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文韜躺在老式竹藤躺椅上晃悠悠的在院子裏,一邊曬著太陽一邊熟悉著剛剛換的新手機,看著網上鋪天蓋地的各種負麵評論,祁文韜心中的疑惑逐漸放大。


    為什麽那個呂金玉的消息一點都沒有?別說網上有輿論指向她,各大真真假假為博眼球的新聞裏,根本就沒有提到過有這麽一個人!而且警察似乎也沒有找上她。指望她給自己作證?嗬嗬,誰相信一個置身事外的證人?


    呂金玉這個女人,難道是什麽豪門,家裏背景可以幫她抹掉消息?可是家裏條件好,也不至於來這麽個學校教書吧?她和那個‘瘋女人’有沒有關係,還是真的隻是不小心牽扯其中的無辜路人?屍體去哪兒了,為什麽自己對那個‘上古神蛇’有一種熟悉感……


    祁文韜習慣性的輪掐著手指,這些問題讓他的心裏蒙著沉沉的陰影,看來,那個女人的約是非去應了不可了。


    “嘟嘟嘟~嘟!嘟~”


    突然的來電打斷了祁文韜的沉思,祁文韜一看,是周潔的,祁文韜想都沒想就接了起來,“喂,小潔,什麽事兒啊?”


    “你……你最近還好麽?”周潔有點猶豫的問著。


    “我還好啊,挺好的,怎麽你還是這麽關心我啊?是不是對我餘情未了啊?”祁文韜嘴裏開著玩笑,可是臉上卻淡淡的。


    “我看到了新聞,好像是你們學校出事兒了是嗎?那個……網上扒出來的老師是不是你……”


    “你相信麽?”祁文韜打斷了周潔的話,“你相信我殺了人,做了那種豬狗不如的事兒麽?”


    “我不信!但是……出事那天是我和你說分手,我擔心……”


    “你擔心我一氣之下想不開就去強奸人家小姑娘?”祁文韜歎了一口氣,從口袋掏出了一根煙點著。


    “我相信你不會幹這種事兒的,我們一起這麽多年,你除了掙不到錢,其他都挺好的。”


    “特別是體力吧?”祁文韜含著煙自己笑了起來。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這麽不正經。”


    “放心,我沒事。別說我了,你呢,你怎麽樣?”


    “我……現在挺好的……快要結婚了。”


    祁文韜頓時啞口無言,分手才多久,這就要結婚了。一想到那天接周潔的那個眼鏡男,他的心裏止不住的泛酸,“哈,恭喜啊……你……幸福就好……隻要你好,我就放心了,要是你過的不好……”祁文韜的恨恨的說,“我是絕對不會放過那個小子的。”


    “文韜……謝謝你。”


    “對我永遠不要說謝。”


    父母去世時他七歲了,已經是記事的年紀了,他沒哭,周圍的人以為他還不懂事;祖父母去世時,他也沒哭,沒有一點傷心的樣子,周圍人說他冷血。


    悲傷,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祁文韜原本以為自己可以看開任何事,可唯獨敗在金錢上讓他很不甘心。


    周末,祁文韜轉了幾趟地鐵來到了約定的飯店。


    這個飯店明明旁邊隔一條街就是鬧市,但是這裏卻清靜的很,沒幾個人路過。到了飯店門口,祁文韜抬頭看了眼,‘山海樓’三個大字蒼勁有力,外門看著和普通的中國風飯店沒什麽不同,祁文韜整理了下剛剛擠地鐵弄亂了的襯衫,抬腳便走了進去。


    “先生,您好,請問幾位?”一個穿著黑色職業套裝的清秀女服務員帶著微笑迎了上來。“和人約好了,兩位,姓呂。”服務員笑容滯了一下,眨了一下眼睛,“哦,是呂女士啊,她已經來了,請跟我這邊走。”服務員蹬著高跟鞋快步走在前麵,始終保持一尺多的距離,祁文韜一個大男人竟然也要大步跟著才能跟的上。


    這個飯店內部倒是比外麵招牌看起來要有檔次點,古色古香的,挺有那麽個意思,大廳是一個個的竹簾隔間,沒椅子,都是榻榻米似的,感覺和日式料理店的風格有點像。路過一個個隔間祁文韜發現吃飯的人也不太多,把卷簾放下來裏麵的人也模模糊糊看不真切,聲音也很低,一眼望過去整個環境看上去雅致的很。


    可讓祁文韜感到奇怪的是,這種明明沒有什麽人的飯店,卻有種擁擠的悶熱感,似乎眼前的雅致清靜有些違和。難道是沒開空調嗎?


    正當他一邊打量的時候,前麵的服務員已經在一個包房前停了下來,“先生,這邊。”說完便帶著微笑立馬走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店生意多麽火爆,跑的這麽快。


    推開門,是為了避風頭而多日沒見到的呂金玉。


    “祁哥,這邊坐。”我倆多熟啊,喊我哥。


    呂金玉今天穿了身古典味的衣服,白色的絲綢上印了一株蘭花,在這夏天看著確實挺涼快,而這麽寬鬆的衣服也掩不住她的好身材,一改之前的小女兒的作態,大方自然的態度也讓祁文韜沒那麽膈應了。“祁哥,怎麽李老師沒有來呀?”呂金玉探頭望了望。“哦,他有事兒來不了了。”祁文韜淡淡的答到。


    “這樣啊…祁哥喜歡吃什麽?這家店挺有特色的,我覺得味道還不錯。”祁文韜沒接呂金玉的菜單,“你看著點吧,我不挑食,而且我一個老粗沒來過這麽雅致清靜的地方,不會點。”呂金玉聽了這話,便笑了笑,“清靜雅致嘛?那也好,我點。”將菜單又拿了回來,笑著低著頭說道,“祁哥最近也沒有好好休息,事務纏身,我本想著帶祁哥來個這裏放鬆一下心情,沒想到……祁哥看起來還是不太開心呀。”


    祁文韜沒想到提起話頭的竟然是呂金玉,心裏一邊暗自揣測對方的意思一邊嘴上說道,“我和你很熟嗎?”


    呂金玉翻菜單的手頓了一下,依舊掛著笑,“一回生二回熟嘛。”


    “不過既然你提起來了,我也就不廢話了,我今天來赴約卻不是來和你聯絡感情的,而是有些問題我想現在隻有你能回答我。”


    呂金玉沒有直接回答祁文韜,先是招呼來服務員,把點好的單交過去,這時才回過頭對著祁文韜,“祁哥,是說停職的事兒麽?”呂金玉甜糯的聲音帶著安慰,“祁哥是清白的,應該不會停多久吧?”


    祁文韜皺了皺眉頭,說:“我已經辭職了,彎子也不和你多繞,最近警察總逮著我要我配合他們工作,但是為什麽我一說有你他們都避而不談?還有最近網上輿論炒的這麽熱,為什麽沒有你的一點新聞?”祁文韜自嘲的笑了下,順手拿了一個茶杯在手上把玩,“還是說,呂老師您其實是什麽呂大小姐?紅三代,官二代什麽的?控製輿論都是小菜一碟?”


    呂金玉望著祁文韜喝茶的動作眼睛一眨不眨,說道,“我家既不是紅,也不當官,而是一般人不知曉的……”呂金玉看到祁文韜把玩茶杯的手停了下來,


    “玄學世家。”


    “啊?玄學?”祁文韜被呂金玉這話說的楞了一下,“算命看風水的?”


    “……這麽說也差不多……”


    “現在算命的都這麽牛逼了?警察都這麽給麵子?”


    “也不止算命……”


    “不是信馬克思的嗎?怎麽還搞這一套?”


    “不是所有的事情馬克思都能管啊……”


    “管?你們到底幹什麽的?不是算命看風水麽?”


    呂金玉原本雲淡風輕,高深莫測的臉被祁文韜這個直男的幾個問題問的有點崩。“這個有機會你以後會知道……”


    叫你裝逼。祁文韜看到呂金玉吃癟的樣子一陣快慰。接著說道,“不過你家既然這麽厲害,你為什麽還來這個破學校做老師?”


    “我們家很低調,有不能讓公眾知曉的理由,至於來學校做老師也是有原因的,可能也做不長。”呂金玉滴水不漏的打著太極。


    “你這話還不如不說。”說了和沒說一樣,祁文韜心想,“那關於你的問題我們先放到一邊,你總能告訴我,之前那個‘瘋女人’,還有蛇怎麽回事兒吧?明明你知道的比我多,可警察就天天抓著我不放,我能知道什麽呀?你別告訴我,那個瘋女人是什麽鬼啊。”


    呂金玉看了祁文韜一眼,抿了下嘴唇,似乎不太想回憶的樣子,“前因後果我也不是太清楚……那天輪到我巡查,看到了有個女生在往樓上走,但是沒看到什麽女人,我覺得很奇怪,就跟著追上去了,想讓她回去上課。等我追上去以後,整層樓都是黑的,我畢竟也是女人,有點害怕,本想回去了。但是廁所燈一閃一閃的,我疑惑這小姑娘在廁所幹什麽呢,我就想把她先喊出來再說,然後我就跑過去了。”呂金玉不住的眨著眼睛,感覺她的身體也逐漸僵了起來。“我萬萬沒想到……還有另外一個人在裏麵……”


    “瘋女人?”


    “對……雖然那個女人有些古怪,但是我覺得她應該不是鬼,因為她有影子,身上也有熱氣。她披頭散發的,衣服也有些破了……手邊還立著一條螣蛇,”呂金玉說著說著眼裏閃了淚花,想必是真是害怕了,“這個時候那個女生被她掐住了脖子,她發不出聲音,不停地流眼淚,掙紮著向我求救……我忘不了她的樣子,那麽無助,”呂金玉的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可是我也被發現了呀,我有什麽辦法呢?我……我,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呀……”


    “那你就眼睜睜的看著?”


    “沒有!我沒有!我想救她來著,我大聲質問他在做什麽,她不回答我,她隻是笑!我怕蛇我,我……”呂金玉低下了頭,“是我……對不起她,對不起那個女孩……”


    一個女人在你的麵前表現出這麽柔弱,祁文韜即使直覺這個女人不是這麽簡單但是依然遞過了紙巾,“別哭了,都過去了,人啊,總得向前看。”


    呂金玉無聲的流著淚,搖搖頭,“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真的很害怕,過去,過不去啊……我當時嚇得腿都軟了,她看到我來,笑了起來,但是沒有把女孩放下,而是指揮著蛇向她那裏鑽過去……我當時看到這個場景,我衝上去了!我推他,打他,想讓女孩掙脫出來,可是根本沒用!我……我竟然親眼目睹了那個瘋子把一個活生生的女孩給折磨死了……然後像一個破布一樣隨手丟了……那個‘女人’轉過頭就想來對付我,可是這個時候你就來了!”呂金玉說的很快,手裏攪著紙巾,“接下來的事情也不用我說了吧,你應該都知道了。”祁文韜看著呂金玉在幾分鍾之內臉色轉換的如此之快,心裏留了神。


    “你剛才說了……螣蛇,我沒聽錯吧?你知道那個蛇是什麽蛇?”


    “是……你知道我們家就是研究這個的……”


    “可是,帶翅膀你也知道麽?你知道這個現實生活中不可能存在麽?”


    “現實中不可能存在的東西多著呢……這種蛇在上古的時候是會飛的,發展到後期有的蛇翅膀退化了,有的還留著。”


    “你說的倒是稀鬆平常,但是警察都要把我當神經病了,以為我騙他們,你能不能去和他們說說啊,這玩意兒還沒滅絕行麽?”祁文韜雙手合十對著呂金玉搖了搖,“可是……”呂金玉正要解釋,這個時候,祁文韜的電話響了起來。“嘟嘟嘟~嘟!嘟~”


    “喂?哪位?”


    “這裏是地山區公安處,請問祁文韜先生麽?您方便來一趟協助調查麽?”


    “不方便。”


    “呃……”對麵沒想到祁文韜這麽幹脆,於是那邊嘀咕了幾句,換了個人在那邊喊:“喂?祁文韜,還記得我麽,吳建民!你這個案子有進展了!這很可能是連環殺人案!能不能來一趟配合下調查?我們真的有重大進展了哦!”


    祁文韜正打算掛電話,突然聽到了有進展,“真的麽?馬上就來!”說完,望向呂金玉說,“案子似乎有進展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呂金玉眼淚還掛在臉上,點了點頭,“那是當然的,我也想查個明白。”


    祁呂二人走後,原本清清冷冷的山海樓一眨眼忽然人聲鼎沸了起來。


    此時,店內的大廳坐的滿滿當當,觥籌交錯,還有個表演的台子上有人唱著戲。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飯店,但是仔細一看卻發現這裏的顧客卻與眾不同。


    這邊一桌坐著一圈看上去隻有四、五歲大的孩子,起哄對吹酒瓶子的,喝的滿臉通紅調笑劃拳的,怎麽看都不像孩子應該做的事兒;那邊一個獨腿獨臂的人和渾身都是羽毛的人談笑風生;有的人長著鳥的嘴,背後有翅膀;甚至還有一隻比孔雀更豔麗的鳥兒靠在椅子上抽著煙……奇形怪狀的人與獸都在這個飯店和諧的做著違和的事兒,仔細一聽就連對話都讓人匪夷所思。


    --“我好懷念兕肉的味道啊!”“是啊,那個彈滑的口感真是別的犀牛都代替不了的,可惜上世紀滅絕了。”


    --“我前幾天去坐飛機了!真方便!”“那玩意兒又不靠譜,上次我坐都墜機了,還不如自己跑。”“你上次坐飛機都民國了,質量不行吧?”“我現在坐高鐵了,更方便。”


    --“哎哎!別咿咿呀呀的唱啥相和歌了!沒人和你和!現在流行唱喲喲切克鬧!那個帶勁兒!”……


    而剛剛祁文韜呆的包房裏是幾個躲懶的服務生正大快朵頤的吃著那兩人沒來得及吃的蟹皇宴。“小美姐,你剛剛在大人麵前不卑不亢地樣子可真帥!”被稱作小美的人正是剛剛給祁文韜帶路的那個清秀服務生,這個時候抓著蟹腿,吊兒郎當的把腿架在桌上,得意的笑著說,“那是,也不看看我在五服內混了多久,不就是搞一個接待麽?”另外一個麵嫩的女孩說,“小美姐,你說大人這麽鄭重的請個人吃飯時多麽稀奇的事兒啊,這個‘人’到底什麽來頭?”


    呂小美嘴巴吧唧吧唧的吃著,腦子回想了下祁文韜的相貌,“有點麵熟,但是我想不起來了。”那個氣息讓人感覺很難受,雖然看起來隻是個健壯的普通人,但是氣場卻很強,讓她有種久違的戰栗感。不過呂小美什麽都沒說,招呼著幾個小姐妹繼續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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