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旁唯一的一個包裹還是王陵身後那輛馬車一起被震飛墜落懸崖,散落在深潭邊的枯枝上。結果隻是一套年輕“公子”的隨身衣物。


    “唉。”王陵長歎一口氣,時不時朝頭頂雲霧之上看去,心中焦急萬分,“若是那個劍修追來該怎麽辦?”


    過去一段時間雖然安全,並不代表那名劍修不會追下來。東麵是懸崖峭壁,王陵順著山穀地勢,向西望去,晨光灑落一地,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枯敗景致。


    用了不到一個時辰,王陵烤了十多條魚,還在四周的山林中摘了許多熟透得野果充作隨身的食物。


    隨後,王陵背著年輕“公子”沿著山穀一路向西而行。他不是那種知恩不報的人,年輕“公子”一行人救了他,他此刻自然也不會放棄對方。


    沿著山穀低窪草地,王陵背著年輕“公子”一走便是兩日。期間,他隻得用野果汁和淡水為年輕“公子”充饑,終於在第三日淩晨時清醒過來。


    這時,兩人身上的衣物已經被一路上的枯枝荊棘劃得破破爛爛。


    “這是哪裏了?”年輕“公子”吃力了地從灰黃色的錦衣披風上爬了起來。她那原本淡黃色的錦衣披風早已布滿塵埃,還有好幾處被枯枝劃破的口子。


    “你終於醒了?”王陵一臉欣喜,連忙從篝火支架上拿下一隻烤好的河魚。


    由於好一段時間沒有進食,隻是單純靠野果吊命,此刻聞著魚香味,年輕“公子”咽了下口水。“謝謝你”,年輕“公子”雙手接過王陵遞過來的烤魚,毫無半點顧忌地吃了起來。


    “這裏是哪裏,我也不知道。”王陵將水囊遞給年輕“公子”,繼續說道,“自從那日,我們掉落懸崖之後,就一路向西而行。具體過了多久,我也不清楚,四周都是荒山。”


    年輕“公子”接過水囊,暢快地喝了好幾大口,“也就是說,我們迷路了?”


    王陵無奈地點了點頭,一臉擔憂地問道,“那個劍修會追來嗎?”


    “劍修?”年輕“公子”睜著水旺旺的眼珠,透著一絲詫異,一臉無邪的注視著王陵。


    “你不知道?”王陵一臉驚愕,回想起那一劍的恐怖和墜崖時的驚悚,死死盯著麵前這個人畜無害的年輕“公子”,此時的“他”口中還是鼓鼓地塞滿了魚肉,臉上露出單純地詫異。


    似乎沒有經曆過,那一場屠殺。


    “你記不起來了?”王陵一臉不信,追問道。


    年輕“公子”咽下最後一口魚肉,又喝了一大口水,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確定?”王陵躺在草地上,雙手搭在後頸,一臉錯愕的再次問了一聲。“不會和我一樣了吧?這可怎麽辦呀?”


    年輕“公子”“嗯”了一聲,他扭過頭,看著漆黑的星空,眼角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憂色。


    “好吧,看來我們兩個同是淪落人。”王陵無奈地搖了搖頭,緩緩閉上眼睛。“此處向南大概三百步的地方有河水,你要洗漱可以去那裏。”


    過來不知多久,王陵的鼾聲從篝火旁響起,年輕“公子”裹著身上那一襲破舊的錦衣,拿起身邊不遠處的包裹,緩緩走向河水畔。


    王陵雖然一直向西而行,但經過山河林那地獄般的逃亡之旅,他已經養成了識別淺潭、溪水的能力。


    年輕“公子”來到河水畔,在一處巨石後,脫掉錦衣,緩步步入淺水處。


    夜很靜、風很大,此刻隻能聽到河水流淌的聲音,偶爾傳來篝火中枯枝燃燒地響動。


    大約過來一刻鍾,年輕“公子”穿著包裹裏僅存的一襲新衣,來道篝火旁。他側著頭,濕漉漉的長發隨意搭在胸前不遠處。


    篝火中的暖色,將他的麵容映襯得格外粉紅,長發末端的水珠在篝火的炙烤下慢慢蒸發。


    夜色越來越深,遠處山崗間呼嘯而過的山風追逐著山腰中的枯枝“吱呀”作響。


    年輕“公子”目光落在篝火對麵的王陵身上,心頭湧上一絲不解,劍魔那致命一劍,夾雜著強勁的劍氣,使自己護體金龍幻影都無法抵擋,這小子是如何活下來的。


    那名劍修雖然也是一位大修士,不過隨行的隊伍中也是有大修士,那一道劍芒就那麽巧的劈在自己的車架上,這也太巧合了。


    “三哥、二哥、五哥”一個又一個人的身影從年輕“公子”腦中閃過,實在想不出誰會某害自己。


    外出尋找“出路”一事,不僅是她,其餘幾位皇子也得到了相應的任務,不過他們都沒有理由加害自己,難道是這個小子。年輕“公子”又打量了幾眼篝火旁已經陷入沉睡的王陵。


    “不可能,他隻是我隨手救下的一人。”年輕“公子”右手輕輕揉了揉自己的腦子,一點頭緒也沒有。


    然後轉身來到自己那破敗的錦衣披風上,躬著身子躺在篝火旁,雙眼微閉,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種詭異的笑容。


    舒服的睡了一覺,篝火剛剛熄滅。


    王陵隨手拍了拍褶皺的衣袍,又從河水中抓了兩條鮮美的肥魚,重新燃起篝火,慢慢烘烤。


    聞到魚香味,年輕“公子”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打了一個哈欠,輕聲道,“你起來了?”


    “下來,我們去哪裏?繼續去找楚國、雲國的修士?”王陵右手翻滾著插在魚腹上的粗枝,隨意道,“你知道路吧。”


    “楚國、雲國?”年輕“公子”下意識要點頭,趕忙搖頭道,“我不確定。再想想吧。”


    王陵抬頭看了一眼,坐起身的年輕“公子”,又低頭注視著烘烤的火候,“之前,你的隊伍救我一命,當時你們說是去找楚國、雲國修士。你既然救我一命,我自然要幫你。”


    “真的?”年輕“公子”起身上前幾步,來到王陵身前,注視著對方,似乎要將整個人看穿。


    王陵點了點頭,“我雖然記不得以前的事情,但好壞還是分得清楚。”


    說著,王陵又串起一條魚,置在篝火上。


    “你不擔心,我有仇家追殺嗎?”年輕“公子”沒有從王陵眼中看到任何複雜的神色,隻是單純的應諾回報。


    “你先去洗漱,吃完魚,我們就出發。”王陵用下巴指了指河水方向。


    “好。”年輕“公子”輕鬆地點了下頭,然後快步走向河邊。


    很快,年輕“公子”甩了甩纖細玉蔥般十指上的水珠,來到篝火旁,靜靜注視著麵前這個少年。“你還記得自己從哪裏來?”


    王陵搖了搖頭,一心專注烤著自己的魚。


    “為何會出現在清河呢?”年輕“公子”努力裝出一副失憶的樣子,從王陵透露給自己的信息中,尋找著問題。


    王陵依舊搖了搖頭,還是專注地翻滾著支架上的粗枝。


    “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年輕“公子”右手接過王陵遞過來的烤魚,輕聲詢問道。


    王陵還是搖了搖頭,他沉默看著年輕“公子”手中的魚,低聲道,“小心燙。”然後轉身離開,拎著水囊走向河邊。


    用過烤魚後,兩人繼續沿著山穀草地向西而行,尋找可走出山穀的溝壑。


    期間,他們兩人走過十餘處山坳,甚至嚐試翻越山嶺雪地,依舊沒有找到一條正確的道路。


    山嶺高處的涼風凍得他們兩人瑟瑟發抖,隻得折返回山腰,而穀底中偶爾遇到異獸出沒,幸虧王陵有逃命的天賦,兩人才可以在臨近險地時逃過一劫。


    即使是他們食用的河魚,其實也是一種異獸,不過實力微弱,根本反抗不了王陵這位失憶的大修士而已。


    荒山峻嶺深處,一個不知名的山坳中,王陵和徐“公子”一瘸一拐走在草地上,他們兩人已經在山脈中穿行了不知多久,已經完全迷路。


    經過一段時間的閑聊,年輕“公子”隻“記得”自己好像姓徐。


    因此,王陵也沒有多想,隻是稱呼年輕“公子”為徐“公子”。


    四野望去,今夜枯黃一片。


    一高一低的兩人拄著樹枝做成的拐杖,緩慢向西方走去。


    “你確定此處可以穿過去?”王陵有些失望的看了身旁徐“公子”一眼。


    徐“公子”一臉苦笑,這已經是王陵第四次詢問她,畢竟他們已經找了三個山坳,全是死路一條,眼前這個是第四個山坳。


    由於涼風瑟瑟,又走了很長一段時間,兩人不得不在山坳一處靠近山林的一側尋找地方休息。


    點起篝火,除了潭水中的魚,王陵還特意去山林外圍尋找了一些熟透的野果,成為兩人的晚餐。


    不知何時,一指勁風彈在後脖頸處,王陵直接昏睡過去。


    徐“公子”緩緩從篝火旁起身,看了一眼身側的王陵,低聲道,“你也是來殺我的?”


    遠處傳來腳步聲,一個佝僂的身影從夜色中走了出來,一襲黑袍,手中握著一根木杖。“九殿下放心,老奴一直侍皇帝陛下,怎會如此行事。”


    徐“公子”長籲一口氣,放下緊繃的神經,但依舊還是將體力僅存的一絲龍氣匯聚在一起。自從兩日前,她就察覺有人在跟蹤他們兩人,但一直隱藏得極深。


    “柳叔,可有收獲?”


    黑袍老者慢步來到篝火旁,空洞的雙眼看著躺在地上的王陵,似乎要將他整個人看透。


    沉默片刻,黑袍老者搖了搖頭,輕歎一聲,“荒野西方是絕壁,根本無法翻閱。不過...”黑袍老者順著山穀朝著西方望去,眸光中有著一抹猶豫之色。


    他可以感知到西麵有恐怖的氣機,不知是人族修士還是可怕的異獸。


    “不過什麽?”徐“公子”聽到一絲不安,右手緊緊握拳。


    黑袍老者搖了搖頭,解釋道,“希望我的猜想不是真的,我總感覺你們越往西,越危險。”


    徐“公子”又再次看了一眼,躺在篝火旁的王陵,繼續問道,“柳叔,你是如何覺得?”


    “老奴以為殿下應該即刻返回,如今在外麵太危險了。”黑袍老者幽幽道。


    徐“公子”本就是以繡衣衛身份前來尋找“出路”畢竟這是老祭酒對越國所有修士的命令。越國所有世家都不會拒絕,紛紛派出族中子弟,他們皇氏也不例外。


    如今他忽然遭遇襲擊,不知是何人所謂。就連繡衣衛也靠不住。


    “柳叔,也是這般認為?”徐“公子”微微皺眉。


    徐“公子”並未言明,她直接起身,走向不遠處的溪水旁,黑袍老者亦步亦趨跟著身後。遠處山澗的瀑布傳來潭水撞擊的聲音,腳下的溪水潺潺。


    “柳叔,如果是我那幾位兄長是真凶,你會怎麽做?”沉默許久,徐“公子”才鼓起勇氣說道。


    “諸位殿下?”黑袍老者啞然。


    沉默片刻,黑袍老者才再次開口道,“九殿下,您的安危才是最為重要。”


    徐“公子”望著遠處山間隱於夜色下的山巒,淡淡道,“對方的目標是我,既然已經滲透了繡衣衛,還動用了巔峰大修士,我相信他們應該還會有後手。”


    黑袍老者恍然大悟,他一直隱身於越國皇帝陛下身側,也隻忠心於皇帝。此刻,經九殿下點醒,心中已經明白些許。


    九殿下是要通過自身來吊出幕後之人,劍魔雖然失手,如果諸位皇子是幕後之人,此次定然不會放棄九殿下落單的絕佳機會。


    關於黑袍老者的存在,隻有越國皇帝陛下知道。


    因為黑袍老者並未對自己下手,那此次刺殺行動就不是越國皇帝陛下的授意。她此刻心中已經開始醞釀出一個計劃,以有心算無心。


    “柳叔,您先隱藏在暗處,我要好好和他們玩一玩。”徐“公子”笑道,此刻心中更是快意,仿佛整個都徹底活了過來,雖然丟失了大量的龍氣,身體還十分虛弱。


    黑袍老者皺著眉頭,“那他該怎麽辦?”


    黑袍老者口中的他自然是指昏睡過去的王陵,此人身份不明,一直說自己是來自楚國,卻又說不出楚國修士如今在雪霧山脈地宮何處。


    “我暫時跟著他,希望可以 找到前往楚國修士的營地。”徐“公子”回答道。


    黑袍男子眉頭皺得更深,但是沒有提出異議,他畢竟是越國皇帝陛下的侍從,而此次出行則是奉命保護九殿下。


    這次自然不會掉以輕心。他默默隱沒於遠處的山林中。


    空曠的山林中再次傳來黑袍老者蒼老的聲音,“殿下還是要小心提防此人。”


    此時此刻,徐“公子”這段時間來吊著心終於放了下來,這次刺殺的幕後真凶不是自己的父皇,柳叔也回到身邊,至少不用擔心致命的危險。


    徐“公子”緩緩走回到篝火旁,看著睡得十分安詳王陵,喃喃自語,“你究竟是什麽呢?”


    沒有過多深究,徐“公子”又給篝火中丟了枯枝,由於黑袍男子就隱藏在附近的山林中,她很安逸的進入夢鄉,睡得十分甜美。


    再次醒來,王陵從草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幹草葉,抬頭看了一眼四周,又揉了揉腦袋,“居然迷迷糊糊就睡過去了,幸好沒發生意外事情,不然就遭了。”


    他快步前往溪水畔,洗漱一番,又抓了幾隻肥美的河魚,搭起支架,烤起來。


    半個時辰以後,徐“公子”被一陣魚香味誘醒,睜開惺忪的眼睛輕聲道,“又有烤魚吃了?”


    王陵點了點頭,又向遠處山間看了看,一臉擔憂,“不知道,我們何時才可以走出這片荒山。”


    “放心,一定可以走出去的。”徐“公子”一邊走向溪水畔,一邊回答道。


    “真的?”王陵聽到此話,雖然自己此前也聽到過好幾次這樣的回答,但此時依舊十分開心。


    徐“公子”洗漱之後,來到篝火旁,拿起一條烤魚,欣然的咬了幾口,解釋道,“放心,這次一定是真的。”


    此前,她已經從黑袍老者口中得知,通過前麵的山坳,翻過這一片山脈,就是廣袤的荒原,說不定就可以找到楚國、雲國的修士營地。


    兩人吃過烤魚,沿著山間草地再次上路,繼續向西而行。


    山穀中的涼風吹著衣袍獵獵作響。


    此刻的徐“公子”頭上的青絲早已淩亂,雙手拄著木杖,吃力地跟在王陵身後。


    自從墜崖以來,徐“公子”就一直徒步行走,雖然行進的很慢,但已經慢慢恢複身體,體力也開始見漲。


    眼看就要走到山坳的盡頭,王陵右手搭在雙目之上,問道,“再過大半個時辰,我們就可以穿過這座山坳,如果前麵有路的話。”


    “放心,一定可以過去。”徐“公子”咽了下口水,從腰間拿出水囊,又飲嚇一口清水,吃力的挪動腳步。


    “你沒事吧?”王陵回頭看下徐“公子”,感覺她走路的姿勢有些別扭,好奇問道。


    腳下已經開始生泡,但徐“公子”是個要強的人,她強忍著疼痛,搖了搖頭,表示無事。


    見此,王陵也沒多言,隻是放慢了腳步。


    又過了一個時辰,王陵擦拭掉額頭的熱汗,抬頭看看白茫茫的天空,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我們還是原地休息下吧。”


    說著,未待徐“公子”答應,他就快步跑向南邊的河水畔。


    他們這一路都是溪水、河畔而行,盡量不會遠離低窪地區,以免再次遇到山中的異獸。


    由於是淺灘溪水,王陵隻是洗漱了一番,將水囊裝滿水,又再次回到徐“公子”身邊,兩人在一處樹蔭下席地而坐。


    雖然此前睡得十分安逸,王陵還是不知覺的躺在草地上,眯著眼鏡,盯著天空發呆。


    不知不覺中,王陵又陷入沉睡中。


    “柳叔,給我一瓶清心丸。”見王陵睡了過去,徐“公子”輕聲道。


    片刻之後,遠處山林中現出一個佝僂的人影,正是黑袍老者,他快步來到徐“公子”身側,躬著身軀,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輕輕放在徐“公子”身前的草地上。


    “九殿下,您這樣...”黑袍老者還欲說下去。


    徐“公子”擺手打斷道,“無妨,受些苦也無事,我定要揪出幕後之人。”


    “九殿下,有三波人是兩個時辰前出現在山穀入口附近。”黑袍老者點了點頭道。


    “可以有發現?”徐“公子”冷笑道。嘴角微微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她沒想到繡衣衛的叛徒這麽快就出現了,看來對方的速度很快。


    黑袍老者雙眼微眯,回頭看著山穀入口方向。遺憾道,“目前還沒有發現可疑的地方,那三波繡衣衛的叛徒身法極其詭異。”


    “是嘛,看來幕後之人的勢力絕不簡單。這是要趁著老祭酒的吩咐,司機鏟除我。”徐“公子”咽下清心丸,又喝了一大口清水。


    瞬間,整個人都渾身輕鬆不少,腳底的疼痛也開始慢慢減緩。旋即,她起身挪動了下腳步,腳底果然沒有以前那般疼痛。


    徐“公子”雙足輕輕壓在草地上,繼續說道,“那些畜生應該是尋著我們的篝火痕跡前來,柳叔您隻要稍加幹涉即可,拖延下就行。”


    “老奴先行告退。”黑袍老者躬身消失在遠處,徑直前往山穀入口處出現的幾隻鷹隼。


    山穀外,數十裏處的密林溪水畔,三名身穿繡衣衛服飾的修士正圍在一處篝火旁,此處早已隻剩下灰燼,正是此前,王陵、徐“公子”休息過的地方。


    三人四下打量,伺機尋找著其他痕跡。相距百裏之外的一處山林中,也有兩名身穿繡衣衛服飾的修士正在地毯式搜尋這片山林。


    其中一名高廋的繡衣衛沉聲道,“應該是還在向西行進,不會太遠了。我們應該即可將消息傳回給三殿下。”


    “如果傳消息給三殿下,我們就不得不停留在原地。錯失尋找到九殿下這件大功呀。”一名體魄壯實的繡衣衛搖頭道。


    另外一名繡衣衛,摸了摸腰間的刀柄,目光從地上的篝火灰燼中移開,看向西麵的山路草地,淡淡道,“我們繼續向西。搜尋小隊的目的是找到九殿下,如果後續小隊看到這處篝火灰燼,也會有人將消息傳回給三殿下。”


    “正是,王總旗說的對。”體魄壯實的繡衣衛麵帶微笑,點了下頭。


    “老高,你以為如何?”王總旗扭頭看了一眼,已經站在不遠處溪水畔的高瘦繡衣衛。


    此三人正是總旗王長運、繡衣衛校尉高鴻寶和丁陽平。


    作為搜尋九殿下的一隻小隊,他們三位修士目前是前行最遠處的小組。


    王長運作雖然作為總旗,但還是聽從高鴻寶的意見,因為對方是三人小組中修為最高的修士。加之身後百餘裏外還贅著一位百戶大人。


    三人要是想搶到頭功還是需要同心協力,不能有人懷著異心。


    高鴻寶抬頭看了一眼頭頂蒼穹,縱身向西而去,王長運、丁陽平兩人緊隨其後。


    大約休息了半個時辰,王陵悠悠轉醒,他爬起身體,正好看到眼前的徐“公子”在閉目養神。


    “你睡好了?”徐“公子”緩緩起身,拄著木杖,繼續踏著草地向前而行,完全沒有腳底疼痛的不適感。


    “咦,你沒事了?”王陵發現對方完全沒有上午行走時,身體那種扭捏的不適感。


    徐“公子”點頭,“你再不加快腳步,我們天黑之前估計是到不了山穀的盡頭。”


    “知道了,隻要你沒事就好。我自是不會拖後腿。”王陵加快步伐,跟著徐公子身側,兩人一前一後,消失在草地盡頭。


    就是這般,兩人在入夜前來到山穀盡頭的一處巨石旁,這塊巨石臨潭水一麵距離水麵足有一人高,山間的瀑布墜樓在巨石下方,形成一片幽靜的深潭。


    王陵將篝火的地方安置在靠近草地,兩人則在巨石上席地而坐,一旁則堆放著從不遠處山林外圍收集來的幹草和枯枝。


    一邊是篝火,另外三邊則是臨著潭水,篝火將兩人所處的地方圍了起來,相較其他地方十分安全。


    此刻,篝火上正烤著一隻肥美的野兔。不過,這頭野兔的體型是尋常野兔的數倍,明顯是一頭異獸野兔。


    一旁,王陵正給小腿上藥,下午的時候,王陵發現枯枝中隱藏的野兔,拚盡全力去追逐,終於得償所願,但自己的雙腿也被山石劃破。


    肥美的味道正伴著夜風四溢,使兩人都是腹中咕咕作響。一連多日的烤魚和野果,早已使兩人都吃膩,終於可以換口味。


    “好了沒?”徐公子伸了伸舌頭,盯著篝火上滴油的野兔,嘴角泛出一絲口水。


    王陵快步去溪水畔清洗了一番,來到篝火旁,拿起支架上的烤兔,仔細端詳了一番,然後搖了搖頭。


    實在忍不住,徐公子伸出纖細的食指輕輕戳了戳熱乎乎的烤兔,緊忙又將手指縮了回去,烤兔那滴著油漬的表皮將徐公子食指燙得泛起一絲紅暈。


    王陵無奈之下,伸手從支架上扯下一片兔肉放在清洗幹淨的樹葉上,然後遞到徐公子身旁。“等一下,小心燙。”


    過了片刻,待冰冷的石頭將兔肉的溫度散去些許,徐公子拿起那片兔肉直接塞進口中,一臉陶醉的樣子,露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顯得十分滿足。


    王陵端坐在篝火旁,右手滾動著支架上的烤肉。低聲發問道,“公子,我們還有多久可以走出這片山脈。”


    王陵又從支架上,撕下一片兔肉,按照之前的方法放在徐公子身前。


    “放心吧,過了這座山穀,我們一定會出去的。”徐公子低著螓首,右手翻滾著樹葉上的兔肉,聲音十分柔和道。


    聽到徐公子肯定的答複,王陵也沒再多疑。他將兔肉上烤熟的部分紛紛撕了下來,分別放在幾片洗漱幹淨的樹葉上。


    待徐公子吃飽以後,王陵才開始抓起剩餘的兔肉開始享用。


    “你將來打算去做什麽?”徐公子緩步走向潭水畔,撩起已經有些破舊的衣袍,蹲在水畔,捧起清澈河水,一雙美目靜靜注視著手中河水。


    “我呀?”王陵剛咽下一口兔肉,吱吱唔唔回答道,“還沒想好。應該是先找個可以讓自己活下去的地方,你呢?”


    “我?”徐公子扭過頭,靜靜看著篝火旁,正吃得十分愜意的年輕小子,那雙澄澈的眼眸中泛出一絲狡黠神色。


    “等出去之後,自己是回家啦。畢竟隊伍還需要人來打理。”


    “也對,一看就知道你是世家公子。”王陵終於將剩下的兔肉解決幹淨,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看了四下寂靜的夜色,臉上堆滿了笑容,活下去真好。


    “你要繼續跟著我嘛?”徐公子目光柔和的看著王陵,顯得格外認真。


    從王陵可以輕易抓到那些異獸,充當食物,徐公子就知道王陵的修為定然不弱。


    王陵端正身形,不敢有絲毫不敬。“公子會管吃管住吧?”


    “哈哈哈...有吃有住就行?”徐公子眼眸中閃過一絲亮光,略有一些驚詫,饒有興致地追問道,“你就不擔心,有人會繼續追殺我們?”


    “追殺?”相當自己醒來這一路的遭遇,王陵心中就十分忐忑,他有些心悸看著徐公子,但還是強忍住心中的不安,大笑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相信,我們一定會逢凶化吉。”


    徐公子緩步來到篝火旁,席地而坐,身下的幹草苦葉遮掉了稍許巨石上的冷氣。此時的她滿意地頷首道,“放心,隻要出去,有我一口吃的,絕對少不了你的。不過...”


    “不過什麽?”王陵心中一涼,試探得問道,“公子,您有事都可以吩咐,我任何苦力都可以做。”


    徐公子美眸一翻,嗤笑道,“力氣活到不需要你。我說得事,我們可以活著回到我的家。你會害怕?”


    “不怕。”王陵搖了搖頭,他起身將一旁的枯枝幹草,丟進篝火中。


    徐公子右手食指伸直指著王陵,忽然放聲大笑起來。“不怕就好,不怕就好。”


    此刻,天地間,就隻有他們兩人,四周一切都是這般安靜,除了山間墜落的瀑布。


    根據過去一段時間的經驗,王陵陸續向篝火中添加了足夠的枯枝幹草,然後平躺在篝火一側,懶洋洋道,“應該又可以睡個安穩覺。”


    徐公子側頭看了一眼身側的篝火,豎起一個大拇指,稱讚道,“越來越細心了,比之前幾處休息的地方都做的更好。”


    王陵開心地回答道,“多謝公子誇獎。”然後慢慢進入夢境。


    大約一刻鍾以後,一道勁風又擊中王陵脖頸處,使他再次陷入昏睡中。


    旋即,黑袍老者出現在篝火外圍,低聲道,“九殿下,老奴已經將追來的人盡數驅散。但他們人數不少,我們還是要加快速度,盡快離開這片山穀。”


    徐公子眉頭微皺,略有不悅,隨即一閃而逝,隱藏的極好。他輕聲道,“也好,希望可以早日找到楚國、雲國修士,這樣就可以完成大祭酒的吩咐。”


    黑袍老者躬身道,“山穀外圍的六波修士,已經被老奴誤導搜尋路線。不過,老奴隱約感覺到有幾股強大的氣息出現在山穀外的山林中。”


    徐公子先是一怔,然後嘴角掀起一個詭異的弧度,輕笑道,“看來他們已經上鉤了。柳叔,您做的很不錯,相信老祭酒也很想知道這些人背後都是誰。居然在他吩咐命令之後,還有人敢內鬥。”


    “九殿下放心,老奴一定護您周全。”黑袍老者沉聲道,顯得十分自信。


    徐公子“哦”了一聲,並未回應,隻是揮了揮手,示意黑袍老者退下。


    睡醒以後,兩人開始繞過瀑布深潭,來到一處楓葉林。


    滿地淺紅色的楓葉,一眼看不到邊際。


    王陵、徐公子兩人終於喘了一口粗氣,楓林另一側可以依稀聽到異獸的嘶吼聲,還有修士的打鬥聲。


    在兩人視野無法看到的地方,一望無際的荒野上,居然可以看到零星的異獸正朝著楓葉林而來。若是讓徐公子看到那場景,定然會心中一顫。


    那些異獸,數量之多,體型之巨大遠遠超出了她之前所遇到的任何一頭異獸。


    而且,他們之前還有不斷在廝殺,場麵異常血腥。


    “這是怎麽回事?”王陵臉色陰沉的聽著楓葉林另一側的廝殺聲,他們終於不用再逃難了,估計穿過這片楓葉林,他們這是羊入虎口了。


    “我也不知道呀。”徐公子撓了撓頭,有點緊張。她本以及繞過身後的山穀就可以找到一處安全的地方。


    兩人此時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王陵在前帶路,徐公子跟著身後,未作停留,踏著地上的楓葉,試圖去看看楓葉林另一側到底是什麽樣的情況。


    兩人剛進入楓葉林不久,山穀入口處,突然出現三名繡衣衛,正是王長運、高鴻寶和丁陽平三人。


    “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出現在這個山穀。”王長運輕輕一踩山穀一處巨石,衝入山穀之中。


    “我們得加急速度,盡快找到九殿下。”高鴻寶嘴裏吐出一塊骨頭,手裏還拿著半塊烤肉。


    丁陽平則默默不語,緊緊跟著兩人身後,雙目則掃過山穀中每一處地方,以免漏掉任何可以隱藏人的角落。


    這三人身形如鬼魅,很快消失在山穀中,直接衝向山穀深處。


    很快,三人出現在一處巨石上,旁邊則是從山間墜落而下的瀑布。此處正是王陵、徐公子兩人此前休息過的地方。


    丁陽平正在仔細查看每一處可以藏人的地方,高鴻寶站在潭水旁,正啃著一個不知何時從山林中摘下來的野梨,目光則掃過潭水中每一塊可以藏人的地方。


    王長運從山間一處高樹上縱身飛躍而下,來到潭水另一側,已經隱約可見滿天楓葉林。


    “小心!”王長運剛落地,身後就傳來丁陽平提醒的聲音。他急忙雙手護在身前,結成一道氣機壁障作為防護,抵擋住一道黑爪影的衝擊。


    一道無聲無息出現的黑爪影突兀出現,促使三人站成品字行,警惕地注視著四周的情形。


    “何人?”高鴻寶雙目看著黑爪影出現的地方,不敢有半點鬆懈。


    此刻的王長運,臉色慘白,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丁陽平左手扶住王長運,右手從懷中掏出一粒丹藥遞到王長運身前,但雙眼依舊警惕的防範突如其來的偷襲。


    咽下丹藥,王長運坐在地上調息片刻,臉色稍顯紅潤。他緩緩站起身,雙目緊緊盯著遠處的楓葉林,心中大驚,“他們三人已經甩開繡衣衛,沒想到在此處還會遇到硬茬。”


    半響沒有任何回應,丁陽平再次朝楓葉林方向問道,“敢問閣下是何人?”


    過來許久,林中才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你們不是繡衣衛。”


    聽到此語,三人同時一驚。兩日前,他們三人殺了王長運等三人,假扮成繡衣衛,成為尋找目標的一個小組,竟然剛剛追到楓葉林外圍就被人識破了。


    “要不賭一次,我們三人從不同方向衝入林中,目標一定已經進入楓葉林中。”丁陽平在兩人身後,低語道。


    王長運、高鴻寶兩人頷首同意。


    三人本是江湖中頂尖的劍修,此次行動是身後的頭領領了豐厚的獎勵,本以為刺殺一個已經落入山林的落魄越國皇子本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沒想到,這段時間內,山脈中那些人為痕跡統統消失不見。


    當時,三人就在密林中尋找可以合適的身份,最終決定借助繡衣衛的身份,他們本來就是尋找目標。


    刹那之後,三人同時向前衝去,朝楓葉林三個不同的方向。


    高鴻寶、丁陽平紛紛進入楓葉林,王長運則十分不巧,他剛剛進入林中,就應該迎麵撞上一名黑袍老者。


    王長運右手化掌為刀,一股勁風直接衝向十餘步外的黑袍老者。


    黑袍老者將手中木杖插入腳下楓葉,直接沒入山石土塊之中,足有一尺。隨後,兩袖衣袍無風自動,雙手直接化成利爪,又是兩道黑爪影從衣袍中衝出,直接撞向迎麵而來的掌風。


    “咯吱...咯吱...咯吱...”


    以黑爪影和掌風撞擊的地方為核心,方圓數丈的地方泛起陣陣漣漪,兩人四周的楓葉樹橫七豎八歪道了一片。


    王長運則如山嶽一般,矗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右手掌中鮮血順著手指緩緩流淌,滴落在淺紅色的楓葉上。


    此刻的王長運,體內早已翻江倒海,氣機亂竄。他沒有想到自己身為一名頂尖的劍修,竟然會死在此處,正欲拔腿撤退。


    同一時刻,黑袍老者拔起身前的木杖,轉身抵擋住身後突然出現的兩人。


    左、右兩掌一木杖撞擊在一起,黑袍老者依舊站立在原地,勁風吹得他衣袍亂舞,但右手緊緊抓住的木杖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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