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鄭吉說要出府,李行恩下意識看了看天色。


    黑的,是晚上了沒有錯。


    他以為鄭吉忘記了,遂提醒道:“殿下,城中是有宵禁的。”


    以殿下的身份,入夜後在城中行走,也沒有人真敢治她犯夜之罪,但是……


    他看見鄭吉拿出黑灰的眉膏在臉上糊塗亂抹,頓時愣住了。


    待到最後她喬裝打扮完畢,他已經目瞪口呆了。


    “切不可聲張,尤其不能讓張儉等人知道。”鄭吉吩咐道,將可能用得上的東西都塞進腰間。


    李行恩看著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鄭吉,說話都異常艱難:“殿下,您……您這是?”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這麽短的時間,殿下怎麽就裝扮好了?


    殿下身上那一身葛布衣裳,從哪裏來的?


    殿下手中拿著的黑巾,又是怎麽出現的?


    更別說,殿下塞進腰間的那些小玩意,是怎麽拿到的?


    作為明光宮……啊,不,做為長定公主府的大總管,他從來沒有見過這些東西!


    鄭吉沒有時間跟他解釋了,按理說不管是明光宮還是長定公主府,都不可能會出現這些東西。


    但是,誰讓她重活了呢?


    在決定要如期出宮開府那一刻起,她就在暗暗搜集一些東西了。


    隻不過,還沒有齊全,她也沒有想到會這麽快就用得上。


    李行恩意識到鄭吉打算外出之後,臉色都煞白了,慌亂阻止:“殿下,這不可以!您若要外出,那老奴……”


    “不,不用!本殿去去就回來。”鄭吉沉聲道,將那塊黑布蒙在臉上。


    說罷,她也不等李行恩回應,用一種他從來沒有見過的速度從窗口飛躍出去。


    “!”李行恩倒抽了一口氣,踉蹌地奔至窗邊,幾欲要昏過去。


    天,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殿下怎麽會飛了?


    已經躍出去的鄭吉顧不得更多了,原本她不想驚動李行恩,但是想著萬一有什麽事,他還能代為遮掩一下。


    至於侍衛……還真沒有必要。


    前世她苦練過武功秘籍,現在雖然並不是巔峰狀態,但也還剩了一兩成。


    這一兩成,就足夠了。


    先前她在宮中的時候就已經試探過了,宮中的侍衛沒有人能發現她的行蹤。


    至起碼,她在公主府中來去自如,侍衛們都沒有發現,那就說明他們都不如她。


    不如她的侍衛,帶出去隻會成為累贅。


    更何況,她此番要去的還是太傅府。


    那更是一絲一毫都不能馬虎大意。


    經過府中某個地方的時候,鄭吉稍微停留了一會兒,才縱身飛躍出公主府,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長定公主府位於永慶坊安樂街,而太傅府則在丹華坊宣平街。


    這兩街相距頗遠,但鄭吉有武功在身,很快就到了宣平街。


    她隱身在黑暗中,不斷調整著氣息,刻意裝飾過的眉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太傅府。


    太傅府自是比不上長定公主府的富麗堂皇,也不像長定公主府那麽守衛森嚴。


    一般來說,像這樣的官員府邸都會請一些護院,以保護家眷。


    護院當然比不上宮中侍衛,但是在公主府氣定神閑飛躍的鄭吉,卻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心弦繃得緊緊的。


    越發謹慎,越發冷靜。


    她知道,太傅府不像表麵那麽鬆散,隱匿在暗處那些護衛,隻會比公主府厲害。


    隻是……


    她對這裏太熟悉了,哪怕他們沒有露出什麽痕跡,她也能判斷出他們藏在哪裏。


    她將自己的呼吸調整至最細微,小心避開暗處的守衛,像隻飛鳥一樣,飛進了太傅府中。


    她目標非常清晰,一路急飛,直奔太傅府的東南角。


    那裏,正是鳳句房間所在的地方。


    前世她在太傅府中住了很長一段時間,就是閉上眼,她也能準確來到他的房間。


    越是靠近,守衛就越多了,她還感受到幾道強橫的氣息,若隱若現。


    若是沒有準備的人,很容易就忽略過去了。


    在避開這些氣息的時候,鄭吉忍不住再一次感歎:鳳句所教授給她的,果然都是最強的!


    鳳句曾經說過,那些武功秘籍若是練成了,在國朝就少有人能與她匹敵了。


    當年她將這個秘籍練至巔峰,自然知道鳳句所言非虛,卻不知隻剩下一兩成武功在,也如此強悍。


    特別是輕功一項,輔以氣息運轉,仿佛整個人消失了一樣。


    隻要不被發現,那麽她就可以從太傅府全身而退。


    她隻是來見鳳句,隻要能看到他就可以了,旁的都不會做。


    鄭吉這樣想著,心中越發冷靜,氣息也越發微弱,趨近於無。


    遠遠看見杜鳳句房間透出的暖黃燭光,她的內心感到無比溫暖與安寧。


    仿佛跋涉過千山萬水,曆經過無數霜風雨雪,終於抵達內心所向往的的地方。


    鳳句,此刻正在做什麽呢?


    或許正在看卷宗,或許正在閉眼小寐,或許……什麽都沒有做。


    她的速度越快了,動作幅度越小了,待停下來的時候,就像一片秋葉落下,悄無聲息。


    在此之前,她想過許多種開窗而不引起動靜的辦法,但是她發現都用不上了。


    因為,鳳句房間的窗戶是開著的!


    鳳句在做什麽?如今天氣仍舊寒冷,他開著窗做什麽呢?


    當她看清楚房間內的清醒時,眼睛都瞪大了。


    她所見到的,不是她先前所想象的任何一種情況。


    鳳句應該是剛剛沐浴完,隻穿著一條寬鬆的褻褲,正在擦拭著頭發,烏黑的長發隨意披散著,隱約露出了背部和腰身。


    明明穿上衣服的時候,顯得腰身纖細不盈一握的人,此刻卻顯得勁瘦有力。


    她眼神太好了,恰好見到一滴水珠從他頭發上滑下來,落在了他的腰間,然後緩緩向下……


    明明是一顆水珠,卻該死的魅惑誘人!


    鄭吉眼睛都發直了,她隻是想來看看鳳句的,沒想到竟然會看到這樣一幅美男出浴圖。


    活、色、生、香,刺激,太刺激了!


    這對她來說,實在是一個巨大的考驗,但不知為何,她卻舍不得移開眼睛。


    這一幕,讓她心旌神搖,根本就控製不住自己,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喘息。


    屋內的人似毫無所覺,擦拭頭發的動作完全沒有停頓,好像沒有發現窗外有人偷窺一樣。


    但是鄭吉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什麽都來不及想,下意識就縱身往上躍,用平生所能最快的速度往太傅府外掠去。


    她知道,就算鳳句不會武功,也能發現她的存在。


    她一刻都不敢停,徑直掠出了太傅府,仿佛身後有什麽人在急追她一樣。


    果然,才轉過兩個街道,“嗖”的一聲,身後便有什麽淩空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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