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門外此刻有人咳嗽了一聲,這個人帶著鬥笠,拄著一根烏黑的拐杖。


    在楊闊飛到門框上的一刻,他的手取下了頭上戴著的鬥笠。


    拄著拐杖的人,隻有一條腿,他的臉上斜著有一條刀疤。


    這條刀疤把他的臉基本說是均分為二。


    看到楊闊倒下的一刻,這個人的眼珠子動都沒有動,死死盯著崔四與崔四娘,就像是看到了多年沒有見到的老鄉。


    崔四發現這個人的目光比一個死人還要冰冷,若是這個人不說話,簡直就可以認為他是在詐屍。


    烏黑的拐杖支撐著這個人,跨過了客棧的門檻,慢慢走了進來,他瞧著暈倒在地上的楊闊,說了一句話:“廢物一個。”


    拐杖支在他的左腋下,他的左腿從膝蓋下,什麽都沒有,這是一位斷了一條腿的殘疾人。


    崔四的目光似乎被他的行為已經吸引,始終沒有移開這個人片刻。


    拄著拐杖的人冷冷看著崔四夫婦,仿佛他們第一次見麵,似乎他們又是一對多年沒有見麵的老朋友。


    站著的人沒有說話,但他們之間的目光卻似已經開始戰鬥,殺氣從每個人的身上開始溢出。


    客棧內死一般的沉靜,門外的漢子還有四五個,他們隻有呼吸聲,沒有說話聲,他們的人被這股殺氣完全籠罩。


    崔四在冷漠端詳了許久後,說到;“你是李先生?”


    “除了升仙的鐵拐李,現在江湖中好像隻有我一個人敢這樣稱呼。”人的手扶著拐杖,李先生看著崔四,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來人居然是一位先生?這樣的人應該留在私塾中,而不是來到這,他臉上的刀疤卻已經證明他是一位江湖客。


    李先生穿的是很短的黃衣衫,長短剛好到他的膝蓋處,人的目光恰好能看到他的斷腿。


    立在地上的隻有一條腿,一根拐杖。


    崔四從它發出的聲音中已經發現,他的拐杖絕對不是一根木頭,每次落在地上的時候,地麵都會輕輕一震。


    這是一根鐵打的拐杖,足足有百斤之重,移動時李先生的右手會去扶著它,他的手很粗糙。


    “李先生多年不見,今天也想來喝一杯?”崔四道。


    “若是以前,我肯定敢喝,現在為了酒已經斷了一條腿,實在不敢喝酒了。”李先生歎道。


    “如果先生一直留在私塾中,不做別人不喜歡的事,現在肯定不需要拐杖。”崔四的話,讓站著的每個人都在回憶。


    沒有人願意活在回憶中,江湖的回憶隻有痛苦,每一個故事都是一個不喜歡的悲劇。


    恩仇在片刻間發生,卻需要用一生去尋找一個滿意的答案。


    有的人或許永遠等不到這一刻。


    這裏見麵的兩個人他們之間肯定有著故事,這個故事隻有他們自己知道,可能是發生的時間太久。


    人已經有一點淡漠,可時間融化不了過去,他們在這裏再次相遇,絕對不是一個偶然。


    “你應該有把大刀,難道現在開了客棧,改用了小菜刀?”李先生冷語說到。


    “大刀也能剁骨頭,菜刀也能剁骨頭,隻要是不聽話的人,我都能砍下他的腿骨頭,何必在乎用什麽樣的刀?”崔四道。


    崔四娘冷冷地看著崔四所說的李先生,露出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悲痛之色,這種眼神比站著的崔四還要憤怒。


    她的眼前出現了最殘酷的一幕。


    雪下的並不是太大,娘坐在廚房裏,給自己的家人燒著燙腳用的水,自己的父親隻是一個打獵的獵戶。


    人剛剛回來,父親身上的落雪,還沒有來的急打掃幹淨,數位漢子便闖進了自己的家,殘酷的一幕在瞬間發生。


    當自己提著父親的酒葫蘆趕到家時,她的世界留下的隻有憤怒與仇恨。


    父親有位好朋友,這個人每月都會來找父親喝上幾杯酒,這位最好的朋友找到了她。


    父親朋友的名字叫高遷,在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的父親並不是一名普通的獵戶,他是一名俠客。


    崔四也是父親的朋友,這個人很年輕,崔四為她找到了自己的仇人,可惜隻是砍斷了領頭人的一條腿。


    於是她嫁給了崔四,留在了崔四的世界中。


    現在這個人再次闖進了她的世界,走進了她的客棧中。


    “起初應該砍下你的兩條腿,像你這種惡人,活在世上也是一種浪費食物。”崔四娘來到了崔四的身邊,她說話的聲音有點顫抖。


    這是一個女人的恨,或許它埋在心底已經很久很久,今天撕開了她的傷疤,她隻有憤怒可以表述。


    崔四看著來到自己身邊的崔四娘,男人的眼神瞬間變得溫柔,他輕聲道:“你應該歇著,晚上我還要嚐嚐你炒的菜。”


    “本來老娘也想喝上幾杯,可惜看到了一條狗,壞了心情。”崔四娘終究是女人。


    女人在憤怒的時候,肯定無法壓製自己的情感,她們若有一絲機會,也絕對不會放過。


    這就是女人,她們在情感世界中唯一的一種缺陷。


    崔四娘是個性剛直的女人,她不會控製自己的情緒,尤其是見到自己所厭惡的男人,她的怒火更不壓不住。


    “別發火,小心傷了身子,這樣不好。”崔四對自己的老婆很心疼,他沒有再去看站著的人。


    “你是。。。”李先生看著崔四娘問到。


    “仇人!”崔四娘的話來的很快。


    “我殺過的人很多,當然仇人很多,隻是我的記性不好,總忘了他們。”李先生翻了個白眼。


    或許他在仔細在想眼前的這個女人是誰?可惜他實在想不起來,隻能搖了搖頭,又道:“忘記了。”


    “你可以忘記,我怎麽能忘記我的家人?”崔四娘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家是一個人的歸宿,沒有家的人隻有去流浪。


    流浪的女人更是可憐,她們的生活中必然充滿了孤獨、恐懼、寂寞。


    “報個名字,讓我知道今天要死的人是誰?”李先生恢複了冰冷。


    “你不知道,為什麽還來這裏?”崔四問了一句。


    人沉默了好久,才慢慢張開嘴道:“我以為隻是一對普通的夫婦,沒有想到居然遇到了老熟人。”


    崔四用手拍了拍崔四娘的肩膀,他的手放在肩上的刹那,手停止了片刻,用自己的眼睛深情地看了她一眼。


    崔四娘拿起了桌子上的大白菜,手雖然在抖,可人已經鎮定了下來,這個時候,不是該逞能的時候。


    這裏的一切瞬間都會改變,她明白了崔四的意思,自己的男人現在手中什麽都沒有,他隻有一雙手掌。


    這是一雙不但會擦桌子的手,而且也會在後堂中炒菜,可惜現在不是炒菜的時候,來的人也不會容許他去炒菜。


    崔四娘現在有一點點的後悔,自己實在沉不氣,自己的話已經給崔四帶來了麻煩,這個麻煩實在不小。


    果然站著的李先生盯著崔四娘手中的大白菜,人的目光動也不動,再次用冷冷的口氣說道:“怎麽,現在想去炒個菜?”


    “你總不能還想欺負一棵大白菜?”崔四娘平靜地言道。


    話可以等,人絕對不會去等,這是每個人都明白的道理,在崔四娘拿起大白菜的一刻,崔四的眼睛看向了所謂的李先生。


    他不知道這個人的名字,隻是知道他原是一名私塾的先生,可高遷告訴他,這個人殺了崔四娘的父母。


    這一刻崔四娘的話已經挑明了一切,沒有什麽可以去隱瞞,若是再次等待,殺戮或許就會再次發生。


    崔四的手中沒有劍,也沒有刀,隻有一雙肉掌,掌風眨眼而起,崔四猛擊站著的李先生。


    人沒有後退,也沒有動,瞬間推出了手掌,隻是‘啪’的一聲,兩個男人的手掌擊中了一起。


    這時悅來客棧外,突然間傳來了一陣騷動,站在門外的漢子門用各種姿勢飛進了客棧中。


    門在瞬間關閉。


    02


    懂事的阿晨沒有趕著馬車,他騎得是一匹快馬。


    在李清的眼神中,他已經明白自己該去幹什麽。


    馬在客棧前停下的一刻,阿晨看到悅來客棧的門,緊緊的關閉著,秋風中的街道,非常的安靜。


    月亮掛在天上,雖然很亮,但是夜晚的冷清讓阿晨的心裏一哆嗦,這個時間崔四不應該打烊,至少客棧的門口會掛上一個大燈籠。


    但是現在客棧的門口什麽也沒有,這不是崔四夫婦的習慣。


    這也不能是客棧的習慣,在夜晚中總有尋找落腳的江湖客人,客棧就是他們的家。


    阿晨用手輕輕推開了客棧的門,客棧中一片昏暗,沒有點著蠟燭,他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


    手從上衣襟中摸出了打火石,阿晨順著自己熟悉的路走到了客棧的櫃台處,一節很短的蠟燭,他已經看到。


    燭光點燃的一刻,阿晨的眼睛瞪得好大,這裏發生的事情根本不敢想象,他看到了許多人。


    這麽多的客人居然在黑暗中相聚?阿晨謹慎地來到了桌子邊,這些坐著的人動都不動,趴在桌子上似乎睡著了。


    蠟燭照到的一個人,背影是個漢子,阿晨看到他的人趴在桌子上,用手提了提他的衣衫。


    人的身子提了起來,可腦袋卻是耷拉著,阿晨瞬間有個反應,這個人的脖子已經斷了。


    好硬的手法,阿晨倒吸了一口冷氣,殺這個人的人速度一定很快,他能在瞬間用掌劈斷一個人的脖子。


    這個對手實在可怕!


    死去的人阿晨仔細看了一遍,第一個人斷了脖子,可剩餘的人全死在了劍下,細細的劍穿過了他們的咽喉。


    阿晨沒有找到崔四夫婦,他們不在客棧的一樓,也不在二樓中,阿晨看了看客棧的後院。


    一個人的名字進入了阿晨的腦海中。


    孤獨的劍細長,他的劍也很快。


    難道殺人的是孤獨?可崔四夫婦為什麽會不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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