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鐵樓平淡的道出五個字,其沉重份量卻壓的閻鐵山喘不過氣來,洪荒大冶陣,始自洪荒,發動之後的威力足能與金仙抗衡,他目前的真仙境根本就是不值一提,他現在才明白剛剛的下棋其實是在布局,若他能夠用黑子截殺白子,或許還能阻止洪荒大冶陣的形成,如今卻晚了。


    他的確能夠出手擊斃閻鐵樓,但在擊斃的瞬間閻鐵樓手裏的白子勢必也會落下,最後的白子落盤,洪荒大冶陣發動,到時候方圓千步內寸草不生!


    閻鐵山實在沒有勇氣去賭。


    粗重的喘著氣,閻鐵山恨道“五弟,我真是有些小瞧你,看來你早已不是當年的書生,誰若還用當年的目光來審視你,他肯定會吃大虧。”


    閻鐵樓並無得意之色,平淡道“自從你閉關之日起我就知道,不至真仙境你絕對不會出關,而我既然有心要與你為難,自然就要有所準備,小弟愚鈍修不到真仙境,但是要布置出套陣法還是可以的,剛剛的落子實則是在布陣。”


    注意到閻鐵山眼角的悔意,閻鐵樓看穿他心思道“不錯,你若能用黑子截殺白子,贏了這盤棋就能破壞掉洪荒大冶陣,你是在後悔剛剛下棋時沒有用心?其實你不用後悔,就算你全力以赴,在棋道上你仍舊贏不得我!”


    “咯咯!”


    閻鐵山拳頭緊握,骨節作響“你要想清楚,發動洪荒大冶陣你也得死,還有你的兒子和女兒,他們也在竹樓裏,能逃掉?”


    閻鐵樓冷冷道“我不怕死,你呢?”


    “你!”


    閻鐵山氣急敗壞,站起身揮袖離去,竟然是連狠話都沒留下,竹樓院子裏,兩石凳,兩杯茶,隻剩閻鐵樓獨自端坐,他仍然保持著拈子將落的手勢,在他看來,眼前的棋盤以及落子的手勢,是他能夠倚仗的唯一,回憶起兒時打鬧嬉戲的兄弟,如今走到相殘相殺的地步,閻鐵樓心裏比誰都要痛。


    當然,痛心的也僅僅隻有他。


    其餘兄弟眼中隻有權利,手足之情?是夢裏都不會出現的無稽之談。


    閻鐵樓用空閑的左手抹去淚痕,道“頫兒!”


    兒子閻孟頫立即從竹樓偏右的屋子裏走出來,剛剛的經過他全部看在眼裏,心裏酸愴。


    來到父親身後,他低聲道“爹,您和大叔非要走到今天這一步嗎。”


    “記住,他是你二叔!”閻鐵樓嗬斥。


    “是!”從未見過父親發火的閻孟頫不敢再說半個字。


    閻鐵樓微微側首道“你好生拈住這枚白棋,守好洪荒大冶陣,我去辦些事。”


    閻孟頫小心翼翼的接過棋子坐下,依照吩咐而行,閻鐵樓注視片刻確認無誤後,轉身離去,莫約是出竹樓小院四十多步,就看到女兒閻孟青匆忙跑來,叫住她道“青兒,你到哪裏去了。”


    “爹!”閻孟青慌張的神色趨於平靜道“爹,我就是覺得待著悶出去走走,爹,我遇到一個人他自稱是我的大叔,他說他和你有合作他要……”


    “噓!”閻鐵樓及時打斷道“不要多說,趕快回竹樓裏去,和你哥哥好好守著洪荒大冶陣。”


    “洪……荒…大冶陣?”


    “不要多問,快去。”


    閻鐵樓不再與女兒多說,雙臂伸張開來腳底轟隆巨響,衝天而去。


    “父親……飛…會飛!”


    ……


    長寧客棧客房裏,徐默來回踱步無聊的蛋疼,九頭獅鷲的可惡程度和無恥作風已經強大到連徐默都自慚形穢的地步,不但擾亂他的意念致使無法動用禦土訣,就連禦劍都成妄談,每當徐默凝聚靈力將發時,九頭獅鷲便從中作祟將聚集的靈力暗中渙散。


    徐默捶打胸膛權當是在捶打著藏在體內的九頭獅鷲詈道“喂,你就不能大發慈悲別再幹擾我,讓我離開酆城他不好嗎?”


    “喂!喂!”


    “靠,還敢不說話,我……”


    狠話放到一半,徐默發覺好像沒有什麽能構成威脅的殺手鐧,作罷道“行,你不就是想去冥都嗎,告訴我去冥都幹嘛。”


    沉默是金的九頭獅鷲終於開口道“如果我說我去冥都要做的事對你有極大的好處,你相信嗎?”


    “不信!”


    “那我還有說的必要嗎?”


    “住嘴,我要休息。”


    徐默不再和他廢話,躺在床上慢慢閉眼,剛躺下沒多久,外麵的街道就傳來十分鬧耳的聒噪,推開窗戶看去,徐默見寬大的街道足足有十幾名婦女懷抱孩子奔逃,後麵是三十多名麵目猙獰的冥都弟子,在瘋狂的追趕,冥都弟子裏領頭的是名長臉細髯的漢子,他見懷抱孩子的婦人跑的太快追趕不及,從背上取下弓弩對準跑的最靠後的,扣動扳機利箭刷一下射出去。


    “射婦人的感覺真爽!”


    徐默兩手按住窗沿,打算翻身下去。


    但已經有人在他前麵出手,從街道最東邊,一道灰影掠過,猶如毒蛇般射向婦人的箭枝破裂,啪啦落地。


    “誰!”


    領頭人立刻停住腳步,剛準備著把嗓子眼裏的惡毒言語從嘴裏飆出來,結果後麵的人由於奔跑太快沒能在突如其來的情況下停住身子,狠狠撞在他後背,領頭的長臉漢子不禁摔了個漂亮的狗吃屎,踉蹌起身踹幾腳後麵的人,這才端正腦袋道“你是誰膽敢管我們冥都的事。”


    “哼!”灰影停住身,是位衣衫襤褸的乞丐,他用衣袖抹掉滿臉灰塵道“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誰。”


    “啊,大奶奶!”


    “真是大奶奶!”


    乞丐正是冥都冥祖閻鐵山的妻子,殷素蘭!


    長臉漢子僅僅發駭,並沒有害怕,他拔出腰間的劍指住乞丐道“哼,你以為你還是當年的大奶奶嗎,現在的你是酆城全城通緝的要犯,你膽大包天居然敢偷盜輪回錄,今天我們兄弟就抓你回去領賞!”


    長臉漢子這句話聲氣故意吼的很大,惹來正在街道邊看熱鬧的一名執扇公子的注意。


    乞丐打扮的殷素蘭癡笑道“要抓我?就憑你們?”


    “就憑我們。”


    長臉漢子一劍當先揮動手裏的長劍刺出,其他弟子紛紛跟在後麵,三十多把劍朝著殷素蘭殺來。


    “嗖!”


    殷素蘭還沒來得及出手,一道殘影閃過,挾著她消失在街道。


    “誰!”


    趴在窗口的徐默急忙飛身出窗緊跟上去,白影裹挾著殷素蘭來到數坊之外的巷子裏始停下身,在後追趕的徐默降落在巷口看清白衣公子的身份,簡直腸子悔成十八彎,白衣公子是雲黎,根本就不該追來,他的父親雲厄因為自己的緣故被困在天機圖裏生死未卜,當時緣於昆侖山局勢混亂雲黎沒有出手算賬不代表今天也會宰相肚裏能撐船啊!


    “哎,不對,我怕啥!”


    再想想九頭獅鷲還在體內待著,怕啥,他雲黎再厲害還能和上古惡獸抗衡,徐默腰板很清晰的挺了挺拱手道“雲公子,好久不見!”


    出乎意料,雲黎似乎沒有要記恨報複的樣子,嘴角勾出再正常不過的笑容道“我是該叫你大師兄,還是……”


    “叫我徐默吧!”他截口道。


    “好!”點點頭白扇張開,雲黎道“麻煩你先在旁邊好好待著,我和殷…殷阿姨還有些事要談。”


    “額!”徐默作個我可以在旁邊待著但我不是怕你的鬼臉,靠住牆角不再言語。


    雲黎看向殷素蘭,抱拳作禮道“殷阿姨,在下雲黎,此次前來酆城是想借輪回錄一用,查看我父親生死。”


    眾所周知冥都重寶輪回錄有三項功能可謂玄奇,首先可以在輪回錄上查看到天下所有人的姓名和住址,其次是裏麵蘊含有門奇妙的功法,至於第三項功能,最為人所津津樂道,據說適用得當可以用其穿梭於過去未來,而雲黎來到酆城尋找輪回錄的目的,就是要查看父親的名字是否還在輪回錄上,如果還在,就證明父親隻是暫時困在天機圖的世界裏,如果不在……


    殷素蘭聽完雲黎的話道“好,我可以借給你,但是你得答應我件事。”


    殷素蘭從冥都盜出輪回錄隻是想不讓丈夫閻鐵山好過,是在給其找麻煩,絕對沒有半點要借助輪回錄去為非作歹的心思,所以見雲黎態度端正舉止儒雅,當然不會拒絕,隻是——她臉色稍轉道“你要明白,輪回錄裏記錄的乃是天機,雖說它藏在冥都百年,但是百年來沒有人翻看過,就連我也僅僅是把它偷出來,畢竟窺探天機自身氣運和命數都是要受到影響的,有時甚至要以壽元為代價,這和強招必自損的道理相同,你可確定還要翻查輪回錄?”


    雲黎點頭態度堅定道“非查不可,不知殷阿姨的條件是什麽?”


    殷素蘭道“我看你身手不錯,你知道嗎,閻鐵山正在四處抓捕童男童女想要用他們的精元來鞏固修為,你隻要能把被抓的童男童女都救出來,我就答應讓你翻看輪回錄。”


    輕輕搖動手裏畫扇,雲黎點頭道“好,在下照辦,請殷阿姨記得我們的約定。”


    靜靜倚靠牆壁站立的徐默點點頭眼神微帶欣慰,雲黎是個聰明人嘞,選擇與殷素蘭談條件而不是出手硬搶,一個和丈夫發生矛盾被全城通緝的人,用窮途末路四字形容不為過,這種人可是任何事情都做得出來的,硬搶肯定不會有好果子吃,之前殷素蘭在大街上擄走死掉的孩子給徐默留下的毒婦形象徹底改觀。


    “殷阿姨心腸不壞嘛,還為孩子們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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