他們有生之年能聽得?不用花錢就能聽得?免費就能聽的?


    這不比茶樓說書先生說的刺激?


    蘇落看著陳珩,一字一頓,“你知道,這件事,我是怎麽知道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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