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孫本已退了兩步,還未再走便聽背後的刁鬼慘叫。他回頭時也隻見一人撲入瞬間便擋在了白直身前嘶吼道:“滾!滾!滾開!”吼聲淒厲,竟好似野獸一般。


    來人灰頭土臉,顯然是為了進這百裏山而費了一番功夫。閻王孫明眼一看,這人身材矮小,手中還握著一把短小細致的小劍。白色的劍刃上麵還有絲絲殷紅的血液正在慢慢消退,並非滑落,卻似被那小劍吞噬了一般,漸漸不見蹤跡,詭異非常。閻王孫“啊”的一聲驚叫:“是毒月!”他驚覺之時,身後的刁鬼正痛不欲生,刀也丟棄在一側隻抱著左手臂痛的翻來滾去,隻見那手背已經變的鐵青。閻王孫跳了過去將他一手按住,喊道:“刁鬼!你忍一下!老哥這就……救你!”他滿麵慌恐的喊著,抬起刀就向刁鬼的臂膀上砍去!


    刁鬼被嚇的滿身大汗,握著膀子喊道:“你幹什麽!啊!閻王孫!你敢動老子!老子殺了你!殺了你!”但是他本就比閻王孫矮小,現在又因身中刀毒而全身無力,閻王孫即是聽見了也不作理會當即自言自語的咬牙便一刀砍下!淒慘叫聲叫人心中生寒,恐怖之極。


    百裏泉聽著,心中驚亂不已。來人分明是早就離開的紅薇,可是她如何此時在這險境之中?百裏泉心中慌亂卻是不敢開口,隻聽青豌泣不成聲,白叔已氣若遊絲,仿佛想說些什麽,可卻默默無聲。紅薇喊了幾聲白叔,可他終究是失血太多,無力再言語,隻是盯著髒兮兮的紅薇看。他心中想笑可又覺得苦。紅薇抹著他滿身的血又看了看百裏泉與青豌哽咽著說道:“白叔,你不需再為我擔心……”


    白直聽此微微閉了雙眼勉強抬起手在她肩頭輕輕拍了兩下便咽氣長去。紅薇恨極竟不知悲痛何味,但聽閻王孫在背後與杜晦說著那毒月的厲害之處,她才緊握了小劍回身喝道:“你們是什麽人!是不是你們將薛小姐一家人殺害?是不是?”


    杜晦瞄了她一眼隨後看向了大小姐,麵無表情道:“事已至此,主上的消息怕是出了些差錯。”


    大小姐微微扭了頭麵朝紅薇他們,雖是用這番動作,可仍然隔著一層紅巾。紅薇盯著那身華美的喜服看,那件衣服的顏色鮮豔的就像春天裏百裏山處處可見的鮮花一般招搖,可愛。那衣服的一針一線她都知曉,甚至在夢中她自己還穿著那件衣裳在公子的麵前招搖。隻不過,那件她以為美麗的衣服此時就像塗了毒一般叫她覺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她這樣注視著他們,不知道透過那層紅紗她又究竟能看到些什麽。隻是她又慢慢站了起來,張口說道:“我姓薛,隻不過不叫薛紅心,而是薛常情。”


    她曾與薛常情接觸過幾次,在她假扮薛紅心的時候雖然話也同樣不多,可那時候的她不管多麽溫柔也都不會叫人覺得異樣。此時此刻,同樣的溫柔的言語由她口中說出卻叫紅薇覺得脊背冷風陣陣。


    那的確是一種很溫柔的語氣,隻是四周這鮮血淋淋的場麵與她說話的語氣格格不入而已。她前所未有的希望著薛常情能將那條紅巾摘下!盡管她見過她的模樣,可如今看到的隻是一方紅巾而已。她長的是什麽樣子?為什麽會做出這般殘忍的事情來?紅薇的身體向後傾了一些,她的心內因為緊張而覺得煎熬痛苦。因為即便傷了他們兩人,自己仍沒有機會逃脫出去!薛常情站起來之後似要動手做了結卻被旁邊的杜晦阻攔,後者仍盯著麵前的紅薇,道:“隻是一個小丫頭,不必大小姐出手。”說著便站在了前麵將薛常情擋於身後。紅薇一看他鐵掌便覺心頭更緊,隻是杜晦卻是左手提起了左腰上的短刀以極快極準的手法向她喉嚨處刺去!


    她想著本可以用小劍護住要害,然而當她如此意識之時動作卻是無論如何也沒有動起來。以她的功夫,確實閃也不是,護也不及!


    忽然!她隻覺身後的衣裳一緊,似是被人抓住了背心向後邊甩去!她失聲叫起,待明白過來時才見著公子百裏泉肉掌探出,一抓,微轉動之下卻是將杜晦手中的短刀奪入了自己手中!


    紅薇喊了一聲公子,可百裏泉顧不得回答!他雖人仍站在原地可是那快的刀光如雪花般片片疾落。杜晦的刀帶柄仍不過二尺來長,刀刃尚不足兩寸寬,厚度與一般的大刀無異。百裏泉拿在手中如耍劍一般快如疾風。杜晦縱是反應極快之人,但鐵掌仍是不敵他的快!的確,那實在是太快了,而可怕的是他這數十刀下來他自己仍是站在原處,未動分毫!隻一手的刀光好似射出無數道寒光織成一張網,將他籠罩其中。


    杜晦心中怪異。百裏泉的刀法雖無奪命之意卻也將他逼到無招可出的地步,何況他那奪兵器的手法,何等詭異,自己竟是毫無知覺的竟被搶了兵器。


    薛常情似乎對此不甚滿意,她輕聲一吟不等杜晦抽身便再次揚袖向前快走了兩步!那身法也極為快,快到紅薇沒有確定自己是否看清她出了招數!隻是那麽一閃,也同樣是一道簡單淩厲的光束,叮的一聲來去無蹤。百裏泉卻是身子一斜向後歪去,隻是紅薇眼明腳快,上前去一扶使得百裏泉得以倚托,整個人都掛在了她的身上。


    百裏泉本就是極快的招,薛常情卻是一眼一招就正中他手中的兵器,這眼力也掌握出招時機的手段確實也叫他心服。


    紅薇的目光向下一看,百裏泉方才已盡餘力悉數從右後腳卸去,否則就憑她那點功力恐怕難以支撐公子方才所受那一擊。隻是公子如何此時能站了起來?她心中正想著,就聽百裏泉在她耳邊小聲而孱弱的說道:“丫頭,你怎的去而複返?”


    紅薇聽了,心中又酸又苦竟自紅了眼難以說出話來。隻是回頭一看,公子的雙眼上仍戴著她所贈的絲帶,看不清他眼中又藏著什麽難以言明的話語來。故而她難過的低頭,卻見百裏泉神封穴上紮著一根針,竟是公子前些日子親手所贈的銀針無誤!她心中一驚,不由自主往腰間摸去,心想不知公子何時又摸了去竟紮在自己身上。可這是為何?


    她自是不知,百裏泉在知曉薛常情他們的來意之時本就無意求生。隻是不想這些人竟認識自己的母親,又似乎知曉母親生前之事,加之紅薇竟去而複返,他想著自己虛度了二十載,卻怎的糊塗到連自己家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也不知曉呢?若真要死也是要將紅薇與青豌護送出百裏山才行!心中想了明白這才趁紅薇出現時悄悄摸走了銀針刺在自己的身上以激發自己的潛能。此法危險,不過是回光返照之理。即是此時用以保命,命也難保也。


    閻王孫本在照顧著昏死的周祖公與刁鬼二人,見這情況後他跳出來嚷著要送他們上黃泉路。薛常情不作理會,隻是又上前走了一步,道:“百裏公子的武功似乎不僅僅如此而已。”


    百裏泉作笑,道:“薛小姐遮擋著麵目,自然看不清在下的實力。”


    薛常情仍是定定的望著他們,好像一隻等待獵物移動的貓。然後她會親手玩死自己的獵物,但是她並不是因為饑餓才要在此捕殺!


    百裏泉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刀,又道:“薛小姐可曾見過這世間最美的劍法?”


    薛常情道:“是什麽?”


    百裏泉抬起了手中的刀似笑非笑道:“請薛小姐出劍。”


    薛常情低垂了眼簾看向了自己的紅袖,她以為自己出招的速度很快。快到不會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的兵器,看來她的確還要很多要提升的地方。她甩了下右掌,深埋於袖中的一口寸寬長劍立時露出了頭來。那柄劍色澤澄白,猶如清月。劍刃之上卻是有劍齒數個,似是一把頗具巧妙的機關劍,不知有多長,又如何藏在了袖中。


    杜晦看向薛常情,還未來得及說話,薛常情就招起了左手示意叫他後退幾步。杜晦麵上一陣輕微變化卻也沒說半字向後邊退去。他這一動,薛常情立即掃劍快出。杜晦的快是猛烈的,快的叫人無從躲避。薛常情的快卻是如二月的春風一樣,叫人毫無知覺,那劍卻已經逼近了一個人的眉毛!若不是一個修為有成的人,哪有機會躲開?又哪有機會看得見那極快的一劍?


    百裏泉輕喝一聲,身體向前一傾便將紅薇推開了些。兩個人是同樣的快,隻要夠快的人才能把握住那一分一毫的機會!百裏泉的招數又極短,好像每一招都未出盡,半路轉變了一般。薛常情的白劍“嗖嗖”數聲響,盡在尋找縫隙,可卻無論如何也破不了他的招數!


    “哈!”百裏泉怪叫一聲,刀鋒急速旋轉之下從薛常情的劍環中迸出,整個人倏然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站好。紅薇屏住呼吸,隻覺公子似乎已盡全力,他也極力克製自己的氣息使之更加平穩。


    紅薇擔憂的抬頭看向了薛常情,想著公子方才所出之招她更是前所未見,想來也是拚命了,不知那薛常情能否敵得。卻哪知這一看,正見薛常情向後退了幾步,頭上的紅巾飄轉著正自乘風落下,她看到的是一張精致的小臉和絳紅的唇,青絲挽著好看的髻戴著成對的紅珠,一切都本該是歡慶的東西,此時都處處透著詭異的氣息。何況,她的眼睛戴著一條白色的絲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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