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泱泱的人群,作勢就要往府衙裏衝,好在趙石岩及時攔住府門,大聲喝止。


    “大家都冷靜點,此乃開封府重地,不得擅闖。”


    “你們若真為王爺著想,就不該節外生枝。”


    “倘若踐踏了肅靜權威,隻會令王爺引火燒身。”


    在趙石岩的安撫下,一眾義士這才狠狠作罷,他們聚集在門外,直勾勾的盯著李銘和一眾殿前司衛士。


    前一刻還凶神惡煞的殿前司衛士,這一刻已經沒了動靜。


    帶隊的校尉,窘笑了一聲:“李大人,真不是我們不幫忙。”


    “來時,統領已經說了,萬萬不可激起民憤,以安撫為主。”


    殿前司校尉不理會李銘陰沉的臉色,瞥了一眼門外的義士,腳後跟都發涼。


    別說殿前司,就算是武德司,麵對義士百姓,也隻有挨揍的份。


    畢竟對各路義士動武,後果之大,無人能夠承擔。


    看著趙桓一臉得意的模樣,李銘不甘心,當即轉身衝門外聚集的義士大喊起來。


    “按照大宋律例,擅闖開封府獄者,斬立決。”


    “趙桓身為王爺,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若是連王法都可以肆意踐踏,何以正國威?”


    “本官坐鎮開封府,掌畿甸諸事,縱使粉身碎骨,也要保全法律森嚴!本官就站在這,誰若想踐踏大宋律法,盡管從本官屍體上踏過去便是!”???.23sk.


    李銘不愧是朝堂老油子了,心裏髒的直冒壞水,但一開口,便是大義淩然,朗朗乾坤。


    在場的義士,皆是出身名門,自然不易動搖。


    但百姓可架不住這一招。


    他們望著昂首挺胸,氣勢如虹的李銘,不由一陣犯嘀咕。


    “府牧大人,也算是豪傑……”


    “他既然能誓死守衛大宋律法,自然也能誓死擁護江山社稷。”


    “王爺,您好端端的闖什麽府獄啊?我們就算是有心護你,也不好出手……”


    見百姓已經被壓了下去,李銘頓時得意起來。


    他當即大手一揮。


    “府獄中羈押叛黨二人,定王擅闖府獄,自然是為了與叛黨接觸。”


    “典刑市曹的告示,已經張貼出去,若是不信,隻管去查證便是!”


    “你們啊,都被趙桓利用了!”


    此言一出,原本鬧哄哄的開封府,瞬間安靜了下去。


    一眾百姓,看趙桓的眼神,逐漸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從絕對的信任,開始產生了質疑。


    “王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怎會私自接觸叛黨?!”


    “如今正是內憂外患之際,江山岌岌可危,王爺卻與叛黨暗通款曲,無論有何動機,都其心當誅!”


    “此事必須解釋清楚!”


    見趙桓已經被推向風口浪尖,李銘心中大喜。


    這幫愚民,真是太好糊弄了,三言兩語,即可為己所用。


    趙昆和王奇的叛黨罪名,乃是官府“蓋章”,而其餘十七個義士,早已被斬首。


    縱使趙桓磨破嘴皮子,也休想脫身。


    一旁的趙石岩,心已經懸到嗓子眼。


    “擅闖府獄,私自與叛黨接觸……終究是我下錯了注?”


    “完了,這回全完了……”


    麵對百姓的質問,以及趙石岩的絕望呼聲,趙桓卻不以為然。


    他深知此事,百口莫辯,索性反其道而行之。


    “長福!”


    隨著趙桓一聲低喝,長福擠開人群,衝到趙桓麵前。


    “王爺,奴才在!”


    趙桓幹淨利落,一甩長袖:“回府,把東西搬來!”


    長福早已是趙桓腹中蛔蟲,立刻明白所謂的“東西”,指的便是那十七顆義士的項上人頭。


    他轉身跑掉,不到半柱香時間,便帶著家丁,將大箱子搬了過來。


    蓋子掀開的一瞬間,李銘臉上的興奮,直接被絕望所取代。


    在場的百姓,更是紛紛後退,眼睛睜得老大。


    十七顆人頭,赫然於眼前!


    趙桓心中長歎一聲:“諸位,本王借你們的項上人頭一用,三日之後,若不能還你們清白,本王自刎謝罪!”


    片刻默哀,趙桓再抬起頭,眼神已銳利如劍。


    “李大人說本王暗通叛黨?那本王府中,為何攢有賊首十七顆?”


    此言一出,現場嘩然。


    “什麽?!這……這些人頭,都是叛黨首級?”


    “王爺從未出過城,怎會斬獲這麽多首級?神了!”


    “難道說,王爺已經暗中布下天羅地網?”


    “等等!剛才李大人說王爺暗通叛黨,那這些叛黨首級,又該如何解釋?”


    現場百姓,齊刷刷的看向李銘。


    李銘早已在心裏破口大罵。


    該死的趙桓,應變竟如此之快!


    這十七顆人頭,本是高俅用來釣趙桓的餌料,此時反倒成了趙桓手裏的王牌!


    李銘聲音已經有些打結:“這……這些首級,乃是本官與高太尉聯手斬獲,與你有什麽關係?”


    此言一出,趙桓仰頭大笑起來。


    “哈哈哈!”


    “本王也想問問李大人,這些叛黨首級,為何會出現在本王府中?”


    “莫非他們死不瞑目,去找本王……伸冤?”


    李銘進退兩難,若直接言明這些人頭,並非叛黨,而是義士……必定會被憤怒的人群,踩成肉泥。


    反之,若咬死了,這些人是叛黨,卻又無法解釋,這些人頭為何會在王府。


    就在這時,趙桓話鋒一轉,冷哼道:“李大人,究竟是誰在愚弄百姓?”


    殿前司校尉反應最快,聽到這話,馬上意識到情況不妙,衝手下使了個眼色,紛紛向後退去。


    趙石岩卻眼神大亮,因為趙桓此時的口吻,太熟悉了!


    先前在艮嶽,高堯康被幹掉之前,趙桓便是這般,雲淡風輕下,盡是殺意。


    等李銘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趙石岩被一把推開,密密麻麻的百姓,湧入府衙,朝著李銘衝去。


    “好你個狗官,竟唆使我等陷害王爺!”


    “王爺誅殺十七個叛黨,何等神勇,你這老匹夫,隻不過抓住兩個叛黨,便想借題發揮?我呸!”


    “這廝把我們當傻子玩!”


    就在這時,一直暗中拱火的陳釗,抓住機會,大喊一聲:“此等奸佞之輩,竟然能當上府牧,官拜二品,豈不是奸臣當道?”


    “我大宋亡矣!”


    轟!


    現場直接炸鍋,李銘看著憤怒的人群,腿肚子一軟,噗通癱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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