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化鎮位於武陵府與武成府之間,又因中央有一條大河穿過而分為西仙化與東仙化。所以雖然同是仙化鎮之人,但一半是武陵人,一半是武成人。


    鳳仙宗的少主鳳敞一行人由古道鎮出發一路查看商鋪談買談賣經過大半個月才回轉至仙化鎮四十裏外的小鎮。一行共三十餘人,而且裝備太多又都舞刀弄劍便未進鎮,隻在鎮外一土地廟中安身,而鳳桐衣又帶了幾人到村子裏去借了些鍋具與菜準備再到鎮外的池塘裏摸些魚回去。


    這個季節,池塘裏的荷花也快長出來。鳳桐衣坐在邊上看荷葉疊影,手下人脫鞋要下水去抓魚,夕陽漸隱,蛙聲此起彼伏。荷塘之外有桑田圍繞,遠遠望去黝黑一片。


    桑林之中人影交替,曹廷穿過一片幽暗林影站到為首的大小姐身後,孫承也慢慢走上來正被嶽廣拉住說:“你怎麽也來了?”


    孫承白了他一眼,不過這麽暗嶽廣也看不見,他說:“我也沒必人跟你交待那麽多吧?”


    “你還有臉說!”


    曹廷就回頭瞪了他們一眼,雖然同樣沒人看得見,但大家也不想就此爭吵下去,就各自住了嘴。因為大小姐正一手撥著桑樹枝往提著燈籠的鳳桐衣看去,她問:“那個鳳桐衣在看什麽?”


    “不知道。”曹廷答。


    嶽廣說:“管她看什麽,待會她總要去吃點東西的,那些藥隻要吃下去必然發作,叫他們一個時辰都難以動彈。”


    “我聽說那個鳳桐衣不太好對付。”


    “似乎曾經攤過命案,但功夫似乎一般。”曹廷又講。


    大小姐便沒有再說話,曹廷想了片刻回頭盯向另外兩人道:“上次的失誤不可再犯。”嶽廣應了一聲說:“放心吧,這次不會有意外。”


    “你們去土地廟盯著,我來盯著鳳桐衣。”大小姐講。


    不稍多久,天際便傳來雷鳴之聲。鳳鳴衣猶未察覺有人正跟在她的身後。她提著燈籠往土地廟的方向走去。


    夜之靜,隻有夏蟲唧唧。鳳仙宗諸人熱鬧燒飯做菜。鍋碗之聲清亮。不想,天際一聲雷響傳來,鳳敞令小舅子到外麵催著動作快些,免得下起雨來耽擱了事情。伊興北往外麵看了看,與他講:“不礙事,這雷至少要響上一陣子。”鳳桐衣來的時候鳳敞正燒著酒說要與下人們分著些,一人少飲一些,伊興北還在問幾時到鳳仙宗,送什麽禮物給新婚的妻子。


    鳳敞便笑,說:“疼女人故然是好,可也別太慣著了。”


    伊興北便說:“在這一點姐夫您可不能如此偏袒,誰人不知姐夫對我姐姐關愛有加,也算是慣的金貴呢!”


    鳳敞說:“女人嘛,哪個不喜歡穿金戴銀,你以後跟著我走動,弟妹也不能太寒酸了,明日我們要經過仙化,給你放個小假抽空去多買些。”


    外麵有人跟鳳桐衣打招呼,鳳桐衣隻是象征性點點頭,走進去的時候卻聽到伊興北在打聽她姐姐鳳容衣的下落。


    “那……鳳大小姐與穆門主和離了?”


    鳳敞與鳳桐衣為同母所生,鳳容衣卻是一位小婢所生,因鳳仙宗之主重視子嗣,鳳容衣雖庶出,卻未曾與鳳桐衣太過疏離。即便如此,鳳敞自懂事以來便與那位妹子不親近,與他來講,鳳容衣隻不過是父親之女而已,遠不及自己的小妹鳳桐衣金貴。而鳳桐衣卻是與鳳容衣關係親昵,甚至言聽計從。


    鳳容衣嫁於懸心門穆九五多年未得一兒半女,最後甚至瞞著鳳家而與穆九五和離,直到前不久他們才得知此事,雖然這麽久以來這個結局大家都已然明了於心。隻是至今,鳳敞還未知鳳容衣下落,反而接到了她的信件。鳳敞去信問穆九五,他也不答,這件事處理的荒唐使得鳳敞分外惱怒,甚至揚言要找到鳳容衣將她隨便找戶人家做個妾。


    即便話如此,但與鳳敞打交道的人都知道,鳳仙宗的老爺子看重家門子嗣,隻要是他的女兒,即便是庶出也不會吝嗇嫁妝,哪怕是個棄婦誰人能娶得鳳容衣,自然少不得好處。鳳桐衣認為伊興此這番打聽自然是有些沒安好心的人在打她姐姐的主意。


    鳳桐衣找個角落坐下來的時候伊興北卻又說起了她的婚事,其實現如今的鳳仙宗除了鳳容衣是個甜饃饃外就屬她這個二小姐了,但是前幾年因為她幹了出格的事情使得親爹也未敢再深問她的事情。


    鳳敞提到鳳桐衣的事情也是大聲歎氣說自己的父親實在太嬌慣這個女兒之類,歲數實在不小卻至今找不到合適的人家。


    外麵有人送來了烤好的魚,鳳敞吩咐著讓小肆給鳳桐衣送去。鳳桐衣探頭看了一眼,又躺下來裝睡。


    外麵的曹廷等人一直在數丈久的地方窩著,天上的雷聲滾滾,伴著閃電疾光打下,將土地廟照的一清二楚。傍著那陣陣響雷,土地廟的人劃拳行酒令,吃喝吵鬧一直持續了大半個時辰。嶽廣已經覺得侯久了,他掌中捏緊了斧子說:“動手吧!”


    曹廷向兩邊看了看,他沒有確定大小姐的身影。嶽廣攤了他一下說:“喏,大小姐已經等不及了。”


    “還是大小姐動作快。”孫承說了一句回頭開始叮囑跟著他的幾位弟兄。正說著,天際又是一道霹靂落下。雷聲剛落,便聽土地廟那兒傳來怪鳴之聲。


    時至半夜三更,雷鳴漸停。天邊的雲飄去之後還露出一彎模糊的月牙。月朦朧,時而隱入雲層之後。通往仙化鎮的路上隻有一條官道,遠遠的兩匹馬正悠閑的走來。


    半個月之前唐利川還在正法宮,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麽好端端的會被人推下一個黑洞,而現在他卻被高冠纏著說要去發現更多有趣的事情。


    唐利川自被莫名之人擊暈之後是被顛醒的,睜開雙眼的他第一眼就見到十幾根金條在自己眼前晃,隨後他意識到自己是在馬背上,抬眼再看,前麵一個騎著馬的人披著鬥篷哼著小曲,望著那背影他想了片刻才喊道:“高大哥!”


    “嘿!醒了?”高冠望著他笑了起來。


    從高冠的話判斷,他是被人丟到了路上的。有馬匹與幹糧,還有十幾根刺眼的黃金。用高冠的話來說他是不是有什麽奇遇了?唐利川渾渾噩噩也搞不清楚。但是高冠卻說不管你去哪裏,高爺都跟著你。說完,那意味深長的目光仍唐利川很是困惑。


    高冠說跟著他唐利川總有一天會找到百裏怒雲的。而唐利川說,我要去雁兒濱,我義姐可不會去那邊。


    “那總好過爺自己一人上路吧。”高冠說:“現在,唐少俠今時不同往日,說出來也是大名鼎鼎,正法宮的代宮主!至少是威風三麵的吧?”


    唐利川連笑也笑不起來。


    “誰?”高冠忽然喊了一聲。


    唐利川也望向前方,就在他們前邊兩丈遠的地方的草叢裏站著一個人,如果不是高冠那一聲喊他心事重重壓根不會注意到這裏麵的人。而這個人也正一動不動仰麵看著天上的月亮。


    天上的月很曖昧的躲在雲層的後麵,淡淡的柔柔的光像是美人迷蒙的眼。而唐利川卻聞到一股血腥味。高冠下馬的時候他小心的握著刀說:“小弟小心了。”唐利川卻是鬼使神差的喊了一聲:“鳳姑娘!是你嗎?”


    不知為何,他就覺得那個站在草叢裏渾身是血的人正是鳳仙宗的二小姐鳳桐衣。


    唐利川跳下馬去快步走去,濃烈的血腥味刺激著他的感觀,而緩緩映入眼簾的那個人卻是軟癱在地。唐利川加快了腳步將人抱了起來,發抖的手將她的頭發撥到了一邊,仔細一看,果然是鳳桐衣。


    高冠跑上來說:“什麽鳳姑娘?”


    鳳桐衣的衣服已經濕透,水還有血滴落在腳下的草叢裏,鳳桐衣瑟瑟發抖抬頭看著他笑,隻是她此時連臉上也是血水,看著淒慘而陰森。


    “她從哪裏來的?你認識呀?”高冠問,唐利川卻是沒有回答隻是將衣服脫下來給鳳桐衣裹上。高冠叫道:“這附近死人了。”唐利川還是沒有理會他,反而問鳳桐衣哪裏受傷了,鳳桐衣也不答,蜷縮成一團擠進唐利川懷裏哭了起來。


    高冠看了一眼說:“你在這看著,我到前麵瞧瞧。”說完上馬奔去,沒多遠就聽他喊道:“什麽人!”催馬去追,直到馬蹄聲不見了唐利川才又低頭看向鳳桐衣。他猶豫著張嘴說道:“鳳姑娘,你能站起來嗎?”


    她搖了搖頭,卻是手上抓著唐利川的衣服,越來越緊。唐利川原本就抱著她,此時覺得有些尷尬。四野黑乎乎一團,他遲疑著在鳳桐衣後背拍了兩下輕聲低語安慰道:“別怕別怕,我在呢,我在呢,什麽事都不用怕。”結果,說完,鳳桐衣抽泣著拉著唐利川的衣領哽咽道:“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唐利川……我……我真的……我大哥他……”嘶啞的哭聲連同她指尖的顫抖都使唐利川心生不安,但他卻不敢深問,隻是將鳳桐衣抱在懷裏繼續拍著道:“別怕別怕,別怕……”


    遠處,馬蹄聲又近了,高冠跑了回來叫道:“哎,唐小弟,這個鳳姑娘是鳳仙宗的人?”


    唐利川看了他一眼說:“是。”


    高冠嘖嘖兩聲指著後麵說:“那邊,鳳仙宗的人死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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