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杜彪冷漠的聲音,在碼頭上回蕩。


    碼頭上彌漫著死寂的氣息,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為若是凶手不自己站出來,最後被殺的恐怕不止小女孩,還有他們。


    “不用數了,是我!”


    楊易開口,立時就有無數道目光看向他。


    他此刻仿佛就像是世界的中心,但可惜享受的不是榮光,而是充斥痛恨、怨毒、怪罪等等負麵的眼神,仿佛他犯下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


    楊易走向碼頭前沿,人群自動讓開。


    他看著船頭上哭泣的小女孩,眼中壓抑著怒火,恨不得自己有無窮偉力,可以一掌拍死這群畜生,竟然如此喪盡天良,用個小女孩威脅他。


    楊易緩步走著,耳邊聽到各種譴責的聲音:


    “這就是凶手看上去挺俊秀的一個人,沒想到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害得漁民夫婦慘死,害得小女孩從此成為了孤兒。”


    “這種人簡直就是禍害,早死早超生,省的連累我們。”


    “呸,畜生。”


    ……


    麵對群眾的口誅筆伐,楊易隻是五指緊握,眼神更加冷峻。


    很快,他就走到了湖邊碼頭。


    與鎮守使並排而立,相隔五六米,周圍的群眾已經退後。


    鎮守使臉色陰沉,大聲嗬斥道:“就是你殺了杜羨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差點給大榭島帶來了一場滅頂之災,你如何對得起這些無辜之人”


    楊易冷冷反問道:“你可知道我為何要殺他”


    鎮守使不耐煩地擺手道:“你為何殺杜羨,我沒有興趣知道,也不想知道,我隻知道人是你殺的。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既然你能站出來,說明你良心未泯,勇於承擔責任,這很好。


    來人,將他綁了送到杜幫主船上去,換回小女孩。”


    “是,大人!”


    兩個士兵點頭,就走向楊易,手中還拿著繩子。


    楊易眼中寒芒閃過,拔刀出鞘。


    鏗鏘!


    刀聲清揚,響徹碼頭。


    “上前者,死!”


    楊易冷冷說道。


    他站出來並非為了送死,也不是為救小女孩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他還沒有愚蠢到這種程度,坦然赴死。


    鎮守使又驚又怒,色厲內荏道:“你想做什麽,造反麽”


    唰!


    楊易刀尖直指鎮守使,厲喝道:“造反,造你的反麽


    你身為大榭島鎮守使,身負朝廷的信任和重任,本應該承擔守護大榭島的責任。


    可是麵對大河幫兵圍大榭島,你竟然視而不見。


    與賊匪妥協,這就是你的為官之道”


    “你……”


    鎮守使怒極,他剛要反駁,就被楊易打斷:“你什麽你,杜羨是我所殺,但真相你知道麽事情原委你都不弄清楚,我想解釋你也不願聽,如此昏聵無能,作風粗暴,真不知道往日有多少無辜之人喪命你手。”


    “我……”


    “我什麽我,昨日杜羨要當街強搶民女,我不過是與那民女認識,他就不分青紅皂白地要殺我。麵對如此情況,我反擊殺之有錯麽”


    楊易的聲音鏗鏘有力,在碼頭上回蕩。


    鎮守使臉色漲紅,眼神紅得可怕,他咬牙切齒道:“杜羨強搶民女是他不對,他讓人殺你,也確實錯了,但你阻止他就是,為什麽要殺人說來說去,歸根結底還是你包藏禍心,居心不良,否則怎麽會殺人。”


    碼頭上的群眾皆是點頭,紛紛附和譴責楊易:


    “就是,既然你能殺杜羨,那肯定可以阻止他們,為什麽要殺人”


    “自己凶殘成性,卻連累到我們,你該死。”


    “若不是你,小女孩父母就不會慘死,你應該為自己贖罪束手就擒,換下小女孩。”


    “如果你還是個男人,那就勇於承擔後果。”


    ……


    罵聲如潮,淹沒了楊易。


    他環顧四周,發現所有人的臉麵是如此的醜陋。


    明明罪魁禍首是大河幫,明明錯的是杜羨,可所有人卻反過來指責他。


    說他凶殘成性,說他喪盡天良,說他該死……


    他們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肆無忌憚地指著他。


    看似是‘道德’的守護著和捍衛者,但實際上不過是一群貪生怕死之輩。


    想以他的性命來取悅大河幫,換取自身的安全。


    人性的醜陋,此刻被展現得淋漓盡致。


    楊易心中憤怒,悲哀。


    他想仰天長嘯,以釋放內心深處壓抑著的無盡悶氣。


    但他知道,直麵這群人是種愚蠢的做法,因為他們根本不會與他講理。


    楊易轉頭看向杜彪。


    這個大河幫幫主臨風而立,冷冷地俯視著碼頭。


    先前就像是在看場猴戲,眼角帶著戲謔。


    楊易沉聲道:“殺你兒子的人是我,放了她。”


    杜彪冷冷看著楊易,冷聲道:“想要她活命,可以,拿你的命來換。隻要你當眾自殺,為我兒陪葬,我便放了她。”


    楊易輕蔑而笑:“杜幫主,你也是一方梟雄,怎麽會說出這般無腦的話來我與她無親無故,站出來承認殺你兒子,不過是不想牽連無辜,但你看我像是傻子麽”


    杜彪依舊冷聲道:“我給你十秒中的時間,若是你不自殺,我便殺了這個小女孩,並且往後每分鍾我都會抓一個人殺掉,直到殺光這群漁民,直到血洗大榭島為止。”


    碼頭上,群眾躁動了。


    他們看向楊易的眼神都充滿了不善。


    許多武者更是躍躍欲試。


    鎮守使等人紛紛嗬斥,要求楊易自殺,以免連累到了他們。


    杜彪嘴角翹起,他似乎很享受這種操控一切的感覺,冷冷喊道:“十!”


    楊易怒發衝冠,悲哀淒涼。


    千夫所指,不外如是。


    “殺!”


    沒有過多的言語,他用行動了表明心跡。


    楊易縱身一躍落在一艘小漁船上,然後以它們為跳板,衝向大河幫艦隊。


    麵對大河幫百餘艘戰艦,楊易是如此的渺小。


    螳臂當車,蚍蜉撼樹。


    但楊易卻戰意高昂,一往無前。


    他抱著必死之心,渾身血氣繚繞,宛若一尊戰神降世,恐怖的刀意席卷四方。


    這一刻,楊易的心靈陷入了空靈之中,無數感悟湧上心頭。


    他忽然領悟了刀意。


    是的,就是刀意,屬於自己的刀意。


    他以前領悟的刀意,是受聶人王的精神侵染而成,因此在本質上來說,那不是他的刀意,是聶人王的。


    但此刻,當他‘千夫所指’,當他舉世皆敵。


    當他麵對上百搜戰艦而毫不畏懼的時候,他瞬間明白了刀意是什麽。


    他的刀意是一往無前,是追求心念通達,是粉碎一切的不平不公,是要這天地間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令他受辱。


    若有,斬掉它。


    從此天地眾生,以我為尊!


    就在楊易領悟刀意,完成心靈蛻變之時,大河幫艦隊忽然騷亂了起來。


    有人淒厲尖叫:“水師,朝廷水師!”


    杜彪大驚,他轉頭望去,發現後方水麵上數十艘朝廷水師戰艦合圍而來。


    每一艘都是鐵甲戰艦,比他旗艦還要龐大。


    “啟航,啟航!”


    “轉舵,轉舵!”


    “衝出去,衝出去!”


    杜彪厲聲大吼,聲音在碼頭上空回蕩。


    此刻他那裏顧得上報仇,逃命要緊。


    大河幫乃是水匪,平日裏東躲西藏,朝廷逮不到他們,自然是無可奈何。


    可現在他們相當於送上門來,朝廷水師自然不可能放過。


    大河幫艦隊大亂,一艘艘戰船毫無調度的掉頭,不是你撞我就是我撞你,讓場麵混亂不已,連旗艦外逃的道路都被封鎖了,氣得杜彪大罵。


    楊易則是大喜,但他並沒有停下,而是衝上了旗艦救下了小女孩。


    杜彪也沒空搭理楊易,在他的嚴厲指揮下,艦隊總算是有序駛出了港口。


    但朝廷水師已經到了跟前,直接朝他們撞了上來。


    轟!轟!


    一聲聲巨響,猶如平地驚雷。


    大河幫除了旗艦外,其他都是木質戰艦,在鐵甲戰艦的高速衝撞下,不是轟然解體,就是朝一旁側翻,大河幫眾如下鍋的餃子紛紛落水。


    楊易抱著小女孩,再次回到了碼頭上。


    他望著朝廷水師艦隊,看到旗艦艦首站著個戎裝女子,傲然而立,隻是太遠看不清相貌,但其身後的旗杆上,一麵繡著‘平陽’二字的旗幟,迎風招展。


    “平陽,那是平陽公主!”


    楊易猛然明白。


    平陽公主,雍王之女,名魏子萱。


    據說十五歲參軍,二十歲就晉升為大將軍,極受魏帝寵愛,因而受封平陽公主。


    “天啊,是平陽公主,那是平陽公主!”


    “我們有救了,平陽公主來了。”


    百姓紛紛驚呼,興高采烈。


    鎮守使更是精神振奮,這次大河幫在大榭島被剿滅,他多少也有些功勞,並且最重要的是還能夠結識平陽公主,若是能夠投效就更好了。


    接下來的水戰,毫無意外。


    在絕對優勢麵前,大河幫幫眾成片成片的投降。


    杜彪想要乘小船逃走,結果被平陽公主以長矛洞穿了胸膛,釘死船上。


    朝廷水師開始收攏投降的戰艦,打撈落水的幫眾,而平陽公主旗艦則緩緩靠岸。


    她從艦首一躍而下,輕盈落在了碼頭上。


    鎮守使連忙上前,躬身道:“下官大榭島鎮守使陳進,拜見公主!”


    平陽公主敷衍嗯了聲,走向楊易。


    她打量了一番楊易,丹唇輕啟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鎮守使暗驚,連忙插嘴道:“啟稟公主,他是殺人犯,如果不是他,我們大……”


    “住嘴!”


    平陽公主轉頭,冷冷嗬斥:“我沒有問你,你就不要說話。”


    鎮守使臉色難堪,隻能低頭。


    楊易放下懷中的小女孩,抱拳道:“楊易見過公主。”


    “你叫楊易。不錯,以你這個年紀竟然能夠領悟刀意,而且還如此純粹、霸道,即便是隔著十數裏我都能夠感應到,將來成就必定不凡。”


    平陽公主眼神明亮,她絕色容貌上毫不掩飾欣賞之意,說道:“刀道雖然是下等器道,但卻適合戰場之上。你有沒有興趣參軍,我可以晉升為校尉。”


    周圍的人驚呼,因為校尉已經是軍中高級武將了。


    楊易歉意道:“多謝公主賞識,隻不過我想入紫陽宗修煉,隻能辜負公主美意了。”


    “紫陽宗,也好!”


    平陽公主微微點頭,轉而問道:“今天是怎麽回事,大河幫竟然兵圍大榭島,還有鎮守使說你是殺人犯,你殺了何人”


    鎮守使大驚,猛地抬頭。


    他不斷給楊易打眼色,甚至是露出哀求之色。


    但楊易隻是心中冷笑,如實說道:“啟稟公主,事情還要從昨天說起……”


    接下來,他將事情的原委如實說了遍。


    平陽公主臉色已經陰沉了下來,她看著鎮守使冷聲道:“陳進,你身為朝廷命官,竟然與賊首妥協,行事粗暴,枉顧民心,罪該萬死。來人,將他待下去,革除官職,編入死營。”


    “公主,冤枉,我冤枉啊。”


    陳進大驚失色,哭喊著冤枉,放被兩個士兵直接拖了下去。


    平陽公主低頭看了看楊易身邊的小女孩,歎息道:“這小女孩也是可憐,這麽小就沒有了爹娘,以後就跟著我吧,”


    楊易先前也在為小女孩日後頭疼,如今平陽公主要收留她,未來也能夠有個好前程。


    他高興地感謝道:“多謝公主。小囡囡,快謝謝公主。”


    小囡囡處於驚嚇狀態,抱著楊易的腿不肯放手。


    平陽公主搖頭說道:“無需謝我,她有今日之難,也是朝廷沒有做到安民之責。”


    楊易肅然起敬。


    雖然隻是寥寥數語,但平陽公主為國為民的情懷,卻展現得淋漓盡致。


    經過一番勸說,小囡囡總算肯撒手,由平陽公主牽著了。


    平陽公主臨走前說道:“我也是紫陽宗弟子,你以後也就是我師弟了,過幾天我也要去趟紫陽宗,到時候再敘,我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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