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皇後掃了一眼那空椅子,旋即溫聲道:“榮妃孕吐未消,所以本宮免了她的請安。”


    右側第一張椅子上的湘妃虞氏笑著說:“榮妹妹都四個月了,卻還害喜得厲害,說不準,懷的是位皇子呢。”


    孟皇後歎息道:“皇上子嗣稀薄,若真是個皇子就好了。”


    緊挨著那空椅子而坐的蘭貴嬪手作蘭花捧起那精美的五彩花鳥茶盞,抿了一口,輕幽幽道:“幾位新妹妹到現在都沒見過榮妃娘娘的麵兒呢。”


    孟皇後掃了一眼底下幾個容顏鮮嫩的新人,道:“同在後宮,以後有的是機會見麵。”


    坐在湘妃手底下的芳婕妤笑著說:“見不到榮妃娘娘也就罷了,可新妹妹們入宮都半個多月了,竟連皇上都不曾見過,說出去,隻怕外頭都沒人信。”


    嶽望舒暗暗看在眼裏,後宮嬪妃的身體健壯狀況貌似都不咋滴啊皇後雖然化了濃妝,看不出氣色,但明顯氣血不足,身子虛得很,湘妃身量倒是豐盈,但嘴角有痘印,明顯濕氣重、脾胃虛,而蘭貴嬪身子過於瘦弱,瞧著有些血虛的樣子,至於芳婕妤……暫時看不出有什麽毛病。


    嶽望舒忍不住自我吐槽:我又不是太醫!


    然後忙轉而打量各位的姿容——


    湘妃麵龐圓潤,眉眼帶笑,不過論容色,隻能算中上之姿。


    蘭貴嬪氣度出塵,一雙手生得白嫩纖細,連喝茶的樣子都甚是優雅。


    芳婕妤則年輕些,觀之不過二十上下的模樣,且容貌妍麗,聲音也嬌柔婉轉,比起“新妹妹”們亦是毫不遜色。


    那位不吭聲的不消說便是陳才人了,陳才人姿色並不出眾,隻是眉眼精致些罷了。


    剩下的,便是此番選秀入宮的新人了,新人中位份最高的劉寶林是個笑靨如花的女子,劉寶林見狀,連忙笑著說:“妾雖在後宮,卻也知道聖上忙於朝政,難免有些疏忽後宮。”


    孟皇後滿意點了點頭:“難為你這般懂事。”


    讚了劉寶林之後,孟皇後又道:“回頭本宮會好生提醒皇上的。”


    嶽望舒默默吐槽:提醒自己的丈夫趕緊去睡小老婆嗎


    當皇後也真不容易啊。


    劉寶林不禁麵容羞赧,連忙捧起茶盞抿了一口。


    嶽望舒:怎麽一個個光喝茶不吃點心啊!!


    孟皇後上下打量著劉寶林,不禁有些納罕,“劉寶林怎的穿得這樣素淨”


    嶽望舒這才注意到,這位劉寶林穿著月白府綢舒袖小襖,並一條淺湖綠褶裙,頭上挽著低髻,髻上隻簪了一對青玉簪子,和兩朵含苞的玉蘭花,通身素淨至極。


    看看這滿殿後妃,哪個不是珠環翠繞這劉寶林,簡直就是繁花叢中的一抹綠葉!


    劉寶林生得年輕俏麗,這樣打扮倒倒也無損姿色,亦別有一股清麗出塵,但是——


    孟皇後不由想到了什麽,瞬間神色肅然,她忙問:“可是內務府克扣了你的妝奩”


    妝奩,便是嫁妝。


    在尋常人家,自然是父母負責出資籌備,親朋長輩也會給予添妝。


    但若是入宮為妃,就另當別論了。


    畢竟,可不是什麽人家都置辦得起滿頭珠翠和滿身綾羅,為了不損皇家顏麵,故而嬪妃入宮,都會有皇家出資、內務府負責製備,雖說按照位份高低不同,所賜妝奩也有所差別,但哪怕位份再低,也起碼有兩套像樣的頭麵和衣裳。


    所以,劉寶林穿著這般“素淨”,孟皇後首先懷疑內務府是不是中飽私囊了。


    劉寶林連忙擺手:“皇後娘娘誤會了,內務府沒有克扣嬪妾的妝奩,是嬪妾自己不喜奢華。”


    孟皇後臉色這才和緩了許多,“節儉固然是好,但如今天下富足、四海升平,皇上又厚待六宮,若是過於節儉,將禦賜妝奩束之高閣,便是辜負了皇上的心意了。”


    劉寶林臉色忽的一變,連忙屈膝道:“是嬪妾疏忽了,嬪妾謹記皇後娘娘教誨!”


    孟皇後歎了口氣,“本宮倒也不是要責怪你,你年紀輕輕,便遠離父母家人,入宮為嬪,一時想岔了也是有的。”


    說著孟皇後露出笑容:“更何況,你有這般好顏色,就更應該好生打扮,方才不辜負。”


    劉寶林低頭訥訥稱“是”。


    嶽望舒看在眼裏,忍不住心想,這位孟後,倒不像個大老婆,更像個知心大姐姐……甚至……有點當媽的趕腳,額——這一定是我的錯覺!


    不過這劉寶林委實奇怪,據她所知,劉氏是新人中家世門第最好的一位,當然了,也不算高門,隻是個從五品奉訓大夫之女。按理說,平日裏也必定穿金戴銀怎的入了宮,反而喜歡素淨了


    她圖啥啊


    嶽望舒覺得劉寶林很古怪。


    不過算了,關我毛事


    她又不想當後宮二號老媽子。


    孟一號老媽子皇後:……


    這時候,湘妃笑著說:“皇後姐姐也別心急,劉寶林年紀還小,慢慢教導也就是了。”


    孟皇後徐徐歎了口氣,複又笑道:“娍媖前些日子脾胃不和,如今可好些了”


    湘妃莞爾:“她那哪裏是脾胃不和隻是小孩子挑食罷了。”


    孟皇後忍不住發笑:“皇家的公主,挑嘴又何妨就算她想吃龍肝鳳膽也由她。”


    湘妃忍不住嗔笑:“姐姐可別慣她了,這孩子愈發嬌氣了,我真擔心,以後不知什麽樣的婆家才受得了她。”


    孟皇後掩唇笑了:“娍媖才剛七歲,你就開始操心她的婚事了。”


    湘妃歎道:“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啊。”


    嶽望舒看在眼裏,不禁納罕,皇後和湘妃的關係看上去不像是大老婆和小老婆,倒像是尋常人家的姊妹。是了,孟皇後的母親是聖母太後的堂姐、湘妃的父親是聖母太後的親兄弟,這一後一妃八成自小就認識。


    且湘妃膝下隻有一女,對皇後也造不成威脅。


    就算如此,皇後也算得上賢德寬仁了。


    不過,乃們怎麽還不吃點心!再不吃就涼透了喂!


    算了,不管了,皇後和湘妃絮叨著大公主娍媖日後的婚事,顯然已經不再注意她們這幾個坐得比較遠的小嬪妃了。


    咻的,嶽望舒眼疾手快,已經捏了一塊海棠糕塞進嘴裏!


    嗚!


    好香好甜好好吃!!!


    嶽望舒眼睛都亮了!


    咻——又捏了一塊糯米卷,秒速送進嘴裏!好軟好糯,還是紅豆泥餡兒的!有點像麻薯,又有點像糯米糍!軟糯卻不粘牙,香甜卻不膩人!


    皇後還在饒有興味和湘妃嘮著嗑兒,都沒注意到她這邊兒。


    嶽望舒動作麻利,眼睛也時不時四下瞟著。


    但是,她的舉動,瞞得過旁人,卻瞞不過和自己隻隔著一張紅木幾的陳才人——畢竟點心就擱在紅木茶幾上呢。


    陳才人喝著茶,正要順手拿塊點心吃,卻赫然發現,那兩個粉彩高足盤——竟隻剩下兩塊海棠糕和一塊糯米卷了。


    陳才人:


    每兩張座椅之間都有一張紅木四方小幾,用來放茶水點心。這點心,陳才人還沒動過,那不消說就是嶽淑女吃了!


    陳才人忍不住瞅著嶽淑女那張秀麗可人的小臉,倒是一副規規矩矩的樣子——隻不過嘴角的點心渣分明還沒擦幹淨呢。


    被陳才人這麽瞅著,嶽望舒大感尷尬,她這是被抓包了


    陳才人看在眼裏,也沒說什麽,而是大大方方捏了一塊海棠糕塞進嘴裏。


    嶽望舒:……她是不是沒必要做賊似的吃點心


    她連忙偷偷瞄了一眼左右,忽然發現坐在最末的秦選侍也在瞅她!


    糟糕!


    她上頭是陳才人、下邊是秦選侍!她的舉動,別人可能注意不到,那身邊人總不可能眼瞎!


    尷尬,嶽望舒滿臉都是大寫的尷尬。


    好在秦選侍也趕忙挪開了目光,一副無意揭穿的樣子。


    嶽望舒這才舒了一口氣。


    這會子,皇後和湘妃終於嘮完了嗑,便對底下陳才人道:“陳妹妹可要留下”


    陳才人忙起身:“不了,嬪妾約了嶽淑女一塊吃茶。”


    嶽望舒:我啥時候跟你有約了!


    皇後點了點頭,便叫嬪妃們各自散了。


    孟皇後被宮女扶回了內室,連連歎道:“她何必這般避著楨兒!”——二皇子晏成楨,自滿月便養在孟後膝下,如今也已經六歲了。


    頭戴花冠、樣貌秀麗的女史彩鴛捧著參茶進上:“許是因為今兒是十五的緣故。”——聖上再忙,每到十五之日,總會來鳳儀宮,介時若陳才人也在,聖上怕是要不喜。


    孟後一怔,“皇上忙於西北旱災,未必會過來。”就算來,也會叫人提前傳話。


    正在此時,禦前大總管張寄便來了,傳話說:皇上晌午過來陪您用午膳。


    孟後微微一喜,忙吩咐道:“彩鴛,快去勤學齋知會一聲,讓二皇子晌午過來用膳。這孩子,也有些日子未見他父皇了。”——二皇子去歲便入勤學齋讀書,天資並不十分聰穎,但也勤學懂事。


    “是,娘娘!”


    與此同時,嶽望舒已經被陳才人“請”去了她的粹華宮——以陳才人的位份當然不可能住在正殿粹華殿,不過東偏殿積翠閣也甚是敞亮,閣中擺設亦勝過她的常樂堂許多。


    畢竟人家是正五品才人,她隻是正六品淑女。而且陳才人也算是後宮裏的“老人”了,而她進宮才半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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