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偉國再一次開口,阻攔江飛開藥,這一次他阻攔的是柴胡。


    柴胡這味藥,性辛與苦,微寒,多用於解表藥劑當中,歸屬於肝膽和肺經。


    同時柴胡這味藥主升,比如張潔古的《醫學啟源》就說過,柴胡,少陽,厥陰引經藥也,至能於引胃氣上升,以發散表熱。


    所以他的徒弟李東恒就有了補中益氣湯的開方,借用柴胡的生發之氣,再加上人參與黃芪,白術同用,可以振清陽而攻下陷,所柴胡被定義為升藥。


    而同時柴胡也是降藥,還是李東恒說過,上升用其根,欲中和下降,則用生梢。


    但也因為柴胡的升降功力,所以柴胡其實在某些中醫家的眼裏麵,是一個比較禁忌的藥。


    甚至在很多的中醫眼裏麵,將大黃與柴胡畏之如虎,將桂枝和麻黃形容成為禁藥,屬於絕對不能用的藥,用了會害死人的。


    這些都是一些溫病學派的部分中醫才喜歡搞這一套。


    可以說中醫被後世定義成為慢養學,慢郎中,治不了急病,都和這些膽怯的醫者有關係。


    自我困住了手腳,這還怎麽去治療急病


    “開!”


    江飛的臉色陰寒,瞪了眼王偉國,敲了敲炕邊。


    這個王偉國到底怎麽回事,這個也不能用,這個也不能開,自己捆住自己手腳,你還做什麽中醫


    王偉國沒想到江飛的反應這麽大,臉上也不禁有些感慨,可他還是覺得柴胡慎用啊。


    因為這味藥的確有些敏感,但江飛既然鐵了心要用,那也隻能聽他的話了,誰讓他是副院長。


    他把柴胡這味藥也寫了上去,這一副方劑也就徹底完成了。


    江飛把藥方拿過來自己仔細看一下,他還真擔心王偉國自作主張,把某些比較謹慎的藥刪減掉了,那可就糟糕了。


    中醫的藥方可不是選衣服,多一個少一個都可以。


    一旦缺了任何一味藥,那麽這幅湯藥就不能用了,否則的話非但不是救人,反倒是害命。


    江飛看到自己所開的十幾味藥都在這裏麵,並沒有任何差別,這才放下心來,轉頭看向陳忠說道:“陳大叔,拿著藥方去抓藥。”


    “我這就去,這就去。”陳忠連忙抱住藥方,轉身就往外跑。


    村東頭有一個村醫,可以說在村裏麵行醫超過了三十年的時間,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中醫,他那邊藥還是比較齊全。


    同時固定時間,鎮裏麵也會送一批藥材過來。


    陳忠來到了村東頭的村醫家裏麵,這個村醫姓白,白關聖。


    白關聖也是家學淵源持家,祖輩就是幹這個的,甚至在一百年前還是宮廷禦醫,隻是沒落之後,回到了吉江省的老家。


    白關聖正坐在炕上吃著大餅子,吃著鹹菜。


    看到陳忠急匆匆的進來之後,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訝之色,縷著花白的胡須笑問道。


    “陳大隊,你這急急忙忙的,是出什麽事了嗎”


    白關聖是個沉穩的人,平時都很慢性子,哪怕是治病救人也是如此。


    陳忠卻沒有時間和他囉嗦,連忙把懷裏麵江飛開的藥方遞給白關聖。


    白關聖接過來慢悠悠的看了下去,但是越看臉色越是凝重,到最後他猛的拍了桌子。


    “荒唐!”


    “這是誰開的方子如此狠毒”


    白關聖動了火氣,他從來就沒見過還有人,這樣敢給人開方子的。


    這一副藥下去,要是沒功效的話,可能連病人都沒了…


    一副藥見生死,這個開藥的中醫,膽子不小啊。


    陳忠被嚇到了,他啊了一聲瞪大眼睛,盯著白關聖,忍不住問道:“白大夫,這藥不對嗎”


    “藥對,隻是過於狠毒了。”


    白關聖麵色極其凝重的搖了搖頭,也沒辦法和陳忠過多解釋,他立馬下地,穿上鞋子之後,對著陳忠說道:“誰開的藥方,老夫要去找他論一論。”


    陳忠想到自己還昏著的孫子,於是將心一橫,朝著白關聖說道:“白大夫,我孫子的病不能耽擱了,你老還是開藥吧。”


    “你想好了”


    原本鬥誌昂然的白關聖,聽到陳忠這話之後,猛的停下腳步,目光複雜的盯著陳忠。


    陳忠咬著牙齒點頭:“想好了,出了任何問題,都和你老沒關係。”


    “好啊,好,老夫給你開藥。”


    白關聖見到陳忠都這麽說了,自己還能說什麽那


    隻能歎了口氣,搖頭走向西屋的藥房去抓藥了。


    半刻鍾之後,陳忠拎著幾袋藥包往回走,身後跟著白關聖。


    白關聖還是想去看一看,到底是什麽樣的病,竟然配得上如此的虎狼之藥。


    藥裏麵的龍膽草,生梔子以及澤瀉都不是隨便用的,另外田基黃和萊菔子也需要謹慎使用。


    但這個開藥的中醫,卻如此膽大的完成了配伍。


    配伍沒有問題,這是一個嚴絲合縫的方劑。


    隻是如果這個方劑不起效果的話,病人可能沒有第二次機會再補救他。


    這就是一個賭,賭贏了皆大歡喜,賭輸了…也就人沒了。


    在陳忠帶著白關聖回到家的時候,他家裏麵卻多了一個陌生的麵孔。


    一身的寒氣和雪粒子,雙腳全都是雪,凍的他老臉通紅。


    王天宇到了關山村之後,直接去了村大隊,這才知道江飛在村支書陳忠家裏,於是跟著一個村幹部過來。


    他剛進屋沒多久,還沒緩過來冷勁兒,卻又不能用火爐烤手。


    越是凍傷越是不能直接用火烤,否則會讓血液瘀滯壞死,更會讓皮膚易過敏發紅發癢。


    隻能自然緩過勁來,待感覺到暖意之後,才能烤火。


    他進來還不到一分鍾,剛跟江飛說了兩句話,便看到陳忠帶著白關聖回來了。


    江飛看到陳忠可算回來了,而且是拎著藥,頓時鬆了口氣。


    這孩子的情況不能再拖了,必須服藥,才能轉危為安。


    必須把黃疸降下去,不然無法恢複。


    疏肝利膽之後,才能清熱除濕。


    “快去煎藥,兩斤水煎熬。”


    江飛囑咐著陳忠的兒媳婦王坤,讓她去煎藥。


    王坤不敢怠慢,接過自己老公公手裏的藥包。


    江飛看到了陳忠身後的白關聖,看氣質不是個農家人,像是個古代的那種讀書人。


    白關聖看到江飛之後,卻沒有氣呼呼的質問,類似你為什麽這麽開藥等等,那不是他該做的事情。


    每一個醫者都有自己的行醫風格和脾氣,他也不能過多置喙。


    他隻是覺得這麽年輕的中醫,開起藥如此的迅猛狠毒,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讓他很震撼。


    同時,白關聖總覺得江飛長的有些熟悉,就像是在哪裏見過一樣,卻又想不起來了。


    白關聖一直盯著江飛看,讓江飛後背有些惡寒。


    任誰被一個人始終如一的盯著,都會心裏不舒服。


    “這位大爺,你有事”江飛忍不住了,隻能開口問道。


    六十多歲的老頭兒,自己喊他一聲大爺也不過分。


    按照正常的年紀算,自己甚至都可以喊他一聲爺爺,但未免太過於別扭。


    陳忠光顧著孫子的病情,見到江飛滿臉疑慮的盯著白關聖,這才拍了拍腦門,連忙開口介紹道:“江院長,我忘了給你介紹。”


    “這位是白關聖白大夫,也是關山村的村醫。”


    他介紹了白關聖,也朝著後者介紹了江飛。


    “白大夫,這位是安鎮衛生院的副院長江飛大夫。”


    “我孫子的病,就是他開的藥。”


    白關聖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麽,哪怕聽到對麵這個小年輕是個副院長也沒什麽反應。


    他隻是邁步走進東屋,他要看一看陳忠的大孫子三毛,到底咋了。


    他邁步一進去,一搭眼看去,臉色便是大變,陡然發出一聲驚呼。


    “急黃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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