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落在鎮寧侯府五年,都沒和陳珩這樣親近過。


    且不說陳珩總是冷冰冰的,就算是偶爾陳珩和顏悅色,她自己也總是保持著距離。


    從心裏,她就有一個認知,沒有成親,不能距離太近,也許就是這個認知的緣故,每次陳珩想要靠近一點的時候,她會下意識躲開。


    可她和簫譽也沒有成親,甚至連個婚約也沒有,簫譽是不是在玩弄她的感情她都不能十分確定。


    但簫譽就像是一杯毒藥,致命而誘人。


    那桃花眼微垂,一汪瀲灩看著她,看得她拒絕不得,舍不得躲開。


    她竟然是從心底,想要和簫譽親近。


    那種心情,與麵對陳珩的時候,完全不同。


    金寶帶了六七個人過來,沒搶走蘇落,倒是把那六七個人全都折損了,那六七個人用命給金寶換了一個逃生的機會,他狼狽又倉惶的逃離春溪鎮。


    “追嗎?”平安立在簫譽一側,等簫譽吩咐。


    簫譽瞥了一眼院子裏的六個屍體,“不用,這邊處理幹淨就行。”


    平安開始殺人的時候,簫譽就讓蘇子慕和小竹子下去了,還太小,看看打鬥就行,殺人就免了。


    “你處理這裏,處理完了找個妥帖的人替王妃把今兒的下水送了,我去一趟王昌閔那裏。”簫譽吩咐著,彈了彈衣袖上的灰,朝外走。


    平安在後麵翻白眼。


    這人還沒帶回京呢,王妃倆字倒是念的順口。


    小街街尾住的怪老頭,平安去探查了好幾次,基本證實,那怪老頭就是王昌閔。


    簫譽在門口敲了三五下門,不聽裏麵有動靜,失去了耐心,幹脆一個腳尖點地直接飛了院子裏。


    一落地,和手裏拿著大掃把正在院裏掃院子的王昌閔來了個四目相對。


    簫譽:......


    “你就在院子裏,怎麽不給開門?”


    王昌閔:......


    你個翻牆入戶的還挺有理?


    攥著大掃把,王昌閔垮著一張麵癱臉,繃著單眼皮,氣勢洶洶瞪著簫譽,“滾出去。”


    簫譽嘖了一聲,沒滾,掃了一眼院子牆根下的黑泥,把話題挑明,“王大人既然還心係漕運,怎麽不想著回歸朝廷?”m.23sk.


    王昌閔滿目震愕,脊背狠狠的一僵,臉上震驚和慌張的神色幾乎是一下湧了上來。


    “你是誰?”


    簫譽沒有說那些彎彎繞繞,王昌閔也沒反駁什麽,隻死死攥著掃把,呼吸發沉。


    簫譽勾著嘴角放蕩不羈的一笑,“我?還記得五年前慘死戰場的大將軍蕭濟源嗎?我爹。”


    簫譽沒說自己是長公主的兒子,卻直接提了蕭大將軍。


    王昌閔眼底鬆垮的皮肉狠狠顫了一下,連呼吸都亂了,“你是......老蕭的兒子?你......”


    “想說我竟然還活著?意外吧?沒錯,我還活著,不光活著,而且馬上成親了呢。”簫譽撚著指腹,“我都活著,王大人卻半死不活的?”


    王昌閔仿佛難以置信簫譽的身份,一直盯著他看,渾濁的老眼迸射著和麵容不相符的精光,仿佛要將簫譽看穿,來辨一個真偽。


    簫譽歎了口氣。


    “我爹死了之後,我的確是幾次差點喪命,不過我現在活得好好的,人要想活著,就得自己去爭,什麽都不爭取,就這麽稀裏糊塗的避世,不光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那些死了的人,你說是不是,王大人?”


    王昌閔眼底滾熱的淚珠一下就落了出來,他紅了眼,收緊拳。


    簫譽瞥了他一眼,一邊往牆根堆著的那堆黑泥走,一邊道:“我知道王大人生前和我父親有些交情,但是知道的不多,畢竟我爹出事之前,你就已經死了,後來我忙著活命,也沒怎麽有功夫去查你是真死假死。


    這次要不是小竹子的突然出現,我還不知道,原來王大人和我離得這麽近。


    怎麽樣,現在我身份都和你說的明明白白了,王大人還要趕人?”


    走到牆根,簫譽蹲下身子瞧堆在那裏的黑泥,看得出來,都是從碼頭那邊挖來的,從這黑泥的幹燥程度來看,大概就是這一兩天挖過來的。


    簫譽起身,回頭看王昌閔。


    王昌閔手一鬆,手裏的掃把咣當落地,在他自己腳麵上砸了一下。


    砸的疼不疼簫譽不知道,但王昌閔臉上一丁點表情沒有,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啞著嗓子問:“你想幹什麽?”


    簫譽道:“我要查津南碼頭。”


    “皇上讓你查的?”王昌閔眼底帶著很濃的怨恨和嘲諷。


    簫譽笑了一下,“算是他讓我查的吧。”


    “算是?”


    “就算他不讓我查,我也一樣會查,如今世家壟斷旱路,想要打破壟斷難於上天,漕運重開那是勢在必行的。


    就算皇上現在不下旨,再過幾個月,我也有辦法讓他不得不下旨,不過是他自己也湊巧想要重開漕運。”


    王昌閔看著簫譽。


    那天晚上,他忽然暈倒,再醒來之後,當時急著找小竹子,後來在人群裏一眼看到簫譽。


    他心頭震撼,世上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這小夥子怎麽就和蕭濟源那狗東西年輕的時候長得那麽像。


    那時候他還沒做多想。


    久不在朝廷,連最起碼的敏感判斷都喪失了。


    直到現在,王昌閔清清楚楚的感知到,這就是蕭濟源的兒子。


    “你弟弟他......”


    簫譽原本散漫的神情稍稍一頓,眼底神色一閃而過,不過情緒消散的很快,快到王昌閔甚至來不及看清,就聽簫譽嗤笑道:“我們家人命薄,我爹慘死沙場,我弟......我弟失足落水,沒救回來,現在全家就剩我母親和我了,嗯,馬上還有我媳婦。”


    插科打諢,簫譽將這話題揭了過去。


    “王大人當年慘遭毒手,不光是世家要對你下手吧?王大人是秘密前往津南的,那時候你已經被皇上明麵上勒令禁足思過了,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泄露王大人的行蹤,世家是不可能知道王大人來調查碼頭的。


    泄露王大人行蹤給世家的,不是你那隨從王二。


    是皇上。”


    簫譽甚至沒有用問句,而是直接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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