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昏迷是一定的,通過一些相關的症狀可以診斷出來。”


    梁化棟五十多歲,是內科的老資曆的中醫,從事工作近三十年。


    他站出來,做出自己的判斷,並沒有顧忌趙木陽以及江飛的麵子,該說什麽就說什麽。


    醫學是個嚴謹的事情,治病救人更是如此。


    中醫更是如此。


    “但我不認可趙副組長說的寒證,在我看來郭輝現在的各種反應,反而是熱證。”


    這是他的判斷,他也相信自己的判斷。


    趙木陽看了眼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梁化棟,這是內科資曆很老的中醫了,如果半年之後江飛離開,那麽內科的主任,這個梁化棟是很強的競爭者。


    “梁大夫的話很有道理。”


    江飛點頭一笑,隨即歉意的朝著趙木陽開口道:“趙副組長,這一次怕我也要叛變嘍。”


    “看似四肢厥冷,但也是似寒實熱證,我們不要被表象誤導。”


    江飛隨即搖了搖頭,沉著臉色開口道。


    “肝昏迷是急性病症,事發突然,便需要及時的治療,否則就有可能越拖越嚴重。”


    “且昏迷在中醫的概念裏麵是重急症,關鍵就在於治療及時,而治療及時需要辨證準確,絕對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馬虎。”


    “現在沒時間說這麽多,我先給他診病。”


    江飛說到這裏,也就不再說了,點到為止而已。


    “主任,你要上手嗎”


    趙木陽看到江飛想要上前診脈,立馬攔住了江飛,麵色有些複雜的問了一句。


    江飛詫異的看了眼趙木陽,不解的問:“我不應該上手嗎難道趙副組長想負責郭輝”


    “如果趙副組長想上手的話,我是沒有意見的。”


    趙木陽見江飛誤會自己的意思,連忙擺手拒絕:“我不負責,我隻是提醒主任,這可是郭文民的兒子。”


    身份不同,茲事體大。


    江飛目光嚴肅的瞪了眼趙木陽,沉聲開口:“在我這裏,隻是一個患者!”


    “主任,剛才郭文民可對你…”


    趙木陽有些著急的繼續開口,試圖勸著江飛。


    江飛如果沒有把郭輝救回來的話,那麽這些事情足夠讓他毀掉前途。


    郭文民雖然隻是江縣的二,可是他想要毀掉江飛的話,真的太簡單了。


    “不必說了,我是個醫生。”


    江飛搖了搖頭,示意趙木陽不必再多說。


    他既然決定出手接診,就不會更改主意。


    私是私,公是公,自己身為內科主任,自己不出手難道讓其他內科大夫背上這種沉重負擔嗎


    江飛沒有多說廢話,來到郭輝身前,找了個椅子坐在病床前,將郭輝的手臂扯過來。


    此刻病房內的氛圍極其凝重和死寂,除了呼吸聲之外,聽不到任何其他聲音。


    別說是病房內了,就算是走廊的一些人,此刻都不敢大聲喘氣。


    這邊江飛診病,外麵郭文民的怒火還沒消。


    可是奇怪的是江飛給郭輝診病,偏偏郭文民沒有阻攔。


    他口口說江飛給兒子施加詛咒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他難道不應該直接拒絕江飛對他兒子進行治療嗎怎麽反而默許了


    從這默許的態度裏麵,又能看到多少真相


    “全身也黃”


    江飛診脈的時候,注意到郭輝的手臂上,包括其他的皮膚上麵,都略有一些黃色,這種黃色不是皮膚的正常顏色,就是那種膽黃。


    “趙大夫,血常規和肝功檢查出來了。”


    這時,一個二十多歲的女護士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沒有敢打擾診脈的江飛,而是來到趙木陽身前,把血常規與肝功檢驗單遞給趙木陽。


    趙木陽接過來看了一下,他雖然是中醫,可也屬於‘中西醫結合’下的中醫,所以基本的西醫檢驗數據,他還是可以看懂的。


    “血色素14.69%,紅細胞數460萬單位,白細胞5500單位”


    “其中白細胞內的中性粒細胞68%,淋巴細胞32%。”


    “肝功能檢查,黃疸指數76單位,(++)陽性”


    陽性…


    趙木陽的臉色有些凝重起來,這個按照西醫那邊的診斷,實屬於肝炎範疇。


    不過中醫和西醫不同,純中醫不需要看具體的病名,稱呼是稱呼,但治療上麵絕對不是按照西醫思維。


    不能有炎症就消炎,有癌症就切除,或者放化療。


    中醫治療永遠都是基於辨證基礎上,治療的是患者這個人,而不是具體的病。


    把患者本身調節好了,同時把患者的免疫力恢複,這個病自然就好了。


    “脈象滑數有力。”


    江飛的手從郭輝的寸口脈收回來,他已經得出了脈診。


    隨即江飛掰開郭輝的嘴巴,看到裏麵的舌苔很黃膩。


    且雖然郭輝處於昏迷之中,不過時不時的會渾身發抖發顫,還會嘔吐,旁邊的護士會及時清理。


    嘴巴裏麵有股酸腐味道,且一股濕氣熱浪撲麵而來。


    江飛站起身來,走出病房。


    “郭老,您兒子的情況,我已經掌握,如果您不反對我開藥的話,那麽我就要用藥了。”


    “我提前和您說明白清楚,以免我治好了您兒子,您反而要定我的罪。”


    江飛走出病房,直接看向坐在長條椅的郭文民,把話都說個清楚明白。


    他可以給郭輝治療,但絕對需要郭文民的同意和配合,否則自己不會用藥。


    郭文民聽到江飛這番話之後,心裏麵有些煩躁煩悶,不過他沒有再賭氣一樣的意氣用事。


    先前的那一大嘴巴所產生的風波,都不知道能不能消弭下去。


    “請江主任盡管用藥,我相信江縣人民醫院的內科。”


    郭文民沉著臉開口,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站起身來走到牆角去抽煙。


    江飛不再看他,有了郭文民的同意就可以。


    “郭輝的大便和小便解了沒有”


    江飛想到二便的情況,也不能夠忘記,這也是很重要的輔助性診斷因素。


    趙木陽見江飛問了之後,他也走出病房,回答道:“進醫院之後兩個小時解了一次小便,是昏迷之時遺出來的,小便赤澀短。”


    “嗯,足夠了,從脈象得證,用證求用,我診斷為濕毒侵襲心包所致。”


    “雖然是肝昏迷,有出現黃症,但根源還是在於他的昏迷二字,是濕熱毒侵心包所致。”


    “所以中醫,咱們不要見表象,信表象。”


    “有些時候表象是表象,但真正的根源在別處,這就是中醫為何要有辨證的重要性。”


    “既然是濕熱毒邪,那就清熱平毒。”


    “我先開一劑,肝炎清毒飲。”


    江飛有了思路和具體的處方,一點都不需要廢話。


    他從護士手裏麵接過紙筆,在處方單上寫下所用藥。


    “藿香三錢,厚樸…”


    江飛剛寫了兩味藥,隻聽走廊傳來腳步聲。


    同時還有急促的大喊聲。


    “郭老,千萬不能讓江飛開藥!”


    “我給您請來了吳新閣吳老。”


    這是馬平寶的聲音,對於江縣醫院的眾人來說,很熟悉。


    他氣喘籲籲的跑過來,打斷江飛開藥。


    在馬平寶身後,跟著一個氣定神閑的七十多歲老頭兒,戴著眼鏡,穿著棉袍馬褂類的衣服。


    “這,吳新閣吳老”


    “他不是在鬆江地區醫院嗎怎麽會來咱們這裏”


    “吳新閣是誰啊”有年輕的醫生,表示不認識。


    “你們不認識他正常,但他師父你不可能不認識,他師父是張錫純!”趙木陽在一旁麵色複雜的開了口。


    “什麽張錫純”江飛也是大吃一驚,看向前麵這個,氣度沉穩老頭兒吳新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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