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閣在杏花樓最深處,是一個八角閣樓,一共有兩層。


    四周種滿了杏花草,走過一條懸空甬道,可以清晰聞到一股淡淡的杏花香。


    八角閣樓一層,兩個身穿素白長衫的少年站在閣樓門外,胸口還淺繡著草木圖案,兩人各自背著一個藥簍,其中擺放著各種珍奇的藥材。


    柳百草人如其名是金陵城中有名的神醫,與其他醫者不同,他對待病患一視同仁,不會因是低賤的百姓或者高貴的世家公子,隻要付得起診金,他都會醫治。


    上門醫治,額外收費。


    兩名百草堂的藥童一副新奇的眸光四處打量著這座懸空的閣樓,雖然隻有兩層樓,但他卻是建造在杏花樓之上,可以俯瞰到小半個長樂坊的風景,可謂是高處,景致獨美。


    看見有兩道人影從懸空甬道另一端走來,兩個藥童站直腰身,雙手環抱在胸前,擋住去路。


    “師父正在給裏麵的小魚姑娘診治,外人不得打擾。”


    其中一個少年藥童說話很不客氣,他們百草堂的大夫去哪裏都是如此,他們師父可是金陵城中有名的神醫。


    “外人?”劉興見是兩名百草堂的藥童,麵帶微笑,恭敬的拱了拱手,語氣溫和的解釋道,“在下劉興,是這杏花樓的大管事。”他稍微讓出半個身位,向兩位藥童介紹道,“這位是我們淨月苑的老板,許大人。”


    “許大人?”


    另一名少年藥童微微仰起頭,仔細打量了一番衣著華貴的許凡,雙眸中帶著一抹謹慎的目光,可以被稱為大人的人,要麽是朝廷的官員,要麽就是江湖修士中的最大尊稱。


    他認真看了好幾遍,都沒有察覺麵前這個和自己年紀相差無幾的少年到底有何不同之處。


    不過對方既然是淨月苑的老板,他還是得去請示一下師父。


    “你稍等一下,我們得進去通稟一聲。師父正在救治小魚姑娘,不能被打擾。希望兩位可以理解。”


    劉興看了一眼許凡,見對方微微點頭,他朝著兩名百草堂的藥童頷首微笑道,“這是應該的,救治病人為重。”


    “你們稍等一下。”


    那名謹慎的藥童看了一眼一旁的師弟,輕聲囑咐道,“雪音師弟,你去告訴師父一聲,就說是淨月苑的老板和杏花樓的劉大好管事親自來了,是想見一見小魚姑娘。”


    這個時候,作為杏花樓的管事和淨月苑的幕後老板,定然是來關心他們樓裏的姑娘。


    另一名藥童瞥了一眼許凡和劉興,很不情願的輕輕推開閣樓的雕花木門,將背後的藥簍輕輕放在木地板上,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


    沒過多久,門縫中傳來一個女子悲憤的聲音,“魚丫頭還昏迷不醒,他們來做什麽?難不成要魚丫頭剩下這半條命給那位李世子賠罪嗎?”


    “實在無法解決,那就讓我杏花娘親自去給那位李世子賠罪。”很快,八角閣樓內又傳來了女子的哭泣聲。


    門外的那名百草堂藥童聳了聳肩,朝著許凡、劉興兩人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苦笑,“兩位,實在是不好意思。你們看這...”


    若是因為杏花娘這幾句話,讓許凡對他們杏花樓生厭,那就太得不償失,劉興尷尬的輕咳一聲,朝著許凡請罪道,“大人,我親自去和杏花娘解釋一下吧。”


    “看來這位杏花娘是對我很不滿呀。”許凡輕笑一聲,擺手道,“既然如此,我就先不進去了。若那位魚凝蕊小姑娘有什麽需要幫助,你可隨時來湖邊小築來尋我。”


    “好,好。小人記住了。”劉興一臉堆笑,態度十分謙卑。


    就在許凡轉身欲要離開的時候,八角閣樓內傳來杏花娘淒厲的哭喊,“凝蕊!凝蕊!你可不能丟下我一個人呀!凝蕊!....凝蕊!...”


    劉興臉色大變,邁出的腳步停了下來,轉頭看向許凡,一臉緊張,“大人,這可如何是好?”


    許凡微微蹙眉,身形一閃,隻聽“砰”的一聲,杏花閣微微閉合的兩片雕花木門猛然打開,一道疾風在藥童和劉興身側閃過。


    下一刻,許凡就出現在了杏花閣一層。


    左側屏風背後,一張床榻上,換上了一件嶄衣裙的魚凝蕊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一旁坐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右手緊緊捏著一根銀針,精準的紮著魚凝蕊頭上幾處要緊的穴位上。


    一襲粉黛色羅裙的女子爬服在床榻邊,低聲哭泣,嘴裏還不停念叨著,“凝蕊,凝蕊...”


    “你怎麽進來了!不要打擾我師父救人!“起初進來的那名百草堂藥童,見一道殘影從自己身邊掠過,定睛看去,才發現是淨月苑的老板。


    隨後,劉興一臉緊張的衝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臉懵圈的師兄。


    “她怎麽了?”


    許凡沒有理會眾人,徑直來到床榻上,看著胡須花白的老頭,認真問道。


    柳百草紮下一根銀針,擦拭了一番額頭的汗水,冷哼一聲,喝問道。“你是何人?”


    劉興趕忙上前,站在兩人身旁,朝著杏花娘和柳百草解釋道,“這位是我們淨月苑的老板,許大人”


    擔心杏花娘又發脾氣,他急忙補充道。“杏花娘,許大人可是一位修士,說不定有辦法救治凝蕊姑娘呢。”


    修士?可以被稱之為“大人”的修士。


    杏花娘和柳百草都不是孤陋寡聞之人,一雙深邃的眸光從右邊謹慎的打量過來,另一雙美眸中帶著一抹埋怨,自左側而來。


    許凡不在乎劉興的介紹,也沒有在意兩人打量自己的目光。他上前一步,來到床榻邊,看著身前麵色慘白的小丫頭。


    十四、五歲,容顏清麗,睫毛很長,此時正在微微顫抖,秀眉緊緊蹙起,眉宇間有著一抹痛苦之色。


    “她就是魚凝蕊?”


    劉興湊上前,看了一眼,回道,“正是。”


    許凡微微點頭,手掌輕輕往下一壓,一道極其微弱的氣機順著掌心向著下方的魚凝蕊湧去。


    輕紗薄裙微風自動,泛起陣陣漣漪,氣機順著婀娜的曲線,滲入魚凝蕊晶瑩雪白的每一寸肌膚。


    在純正的天地元氣滋養下,魚凝蕊發出一聲舒服的低吟聲。


    那緊蹙的秀美也緩緩舒展開,而頭頂和身體四肢幾處穴位上的十幾根銀針也被氣機逼出體外。


    “砰~砰~砰~”


    連續十幾聲輕響,銀針紛紛被倒逼出體外,胡亂飛舞,紮在床榻四周的牆壁、屏風、地板和書案上。


    看到如此一幕,饒是見多識廣的柳百草也是瞳孔微微一縮,心中震撼莫名。


    原本要發怒的臉色也在這種詭譎的手法下被壓製了下去。


    一旁趴在床榻邊沿的杏花娘也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一股似有似無,極其微弱的氣息縈繞在魚凝蕊周身,她還想伸手去感受一下。


    纖細玉蔥般的小手剛伸出半寸,就被一旁跟過來的劉興急忙攔住。


    “別打擾到許大人。”劉興將杏花娘拉到一旁,湊在她耳畔,將聲音壓得極低,隻有兩人才能聽到,“許大人脾氣不好,你小心點。真會殺人!”


    杏花娘被劉興拉的有些踉蹌,身形都差點站不穩,若是在平時,她定會賞一個嘴巴子給劉興。


    此時,杏花娘明眸中映照出身前少年挺拔的身影,手掌正在不斷緩緩下壓,幾乎就要貼在魚凝蕊小腹上。


    她兩條纖細修長的玉腿,恨不得踹倒麵前這個輕薄少年。杏花娘自是不知,許凡消耗自身氣機也是極其費神,若不將掌心距離病人近一些,氣機消耗的會更多。


    許凡緩緩坐在床榻邊沿,右手輕輕撫在魚凝蕊的小腹上,隻隔著一層單薄的輕紗羅裙,可以清晰感受到女子微微發顫的小腹,還有緊繃的身體。


    許凡的右掌始終輕輕撫在魚凝蕊的小腹上。在柳百草眼中,這是在以修士的氣機為病人治病,而在杏花娘眼中,這位許大人,淨月苑的老板分明就是在趁機占便宜。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大約持續了大半個時辰,許凡才緩緩收回右掌,解開係在腰間的破舊葫蘆,“汩汩”飲下一大口美酒。


    破舊葫蘆滋養過的酒水蘊含著一絲天地元氣,緩緩補充著許凡之前救治魚凝蕊所消耗的大部分氣機。


    看到魚凝蕊慘白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抹淺淺的紅暈,杏花娘一臉緊張,嬌美的鵝蛋臉上也露出一抹激動和擔心之色,嬌聲問道。“怎麽樣?”


    “應該無礙了,我已經將她體內的瘀血盡數化去。”許凡用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繼續道,“她這裏的損傷,我也用氣機孕養了,最多三日,就應該可以醒過來。”


    聽到三日後就可以醒過來,不僅杏花娘一臉欣喜,就連一旁始終觀察許凡的神醫柳百草也是滿眼震驚。


    若是他以銀針醫治,至少也得小半日才能穩定住小魚姑娘的傷勢。何時,能夠醒過來,那就得聽天由命,他最多也就是保證小魚姑娘不死。


    此時,聽到許凡的話,柳百草心中難免有些苦澀。若是他也能修行,就可以成為真正的神醫。


    一旁百草堂兩名藥童將眾人臉上的神情看的真切,特別是自家師父眼角那一抹寂寥和落寞。


    其中一名行事謹慎的藥童輕輕咳嗽一聲,小心提醒道,“若不是我師父,小魚姑娘恐怕根本就撐不到現在。”


    “正是,正是。”杏花娘是一個八麵玲瓏的青樓花魁,自是察覺到柳神醫眼角那一抹變化,急忙上前深深一欠身,行禮感激道,“多謝柳神醫,若是沒有您,我家小魚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熬到此時。”


    “醫者仁心。”柳百草捋了捋白須,尷尬的露出一個笑容,滿臉的皺紋擠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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