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猶豫,秦滿江按下了接聽。


    “喂”


    他率先出聲問道。


    回應他的先是無盡的沉默。


    好一陣後……他才聽到一個迷茫低沉的女聲:


    “我是誰”


    世上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奇怪的事,但這很難包括一個人突然打來電話,問你她自己是誰。


    看了一眼手機上給這個號碼存的名字,秦滿江選擇了沉默。


    “這裏是……哪裏”


    手機裏,那個低沉的女聲除了茫然外,又多了幾分無措與慌張。


    “嘀嘀嘀!!!”


    短促的汽車鳴笛聲在手機裏穿梭,秦滿江仿佛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車輛正從她身邊快速掠過。


    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在公路上”秦滿江問道。


    “公路……”


    另一邊,一身白裙,頭發散亂,極其瘦弱,皮膚也呈現病態蒼白的女人就這麽身形晃蕩地從公路中間穿過,回到了人行道上。


    秦滿江從這個女人的聲音裏聽出了明顯的問題。


    她的精神太恍惚了,就像剛從一場噩夢裏蘇醒過來。


    “你說一個附近能看到的地標,我來找你。”


    秦滿江思考片刻後,說道。


    “我在一棵樹下……”


    “……”


    “換一個。”


    “美人魚噴泉……”她再次說道。


    美人魚噴泉


    秦滿江仔細思索後,確定了大概位置,她在城西。


    “別亂走,等我過來。”


    他沒有掛斷電話,拉著小黃狗回家,將它安置好後,立刻出了門。


    這個女人的狀態很詭異,身份更詭異,她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了,還會下意識地給這部手機打電話,一定與這部手機的主人關係匪淺。


    大概的推測在腦海中成型,秦滿江正趕往城西的時候,怪談遊戲中的其他人也展開了對那個陌生的代號,以及那個突然通關的怪談的討論。


    “難道是新人”


    “新人通關了新手任務就能衝到首席的位置”


    “那個月見草不也是嗎,誰也沒見過她,但她突然就衝到第六席了。”


    “不……這不是新玩家通關的提示,這就是一個怪談。”


    “這麽說,可能性隻有一種了。”


    “哪種”


    “一個沒有期限的怪談,它一直在進行當中,今天突然遇到什麽事,打破了某種平衡,讓怪談終結了。”


    “這種事……有可能嗎……”


    大家的討論陷入了沉默,雖然難以置信,但這的確是最有可能發生的。


    問題是,【棺中人】那場怪談到底持續了多久,竟然讓一個陌生人突然衝到了首席的位置!這簡直是……


    其中,陳致遠的震撼格外強烈,他是知道陽目前有多少靈瞳的,陽所持有的靈瞳數,大概是十席後五名加起來的總和。


    可即便是這樣,那個人還是一舉超越了陽!


    那個叫聶雲真的人,到底是通關了一個怎樣的怪談啊……


    ————


    貓臉咖啡廳。


    沈骸看完怪談遊戲中突然出現的各種信息後,放下了手機。


    他對咖啡桌對麵的女生笑了笑:“我說了,你不用特意感謝我的。”


    坐在他對麵的女生自然是葉子,楊柳葉。


    三天時間,兩人通關了【衰老的我】,她也獲得了一份數額不算太低的靈瞳。


    而且,真正的生路就和沈骸說的一樣,不要和“被照顧者”有任何肢體接觸,其次,要會靈活變通,不能隨意答應“它”的要求。


    “當然不行!”楊柳葉認真地看著他,“這是救命之恩,如果不是沈先生你,我也和大家一樣都老死了……”


    她的表情有些猶豫,沈骸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他極其討厭這種浪費時間的行為。


    拿出懷表看了一眼,他笑著說道:“想問什麽,盡管問吧,我會回答你的。”


    楊柳葉鬆了一口氣,趕緊點點頭,雙手捧著咖啡杯,問道:“沈先生,我想知道……你是怎麽得出那些推論的”


    “這不難,看完開幕語和任務要求後,就有大概的思路了。”沈骸麵前的咖啡一口沒動,仍是笑吟吟地說道。


    “啊”楊柳葉表示有些難以置信。


    “我們都分析了開幕語和遊戲的任務要求,可是……”她疑惑的神情完全不似作偽。


    沈骸看向突然起了大霧的城市,說:“開幕語與任務要求,既是提示也是陷阱,我隻是簡單地提煉出了兩個詞。”


    “請問……是哪兩個詞啊”楊柳葉回憶了一遍【衰老的我】怪談的開幕語與任務要求。


    開幕語:我越來越老了。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停不下來衰老牙齒脫落,頭發花白,腰彎了下去,腿再也撐不起身體,眼睛一天比一天渾濁。為什麽這樣的事會落到我頭上難道這就是……報應嗎……


    遊戲要求:晚七點,到達黃昏公寓。午夜零點後,輪流照顧老人一小時。遊戲時長,三天。遲到者,視為遊戲失敗。離開公寓者,視為遊戲失敗。死亡者,視為遊戲失敗。遊戲失敗,抹殺。


    “報應,照顧。”沈骸的視線從窗外的大霧落回到她身上。


    “報應……照顧……”她仔細地品味了一下這兩個詞,問道,“我還是不太明白……”


    沈骸也不賣關子,簡單地解釋道:“報應,意味著怪談受害者,並不無辜。一切妄圖解救她的行為,都是在自尋死路。”


    “那灌湯包他們說救出那個叫安然的女大學生,其實你一直知道那是一條死路”楊柳葉忽然睜大了眼睛。


    沈骸搖了搖頭:“推測需要驗證,隻有真正因為救她而導致死亡,才能說明我的思路沒有問題。”


    “至於……照顧,”沈骸笑得更加溫和,“大家難道沒發現,照顧是一個主動的詞匯嗎”


    “被照顧者處於語境的弱勢方,而那隻鬼,卻在不斷地給我們提要求,還用各種手段來暗示如果不滿足它的要求,我們就會慘死的下場。”


    沈骸說得輕描淡寫,仿佛這是一件極其簡單的事:“事事有求必應,不敢拒絕,這不是照顧,這是奴仆。”


    “如果在這場怪談中,我們是這樣的地位,那遊戲的要求應該是‘伺候老人’,‘侍奉老人’,而不是‘照顧老人’。”


    楊柳葉聽得目瞪口呆,大家抓著開幕語和遊戲要求看了半天,都沒有得出一個能讓所有人信服的結論,可被沈骸這樣一梳理,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


    “排除第一個死亡的三月未知,其餘幾人都與它有過肢體接觸,然後活活老死,從他們出來後的形容可以得知,那隻鬼的要求,也是在刻意讓我們和它有肢體接觸,再加上對‘照顧’這個詞的錯誤理解,死亡恐懼下的不敢拒絕,幾乎每個人都會被迫與它產生肢體接觸。”


    “其實,這並非必要。”


    沈骸忽然看著她,笑道:“你不是也做到了嗎它後來讓你背它去廁所,但你說著為了它好,不要過多走動,直接去洗手間拿了盆,讓它直接在床上方便。”


    “這就是生路,轉換思路,不被鬼的要求牽著鼻子走,”他站起身來,微微對楊柳葉一欠身,“在遊戲規則之下,我們和它們,是平等的。”


    他的笑容柔和燦爛:“謝謝你的咖啡,再見,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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