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坊已經沒了。”


    梅思君的第一句話就出人意料。


    “舊址除了伏城的老戲班,沒人找得到。”梅思君的麵色有些變化,“它是一個禁忌,我也是聽父輩閑談時聊到,才知曉一二。”


    “方才我夢到了百年前的南枝坊,是一個冬日,大雪紛飛,鄰近年關,南枝坊的台柱投井自盡,班主趙啟功找到一批新人,準備重整旗鼓……”


    他微微閉著眼睛,娓娓道來。


    這個夢似乎不長,所透露出的信息也不多,但隨著他的講述,大家的腦海裏漸漸有了一個舊戲班的印象。


    “胖老板王有德看上了新來的戲子,叫來趙啟功,趙啟功說新人有六個,不知他要的是哪一個……”


    他收了聲,睜眼看向大家:“夢就到這裏。”


    南枝坊班主趙啟功,好色貪財胖瘦兩商人,投井自盡的青衣台柱虞姬,不知所蹤的霸王,以及,新來的驚豔戲子……


    “隻從你的夢來看,是那位投井自盡的青衣在作祟。”陳致遠說道。


    “請問,你說現代的南枝坊是你們行業裏的禁忌,為什麽”老帥哥密林出聲問道。


    梅思君看向他,緩緩開口解釋道:“一則戲曲清幽,能通鬼神。二則過去戲子卑賤,常死於非命,顧怨氣深重,死後魂魄不散,徘徊在戲樓。”


    “所以,戲班通常會供奉仙神,以求平安,驅陰氣。”


    “我家祖輩供奉的是華光祖師,便是民間傳說中那位三隻眼的馬王爺。”


    他頓了頓,不再說話,細聽腳步聲,原來是咖啡廳的老板端上茶水來了。


    也是難為了他,除了鬆茸雞湯,其他的倒真給湊齊送了上來。


    待他走後,梅思君抿了一口茉莉小葉潤喉,繼續說道:“其他戲班也有自家供奉,唯獨南枝坊從不奉仙神,不僅如此,這個戲班還接陰戲。”


    “陰戲”


    欣欣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著梅思君。


    梅思君略一點頭,解釋道:“人有男女,戲分陰陽。剛才說過,戲曲清幽,最為陰鬼所喜,大戶人家有人過世,常請戲班日夜不休來唱。白日場為活人唱,夜間場……則是為死人所唱。”


    見大家對這陰戲似乎都完全不熟悉,梅思君便簡單地介紹了幾句:


    “唱陰戲要先拜自家供奉的仙神,再找身體康健的青年戲子,體弱則氣虛,陰鬼易纏身,也不能有女子,舊社會認為女子不潔,會衝撞陰鬼先人。”


    “登台前有一套儀式,三更前由主家操辦,奉上供品,請來自家先人,也不能趕走過路陰鬼。”


    “三更一到,除戲班外,活人全部退場,回屋緊閉門窗,不能出來走動。”


    “三更過,戲班便開唱,戲是死者生前所愛,台下擺著空空落落的桌椅,桌上擺著插上筷子的白米,一直唱到四更天。”


    “期間生、旦、淨、末、醜、唱,念、做、打,所有的程序一樣不能少,少了會觸怒陰鬼,輕則遭逢黴運,重則大病一場甚至直接死亡。”


    “四更天,停戲,主家開門接逝者回家,全程不能和戲班之人說話,各自散場,一切事宜,留待六更天後再說。”


    饒是梅思君已經說得足夠簡單明了,但還是聽得人一陣頭疼腦熱。


    簡直太多奇怪的規矩了,許多規矩在現代人眼中毫無必要。


    但在他們眼中,也許正是其中的某個環節出了錯漏,才導致了這場終極遊戲的出現


    它可是至少團滅了四次玩家的怪談啊……


    而且就連資曆最深的陽,都沒有聽說過【黃泉戲】這個怪談,說明它已經很久沒被怪談遊戲選出來執行過了,久到這一代的玩家們都不知道還有這個怪談的存在。


    “我的頭已經開始痛了,”放我出去往椅子上一癱,“是投井自盡的女鬼,還是沒有祭拜仙神招來了邪魅”


    “還可能是那戲班子唱陰戲的程序出了錯,或者唱戲的時候吸引來了什麽不該來的東西……啊啊啊!煩死了!”鍾雪燃也一臉無奈。


    沈骸一直沉默地聽著,聽梅思君講完後,他忽然問道:“可是梅先生,你還是沒說南枝坊最後怎麽了。”


    梅思君沉默片刻,看著杯中茶水,說道:“還能如何已過百年,自然是死了。”


    “隻是……”


    他似乎有些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說。


    “這件事,沒有依據,是我從父輩口中聽來的。”


    他先提前做了些鋪墊。


    陽注視著他:“請盡管說吧。”


    梅思君和陽對視一眼,點了點頭:“隻是時至今日,伏城幾個殘存下來的老戲班裏,偶爾還能聽到南枝坊的拿手好戲……霸王別姬。”


    “夜到三更,時過子時,便有咿呀唱腔不絕於耳,如泣如訴,令人毛骨悚然。”


    話落,眾人一時間都沉默下來。


    “簡直是寄宿在戲樓中的幽靈。”陳致遠低聲說道。


    “對了,怪談要求是三天後前往南枝坊,如你所言,南枝坊已經沒了,它的舊址在哪兒”陳致遠繼續問道。


    梅思君拿起茶杯的手忽然一停,接著,他說出了一句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話……


    “當年的南枝坊戲樓,如今已在我梅家名下,在伏城西郊老宅。”


    梅思君似乎早已料到大家會是如此反應,慢慢解釋道:“南枝坊最後一任班主趙啟功,是我太爺爺埋葬的,當年南枝坊生了何事,下場如何,已不可考,太爺爺沒說,我們後人便也不敢問。”


    “這些年,除了一月一次的打掃外,那個地方早已無人居住。”


    梅思君說完後,仍是一副慢條斯理的模樣,甚至還有閑情逸致繼續喝茶。


    但大家已經或多或少地明白,為什麽做那個夢的人是他,而不是別人了。


    這個美得超越性別的年輕人身上,帶著一股和同齡人格格不入的氣質。


    他似乎想盡力地融進世俗,卻又顯得笨拙與突兀。


    仿佛他從生下來那一天……就不該活在這個時代。


    “這也算好事,至少我們不用費時間去尋找南枝坊了。”陳致遠說道。


    “除此之外,各位。”陽忽然換了一個話題,他的視線一一掃過每個人,“這次的開幕語與遊戲要求,為什麽全程沒有提到遊戲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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