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王所老婆是幹嘛的?”


    “縣人民醫院的,好像是什麽藥劑科的副主任,反正是王所給她安排進去的,工作很閑,當然了,她閑也是應該的,漂亮女人又有個這麽能幹的丈夫,自然不用像我們這樣辛辛苦苦給企業辦執照,每天應付這麽多人,賺點辛苦錢了。”


    張一昂點點頭,貌似這位王紅民,在他們工商所下屬的眼裏,簡直是完美男人了。有個中央級別的親叔叔,當著工商所的一把手,——據說隻要他願意,至少能做副縣長,可是他並不是很有權力欲,隻當著他的所長。脾氣好,從不對人發火,旁人惹事了,他還出麵替人擦屁股。長相好,張一昂見過他照片,四十多歲了,依舊很英俊。娶的老婆是個連女人都誇讚漂亮的美女,學曆也高。生活作風正派,從不在外沾花惹草。唔……簡直是,反正是個女人,大概都想嫁給他。


    “那麽姚江呢,姚江這人除了和朱夢羽有點曖昧關係外,他個性、為人處世方麵怎麽樣?”


    “姚副所嘛,他一直跟著王所的,一起在工商所十多年了,他平時脾氣好壞說不上來,大部分時候是好的,偶爾也會對下麵人工作不滿意,發脾氣。可能社會上對他評價不會太好吧,因為他是管執法這塊的,以前汪海全算是他的半個手下,不過他比起汪海全,應該好不少了,畢竟他不會刻意找人麻煩,別人被罰款時,找他說情,也能視情況通融,減免一些。反正縣城裏嘛,別看我們縣挺大的,縣城有二十萬常住人,上萬家商戶企業,有些事情難免不像城市裏這麽正規,很多時候都是私下解決的。作為工商所,執法和人情,兩樣都會平衡些,姚副所還是通人情的,也不會和人關係鬧得太僵,可不像汪海全那樣的。汪海全這種貨色嘛,反正我們平時都避免跟他靠近,跟他混熟的總沒好下場,明知他是老流氓,還跟他走進小樹林,不是自討苦吃嘛。”


    看來這個胖女人在工商所多年,各方麵情況果然是很了解的。


    張一昂又問了三個男公務員的情況,徐濤是王紅民的親戚,從下麵一個鄉的其他單位調進來的。周國貿是姚江最要好朋友的兒子,也是從其他單位調進來的。還有個方劍,是縣長的親戚,額外落實的。


    總之,他們這工商所,算是全縣最肥的單位了,不對外招聘公務員,隻有個朱夢羽是姚江特意安排考進來的,其他人要麽本來就在,要麽是調進來的,甚至原級別更高的也想來他們工商所。


    了解完人員的情況,張一昂又道:“對了,你們所裏下麵的工商協會是怎麽回事?”


    “這個?”胖女人臉色馬上變了下,道,“不太清楚吧,所裏下屬沒有事業單位,隻有我們這些合同編製人員。”


    張一昂不信她居然會不知道,又問了許多,可這個胖女人麵對有關工商協會的事,總是吞吞吐吐說點隻言片語,張一昂知道這肯定涉及單位小金庫的事,所以她才口風守得緊。不過這案子動機和錢財無關,純屬因為凶手電話裏提到這個才問,大致了解一番後,又安排其他人來做筆錄。


    ※※※


    張一昂剛給人做完筆錄,一名負責搜查的偵查員過來告訴他:“張隊,搜查工作做完了,可能有用的東西,包括各人的辦公電腦等,需要帶回去一一檢查。朱夢羽是工商所的財務,她那兒有大量賬本,這案子涉及工商所下麵的工商協會,應該賬目也會在裏麵,可是那個費局的意思是賬本是工商部門的過往工作記錄,和案情無關,不該交由我們警方。您看是否需要通知經偵隊的過來?”


    張一昂想了下,凶手電話裏雖然點明了工商協會這東西,可凶手殺人本身並沒有為了金錢,工商所的帳毫無疑問肯定有問題,但也是紀委等監察部門的事了。案子已經鬧得很大,查工商的帳肯定會惹工商部門的不滿。嗯,還是回去讓老大決定。


    他便低聲道:“我回去問問老大的意見,查賬的事其實跟咱們的命案沒直接關係,就算要查,也是經偵隊的活,跟我們刑偵無關。這帳一旦查了,恐怕會直接把他們縣工商局乃至市工商局的都牽扯進來。這種事咱們這級別的決定不了。”


    “好吧。”偵查員又道,“對了,我們從林小峰桌子抽屜的最裏麵找出一瓶藥片,透明玻璃瓶裝的,沒有標明用途,裏麵有大半瓶,不知道什麽用的,很有嫌疑。”


    張一昂微微一皺眉,道:“拿回去讓法醫看看。”


    一行人收拾妥當,回到縣局,張一昂整理了一下今天的調查結果,第一時間找到高棟匯報,包括林小峰家的筆錄、搜查以及工商所的各項調查。


    高棟聽完他的大致描述,又仔細地把筆錄中所有涉及林小峰的信息看了一遍,結果心頭的疑慮不減反增。


    從蘇春伊處了解到的情況看,林小峰案發前的行為舉止,似乎更符合他是凶手的猜測了。


    他從十月份開始,情緒就顯得心神不寧,尤其案發前,這種特征更明顯,甚至案發前一晚,他很晚才回家,卻不告訴老婆有什麽事。


    可是從他老婆、單位同事口中描述的林小峰,卻是個性格內向,或許有些懦弱,但總表現出一個老好人的模樣。


    這樣性格的人到底會不會做出極端的事呢?


    或許該換一種方式問,什麽樣性格的人才會成為最極端的罪犯。


    旁人印象中的表觀個性,和成為極端罪犯之間的概率是怎麽樣的?


    高棟一時並沒有太大把握。


    他是浙大心理係畢業的,從警後到公安院校進修,係統研究過犯罪心理學,可他對林小峰這樣性格的人會否成為極端罪犯,依然沒有把握。


    他記得徐策過去的論文裏,對犯罪心理學的常規研究方法很是不屑,用了大量實證數據來批駁所謂犯罪心理學的實用性,從邏輯角度證明所謂的罪犯心理分析純屬概率賭博,沒有實用價值。——犯罪心理學門人總是拿成功案例來說明心理分析的厲害,卻全然無視誤入歧途的典型,社會上的文學作品也往往誇大了犯罪心理學的功能。——高棟笑了笑,當然,徐策永遠隻信他的數理邏輯,總是從數學化的角度,把信息轉化為數學上的量化條件,完全秉持命題式的絕對推理手法,不做任何主觀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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