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曆八月十三,天氣晴。


    這是第二天的早晨,李清坐在百勝賭坊的二樓上。


    賭坊的賭徒隻喜歡夜晚,不喜歡早晨,所以此刻非常的安靜。


    安靜的時刻,李清的心中卻非常的亂,他沒有一絲的睡意,此刻他也無法去睡覺。


    一個人無法入睡的時候,肯定是他的心思太重,這樣的人會把別人想不到的事情,從小到大,分析個徹徹底底。


    哪怕是捉到的一隻雞,他也會為炒著吃還是煮著吃?自己糾結個沒完沒了,甚至在炒著吃完的時候,他又開始後悔,應該煮著吃。


    李清的心雖然有點亂,可他沒有這麽多的心思。


    其實他的理由隻有兩點,第一點或許不重要,寧兒帶著小蝶躲在自己的房間中,說著姑娘們喜歡說的實心話,自己的膽子再大,他也不敢出現在她們中間。


    這兩個姑娘肯定會揪下他的耳朵,女人在開心的時候喜歡這麽做,不開心的時候她們也喜歡這麽做。


    霸道的姑娘會這樣做,溫柔的女人也會這樣做,李清心裏想到寧兒的一刻,他感覺天空都是藍藍的。


    站在他身邊的阿晨,卻沒有一點的樂趣,他感覺今天的天氣死氣沉沉,一點都不好。


    懂事的阿晨,眼珠子是紅的,他傷心了一夜,這個夜晚他根本沒有想到過睡覺,也忘了人是在夜晚才會去睡覺。


    沒有傷別,就沒有回憶,他足足想了一個晚上,都沒有想明白,崔四到底去了哪裏?


    他甚至想到了與崔四說過的最後一句話,最後一個眼神。


    人總是在朋友離開的一刻,才會回憶最美好的一刻。


    這個人肯定不是出去喝酒了,崔四是個好男人,他從不離開自己的家,因為在他的家裏,有一個需要他保護的女人。


    “少主,他們會去了哪裏?”懂事的阿晨什麽都懂,就是現在這個問題不懂。


    這才是李清不能去睡覺的第二個原因,懂事的阿晨告訴了他一切,阿晨沒有找到崔四,他們失蹤了一個晚上。


    “萬蝶山穀!”李清想起了天地雙煞的話,若是崔四真的失蹤,必然與紫蝶有著關係。


    “是那個惡毒的姑娘?”阿晨不會罵女人,他的心中即是有再大的火氣,說出來的話依然顯的文縐縐。


    “這個姑娘就是很特別,她的心計的確很深。”李清心中雖又一萬個不願意,再次提起紫蝶。


    但她帶走了萍兒,也帶走了崔四夫婦。


    現在每一位突然失蹤的朋友,都與她有著關係,這種人李清的心中找不出來任何一個理由,去徹底忘記這個人。


    “他們總得有一個理由帶走崔四。”懂事的阿晨還是沒有想明白。


    麵對突然而來的這一切,李清的眼前再次出現了昨夜的一幕。


    風還在刮,秋風更冷了。


    張帆的彎刀似如天上的彎月,他的手可以折斷刺出來的劍。


    李清自己的心裏也沒有把握,到底是否能戰勝張帆,他的手法也不慢,這個人突然的變故,自己的老朋友似乎一點都不感到奇怪。


    老朋友的脾氣李清自然了解,對待每一位背叛他的人,他總還是惦記過去的友誼。既然來到了這裏,他必然知道會發生許多料想不到的事情,在他的心裏,該發生的事情遲早有一天會來到。


    蕭淚血卻笑了。


    這本是一個該傷心的時刻,李清吃驚地看著他,他根本想不出自己的朋友會突然笑的理由。


    在笑聲慢慢變得淡漠之後,蕭淚血目光中閃出了寒光,冷冷對著張帆道:“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誰?”張帆取下了包袱,拿在了手上。


    “都喜歡說昔日的小李飛刀,刀不虛發,死在他刀下的江湖客有許多人。”蕭淚血道。


    “這有關係?”張帆沒有聽明白。


    “可我知道李探花從來不無緣無故去殺一個人,他出刀的一刻,總有充足的理由。”蕭淚血道。


    張帆本來平靜的眼睛裏,忽然露出了一種落寞之感,蕭淚血的話如一根針,深深刺進了他的心中。


    “你現在已經找了充足的理由?”張帆此刻的內心誰也猜不透,也無法知曉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我知道你還比不上另外一個人,昔日的他可算位頂天立地的漢子。”蕭淚血總是說出誰也不理解的話。


    “誰?”張帆問到。


    “他也有一把快刀,他的刀曾經是江湖人的一個噩夢,但他的故事江湖上的人卻都很佩服。”蕭淚血道。


    遠去的江湖總有無數的人留下一個傳說,他們是邪還是正?隻有活著的人可以評說,死去的人已經沒有任何的資格。


    一個心中充滿仇恨的人,他的刀永遠都是冰冷的。


    李清很快猜出了這個人,去年的自己就是如此,年少時的自己也是如此,每次拔劍的一刻,自己的眼前仿佛就站著一個人。


    這個人讓自己帶著仇恨。


    “他的刀的確很快,他的刀是最無情的刀,我知道他是誰。”張帆冷靜地回答著蕭淚血的每一句問話。


    “你的身邊需要一個女人,就如西村的劉大麻子?”蕭淚血並沒有說出刀客的名字,這個人在他的心中,必然是一位英雄。


    張帆長長歎了一口氣,沒有回答這句話。


    “世上隻有一種人,可以改變一個男人的立場。”蕭淚血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什麽人?”張帆沒有忍住自己,問的很快。


    “自然是女人,世上隻有女人可以改變男人的立場。”蕭淚血道。沒有等到張帆開口,他又言道:“一個男人為了女人而改變自己。。”


    “這個男人必然蠢的要死,根本不能做一名刀客。”花和尚打斷了他的話,他的手中轉動著黑色的念珠。


    “你也這樣認為?”蕭淚血沒有生氣,對著花和尚道。


    “這個道理我一直懂,而且懂的比別人還要多。”花和尚道。


    “為什麽?”蕭淚血問。


    “我活在女人堆裏,若是我不明白這個道理,我肯定活不到今天。”花和尚的理由很簡單。


    萬花樓是女人最多的地方,他的立場若是隨著女人去改變,他肯定每天都會遇到許多的麻煩,這樣的男人肯定也活不到今天。


    他應該是一位聰明的話和尚。


    此刻張帆再次歎了一口氣。


    這次他不是在為花和尚,肯定是為了自己。


    人到一定的時刻,總會為自己的一些行為惋惜,不管它是否是年少的衝動。


    “我想試試你的劍,到底有多快?”張帆對著李清道。


    “你在乎我的劍?”李清心中默然一動,他與劉大麻子的目的難道一樣?


    “我為了你這把劍,專門打製了這副鐵手套,飛劍使者,隻是他的運氣不太好。”張帆的手放入了包袱中。


    這把包袱中藏著他的彎刀,他的彎刀就如殘缺的彎月。


    人慢慢走到了木屋前的空地上,這裏已經死了三個人,他的目光動也不動,死死盯著李清手中的劍。


    李清實在無語,這把劍出鞘的一刻,絕對不能活著一個人,張帆的過去不管怎麽樣,可在這裏,李清還是有點猶豫。


    手從包袱中猛然而出,一道光閃過的一刻,李清的手拔出了劍。


    李清出劍的一刻,他隻有一個想法,張帆的彎刀很特別,他的手也很特別,自己的手指肯定無法夾住這把彎刀。


    況且他的手指還會飛出一節,這才是張帆致命的武器,砍斷他的手臂才能破解他的鐵手套。


    李清的身影飄然一動,出鞘的劍側身擊出。


    彎刀在滑過的一刻,李清的劍到了張帆的手臂上,張帆的手臂看似要收了回去,此時他一定想用他的鐵手抓住李清的劍。


    可他的手指還沒有來的急伸出來,人卻忽然挺直了腰。


    一種死亡時的痛苦,出現在了張帆的臉上。


    誰都沒有理由去懷疑這把短劍的主人,李清根本沒有想到在自己出劍的一刻,一把短劍會悄然無聲的刺出。


    一把短小精細的劍,深深插入了張帆的後背,隻露出了劍柄。


    劍是一把致命的短劍,雖然現在沒有人再去說話,可瞬間的變故立刻把在場的每個人都驚呆了。


    張帆沒有任何話語,隻有恐懼與吃驚,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在這一刻有人會從後麵悄無聲息的襲擊自己。


    張帆所有的痛苦是在這把無聲的劍上,同時李清聽到了花和尚的歎息聲:“這把劍已經好久沒有殺人了。”


    “你?”張帆在疼痛中掙紮。


    “我還想交他這個老朋友。”這是花和尚的聲音,花和尚冷靜的言道。


    “可你也背叛了他?”張帆在尋找一個解釋,他想知道自己被殺的理由。


    “現在我好像明白,老朋友就是好,一個人不應該背叛自己的好朋友。”花和尚的話雖然帶著一種諷刺,但這也是事實。


    一個人走在末路的時刻,走在自己身邊的人一定是一位朋友,這位朋友有時比自己的老婆還要忠誠。


    話音剛落的一刻,花和尚手中的念珠已經散開,一聲女人的尖叫打破了郊外的夜色。


    毒蜘蛛的人影就像一片風吹起的楓葉,快速飄向了郊外,這裏隻剩下她一個多事的女人,這裏的男人實在有點多。


    喜歡善變的女人隻有逃走,這裏任何一位男人都不喜歡她,喜歡她的男人在片刻間都死了。


    或許這是一個女人在一瞬間最大的悲哀!


    她的內心就是有再多的疑問,此刻能活著才是她最大的希望。


    然而希望有時來的快,去的也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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