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有很多關於女子懷孕的詭怪故事。


    詭胎屬於是流傳比較廣泛的一種。


    包括但不限於陰魂與生人結合,或者怨靈奪舍借胎出生,或者邪修煉詭故意而為之等等。


    趙如玉這種,顯然已經超出正常人能理解的範疇。


    可劃為詭胎一類。


    一般嬰兒從孕育到呱呱落地,都要經過母親懷胎十月才能誕生,然而她從安然無事到突然高高隆起,隻用了不到一星期。


    更詭異的是,去醫院檢查,醫生竟然說胎兒發育得很好。


    胎兒?


    哪來的胎兒?!


    當時得知消息的她,大腦一片空白,很想辯解,自己連那種事都沒經曆過,怎麽可能會懷孕。


    然而消息衝擊力太強,她最後怎麽走出醫院的都不知道。


    回來越想越覺得頭皮發麻。


    很明顯,她肚子裏的東西絕不是正常嬰兒。


    雖然不清楚具體原因,不過照這樣發展下去,用不了多久體內的“嬰兒”,就會孕育成熟,屆時破體而出,恐怕就是她殞命之日。


    坐在出租屋裏的趙如玉,看著檢查報告,臉色陰晴不定。


    她自然是不想死的。


    可問題是,現在擺在她麵前的,就隻有死路一條。


    父母辛辛苦苦將她撫養大,才畢業沒幾年,要是現在就把命弄丟了,那欠父母的可就真還不清了。


    她出身農村,在上大學之前,很多東西都不懂,活脫脫的土鱉一個,好在高考考上一所不錯的大學,能讓她有機會見識外麵更廣闊的世界。


    大學四年平平澹澹度過,而李心嵐憑借和氣溫柔的性格,和她成為了好朋友。


    畢業後的趙如玉,選擇去長三角打拚。


    她工作很努力,經過兩次跳槽後,現在的收入在臨安這種新一線大城市,也是很可觀的。


    和很多打工人一樣,平時省吃儉用,夢想著能在郊區買一套屬於自己的小房子,然後把父母都接過來。


    就是這麽一個積極向上的姑娘,人生因為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怪胎,變得晦暗。


    如此詭異的事情,一般人碰到,估計都得崩潰。


    趙如玉心理素質算好的了。


    即便如此,從小接受唯物主義教育的她,第一次親身經曆這種玄學相關的事,也是手足無措,憋屈得快要發瘋。


    這時她忽然想起,大學時候,曾聽李心嵐講過一些小時候的神奇故事,當時真的隻當作故事來聽,如今卻仿佛救命稻草,急忙詢問。


    如果還有誰能幫到她,大概就是李心嵐了。


    值得慶幸的是,李心嵐的回答雖然不是很肯定,但至少讓她看到一絲活下去的希望。


    ……


    此刻的趙如玉,已經買了從臨安到鷺島的機票,準備到鷺島再轉乘高鐵到海澄,來找李心嵐。


    她家裏人是不知道這件事的。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她也學會了報喜不報憂。


    父母都是普通農民,見識認知有限,不能幫忙解決問題,告訴他們隻會徒增擔憂煩惱。


    在飛機上,她思前想後,用備忘錄寫下一封遺書,如果這次自己真遭遇不幸,也好對父母有個交代。


    銀行卡裏還有20萬存款,是自己這幾年辛苦占下來的,算對父母的一點補償。


    怪就怪自己運氣太差。


    從上飛機到下飛機,再到上高鐵,趙如玉臉上的憂色都沒少過。


    機組工作人員來回問了好幾次,是否需要幫忙,都被她搖頭拒絕了。


    她需要幫忙,但不需要普通人的幫忙。


    話又說回來,


    她現在的樣子,確實跟快臨盆的孕婦差不多,去到哪都享有優先權,讓她這個連男朋友都沒談過的單身狗,提前體驗了一把當準媽媽的感覺。


    可惜這感覺實在談不上好。


    如果真是自己的孩子,她很樂意,問題肚子裏的不知是哪來的怪胎。


    能保持不崩潰,已經是她的極限。


    ……


    列車開始減速。


    趙如玉給李心嵐發消息:“動車進站了,準備下車。”


    網絡那頭,李心嵐秒回:“好的,我在出站口等你。”


    高鐵站外麵,


    李心嵐來回踱步,心情忐忑,知道趙如玉現在行動不便,她今天專程開車來接人。


    對於這位已經快一年沒見過麵的好友,她心情複雜,有種莫名的緊張。


    盡管先前已經看過照片,可當趙如玉從站內走出,出現在她麵前時,仍讓她感到震撼。


    “老趙?!”


    李心嵐揮手跑過去的同時,瞪大眼睛。


    眼前這個,真是她認識的趙如玉嗎?


    印象中的趙如玉,接近一米七的個子,大概有個130斤,明顯微胖壯實才對,可是現在,卻給人一種十分幹瘦的感覺。


    瘦到一眼望去,好像營養不良似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被婆家虐待了呢,懷孕都不讓吃好點。


    怎麽回事?


    難道是因為這個肚子嗎?


    李心嵐下意識目光看向趙如玉腹部,似乎……比昨晚對方發給她的照片,又大了一點。


    嘶~!


    這讓她感到不寒而栗。


    媽呀,這到底是懷了個什麽東西啊?


    ……


    見到久違的好友,趙如玉則有些如釋重負,眼眶微微泛紅。


    曾經即便被同學欺淩羞辱,都會當場拍桌子罵回去的一個人,此刻卻是忍不住想哭。


    不過終究是忍住了,苦笑問:“是不是差點認不出我來?”


    李心嵐微微點頭。


    事實上,若不是這個大肚子,她真認不出來。


    變化太大了!


    趙如玉展示自己雙手,瘦得跟皮包骨似的,搭在肚子上:“我感覺,它在汲取我的生命力。”


    “啊?!”


    李心嵐驚駭。


    趙如玉眼神痛苦:“這幾天我體重掉得很厲害,來之前我特意稱了一下,已經掉到90以下了,比之前少了足足40斤。你敢信?”


    李心嵐聞言,瞪大眼睛。


    40斤是什麽概念?


    差不多半扇豬肉,一家四口每天兩斤的標準,都能吃20天!


    如果是正常減肥,她會很開心,畢竟苗條的身材,是胖子一直都渴望擁有的。


    可惜不是。


    聽到這話的李心嵐,整個人都不好了。


    感覺趙如玉現在都沒有90斤啊,快一米七的人沒有90斤,真跟麻杆差不多。


    可她又不知道該說什麽能安慰的話,隻好說:“我們先上車,放心,我奶奶肯定有辦法的!”


    在她眼裏,她奶奶就是那種專門幫人解決各種玄學難題的神婆,很厲害的。就算不能幫忙解決,也能幫忙提供一些思路。


    辦法總比困難多,不是嗎?


    “希望吧。”


    趙如玉苦笑,頓了頓,歎氣:“其實我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感覺很難活下來,隻是擔心我死了之後,萬一生出個禍害來……”


    她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攤上這麽個事的。


    屬於人在家中,突然天降橫禍了。


    李心嵐不忍道:“沒到那一步呢,你別這麽悲觀!”


    趙如玉搖頭:“這不是悲不悲觀的問題……”


    沒人比她更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況。


    用懷裏抱著一顆不定時炸蛋來形容,都不為過。


    ……


    另一邊,大埔村。


    曾阿婆今早慣例去境主廟燒香。


    昨晚李心嵐打電話回來,跟她說了那事後,她十分凝重,不敢輕慢,晚上睡覺前還惦記著。


    隨著年紀增長,如今來找她問事的人已經很少了,像這種疑似詭胎的情況,更是幾十年來也不曾碰到過一回。


    她也不敢保證說自己一定能解決,隻能說,盡力而為。


    今天來燒香,特意擲了筊杯。


    茭杯是個好東西,別人有問題來找她問,她有問題,則找神明問。


    結果這次擲出來三次的結果,都是陰杯。


    意思是不答應。


    曾阿婆頓時心頭一咯噔。


    按理說,這般預示,結果已經很明顯,要是再頭鐵,就是自找苦吃了,甚至可能發生很不好的事。


    不過曾阿婆都活了80歲,早已經看開,當即跪在神像麵前,磕頭道:“大道公啊,如果我不幫她,她就隻能等死了。這麽年輕一個姑娘,我不忍心見死不救。但凡有一點希望,我都想救她。”


    說完三叩首,再擲——


    這次變成了笑杯,結果不確定。


    盡管仍算不得吉兆,可對比剛才,似乎事情出現了轉機。


    曾阿婆已經很滿意了。


    這跟詭神打交道的事,哪能沒點風險。


    她回到家中,先是簡單用過早飯,然後開始準備待會需要的東西。


    還沒弄完,那頭李心嵐又打電話回來,說接到人了,很快到家。


    曾阿婆自然沒什麽可說的,告訴她直接帶人過來就行。


    ……


    不知為何,從進入海澄地界之後,趙如玉就感覺很不自在,有點心神不寧。


    她思前想後,發現這股心神不寧,似乎是肚子裏那東西帶給她的。


    “嗯?!”


    它好像感到很不安。


    為什麽會這樣?


    “難道這裏有什麽對它不利的存在嗎?”


    趙如玉疑惑。


    帶著這點疑惑,她跟隨李心嵐來到大埔村。


    大埔村給趙如玉的第一印象,挺落後的,村裏隨處可見各種土房子,很難想象這是東南沿海城市。


    奈何發展就是這麽不平衡。


    有的人腰纏萬貫,有的人三餐吃飽都難。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


    李心嵐的車子,停在一座矮小的土房子旁邊。


    趙如玉跟著從車上下來,那種煩躁不安,想要迫切逃離這裏的感覺愈發明顯,甚至有種強烈的破壞欲。


    “怎麽了?”


    李心嵐察覺到她表情不對勁,連忙問:“有什麽不舒服嗎?”


    趙如玉很努力在克製,手指骨捏得發白,咬牙道:“它好像……在幹擾我的情緒和思維。”


    李心嵐驚恐,連忙衝身後大叫:“奶奶!”


    屋裏的曾阿婆,聽到汽車聲音就已經走出來了,跨過門檻的時候,剛好聽到李心嵐的叫聲,連忙走快兩步。


    然而當看到趙如玉時,曾阿婆頓時渾身一震,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驚駭神色。


    “啊!——”


    這時的趙如玉,突然感到一陣劇痛,躬身捂住腹部,麵容痛苦扭曲。


    不痛才怪。


    曾阿婆清楚看到,這姑娘肚子裏的東西,看到她出現後,張牙舞爪的,隔著肚皮不停刺撓,一副恨不得衝出來吃人的惡詭相。


    真的是詭胎!


    不僅是詭,而且是惡詭!


    麻煩了,最壞的情況出現了。


    ……


    曾阿婆深吸口氣,平複完心情,說:


    “心嵐,你快扶她進來。”


    老太太到底見多識廣,即便麵對這種存在,依舊能夠很快調整心情,從容麵對。


    要說嚇人,她見過比這還嚇人的。


    李心嵐連忙扶著痛得快要站不穩的趙如玉往屋裏走。


    曾阿婆住的房子很老舊,是那種老式格局,廳堂在中間,兩邊各有一個房間。


    外麵還有兩間小的,一左一右,右邊是廚房,左邊是雞舍。


    廳堂的光線還可以。


    隻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澹澹的味道,似乎是香燃燒後殘留的氣息。


    跨進門後的趙如玉,反而沒那麽疼了,坐在椅子上,痛苦的神情有所緩解。


    隻是眼神多了幾分驚懼。


    她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來到這裏後,那東西為什麽會有這麽大反應。


    難道說眼前這位老奶奶,真有威脅到它的能力?


    求生欲頓時油然而生。


    曾阿婆看一眼趙如玉高高隆起的肚子裏,忌憚得蜷縮成團的詭胎,又看一眼正堂櫃子上擺著的大道公神主牌,暗鬆口氣。


    這拜了五十年的神主牌,還是有點效果的。


    不過看樣子效果也有限。


    要是再晚兩天,等這東西出世,再想震住它就難了。


    其實詭胎也分好幾種情況,如果是陰魂與凡體結合誕生的,生下來大概率是半人半詭,母親元氣大損或者直接喪命。


    最恐怖的是詭胎一出世就把母體吃了,這種最為凶戾,堪稱鬼王出世。


    不湊巧,趙如玉碰到的就是這種。


    隻要詭胎出世,她斷然沒有活命的機會。


    要想救她,唯一的辦法就是阻止詭胎出生,讓它死在腹中。


    曾阿婆就說:“你的情況我已經知曉,懷的確實不是正常小孩,而是惡詭,必須阻止它不出生,不然你的命保不住。我不敢保證說一定能成,隻能說盡力一試。”


    聽到惡詭二字,趙如玉和李心嵐都忍不住起雞皮疙瘩,陣陣惡寒。


    為什麽會碰到這種事情?!


    趙如玉苦笑:“我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


    曾阿婆微微點頭:“醜話說在前頭,用藥可能會對你的身體造成一定傷害,以後沒那麽容易懷孕。當然,後麵可以通過調養改善,能接受嗎?”


    “可以!”


    命都快沒了,還在乎什麽生育能力啊。而且隻是影響,又不是完全不能生。


    “那你在這坐會兒,我去給你拿藥熬藥。”


    曾阿婆說完,走進旁邊房間,留下忐忑的趙如玉和李心嵐,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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