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壞的事情,雲小深覺得心慌,他第一次跟人比武的時候都沒有像現在這麽緊張。


    但這也隻能說明內功心法是語句通常的段落,它是不是真的能催穀出那些招式,依舊是個疑問。


    要解開疑問,或許隻有以身試法這一條途徑。


    由於馬上風對待秘籍的態度甚至還不如晚飯,別人想借就借想練就練,所以雲小深也便不擔心自己背上什麽偷竊之罪名。


    雲小深決定嚐試,因為在他的內心深處,依舊抱著一絲幻想,幻想能證明內功心法也僅僅隻是語句通常的段落,這樣,他以及天下無數孩子們心中的無數傳奇便不會死去,它們,也會繼續激勵自己,爭取有朝一日能當成下一個傳奇。


    但就在雲小深試圖證明出任何東西之前,馬上風替他證明了。


    馬上風在一天午飯時突然發癲,他的樣子看起來像是渾身疼痛,他嘶聲叫喊,將臨近的幾個飯桌弄得東倒西歪。


    接著,他便被大人們帶走了,三天後,他才回到廂房裏。


    他看到雲小深後的第一句話便是:別練秘籍上的那些東西了,都是騙人的。


    雲小深問,你怎麽知道。


    馬上風說,他由於修煉了上麵的內功心法,致使內息紊亂,師傅將他體內真氣平複後,告訴他,自己的經脈已經嚴重受損,以後再也不能習武了。


    最後,他說,自己就要走了,他要回家去,老老實實實現他的文官夢想。


    第二天,他便走了,雲靈荒院會派人一直將其平安送到京城。雲小深有些蒙,他甚至都沒有能跟馬上風說一句後會有期。


    其實他是有機會說的,但不知為什麽,他一看到馬上風那雙眼睛,就覺得發慌,發慌到舌頭打結思緒混亂。


    馬上風就這樣突然走了,突然得都有些悲慘。那本秘籍他沒有帶走,依舊放在雲小深的床頭,不知是忘記了,還是有意留給雲小深做個紀念。


    雲小深沒有再去試上麵的武功,盡管他一直覺得,馬上風的事故或許並非是因為殘招秘籍,而僅僅是馬上風沒有正確按照師傅所教的法門去練習內息。


    但這個理由似乎有些可笑,因為在這些孩子們中,沒有正確按照師傅的法門練習內息的有很多,並且可能無時無刻都在發生,而如果錯誤地練習會致使如此嚴重的後果,恐怕現在留在這裏的人也就沒有幾個了。


    雲小深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裏,總會時不時想到這個問題,他甚至將根源歸結到了馬上風肥胖的身體上,因為這是對方與其他人最大的差別了,而其他的諸如晚睡晚起、吃飯不喝湯、飯前很少洗手等不良習慣,也都在雲小深的考慮之內。


    唯獨雲小深不敢考慮的,還是那本書,那本書已經被他藏在了床底下,他既不願再嚐試上麵的武功,更不願因為看到書而想到馬上風。


    由於馬上風的離開,雲小深的廂房裏少了一個人,如此的狀態持續了將近兩個月,當廂房裏隻剩下黃大牛和楊厲這樣的人時,雲小深才感觸到馬上風的可愛之處。


    其實雲小深與黃大牛經常在一起,更確切的說,是黃大牛經常跟在雲小深與馬上風的身邊,


    那個時候,他的主要作用是當雲馬二人聊天的聽眾,或在二人出現爭執的時候,變成一個裁決者,雲小深與馬上風都很重視這個裁決者,因為他是一個老實人,老實人認為對的東西,一般都是對的。


    當然,黃大牛最大的作用,幫助雲小深和馬上風解釋那些武學上的疑難雜症、古怪問題。


    課上的師傅是老頭兒,課下,是大牛。


    黃大牛與雲小深一樣,是個孤兒。聽他自己說,他是在一個小寺廟裏長大的。


    但黃大牛又不是和尚,他是寺裏唯一一個頭上長毛的人,對此,他也很疑惑,並不止一次的請求方丈給他剃頭,因為,寺裏的幾個同齡人經常嘲笑他頭上的黑毛,並說這在佛經裏被稱為煩惱絲,是一種很不好的東西。


    但方丈死活不答應,黃大牛問原因,對方也不說,隻告訴黃大牛,他的資質不夠,佛祖不肯收他。


    方丈的回答很奇怪,黃大牛不明白,既然佛祖不收,那他為何能一直住在寺裏吃在寺裏。


    所以,他想,自己的資質不夠應該是暫時的,佛祖肯定認為他有潛力,所以他才能留在寺中。


    於是,黃大牛便將以後的努力方向定位於如何提高資質這件事情上,他逢人便問與資質有關的問題,但寺裏麵大部分人都不太清楚,隻說自己剃頭的時候,也沒聽方丈說什麽資質,很多人當和尚的原因僅僅是在外麵實在是沒法賺錢,肚子餓得受不了了才進來的。


    黃大牛忙活了小半年,卻始終找不到提高資質的途徑,於是又想到另外的方法:自力更生。


    他偷了老方丈的剃刀,盤算著自己給自己剃頭。


    令黃大牛沒有想到的是,平時看老方丈剃頭利索得很,但一輪到自己,才發現剃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黃大牛研究了一晚上,僅僅是把長頭發割成了短頭發,讓頭皮見天日的效果完全沒有體現出來,而且,額頭還被剃刀刮出兩道血印子。


    結果可想而知,黃大牛被老方丈罵了一頓,還被告知,如若再犯,趕出寺門。


    黃大牛本就是在寺裏長大的,聽說要被趕出去,自然嚇的不輕。所以,他徹底放棄了剃頭的念想。


    但當黃大牛的頭發又變長後,他還是離開了那個寺廟。


    那天,那個胡姥爺來到寺裏,說要帶黃大牛離開,而老方丈,似乎也正是在等待著這一天的到來,他把黃大牛叫來,讓他跟胡姥爺走,並說胡姥爺要帶他去一個享福的地方。


    黃大牛自然不肯,哭鬧著不走。老方丈說,這是佛祖對你的考驗,你必須到那個地方住上一段時間,這樣你的資質就達到了,你就能跟師兄弟一樣剃光頭了。


    黃大牛問,一段時間是多長時間。


    方丈說,這個隻有佛祖知道。


    所以,黃大牛來到了雲靈荒院,吃好吃的東西,睡舒服的木床,練無聊的武功。


    在雲小深與馬上風聽了黃大牛自述的經曆後,曾推測過黃大牛的身世問題,馬上風說,黃大牛很可能是某個大官在外麵的私生子,大官的老婆是母老虎,不讓他把人帶回家,大官沒辦法,才把他送到寺廟裏。當黃大牛稍大一些後,大官自然想讓他成為國家棟梁,這才有了如今這個住在雲靈荒院的武功很好的黃大牛。


    由此,馬上風還推測,那個大官的老婆有可能生不出兒子來,而黃大牛,是大官唯一的兒子。不然,他也不可能費盡心思花盡銀子把這個有些木訥的人帶到這裏來。


    雲小深也編造了一些黃大牛的身世,並與馬上風相互爭辯,比如他認為,黃大牛可能是一個武學奇才,寺廟裏的老方丈覺得,如果一直呆在寺裏,有可能這個天分就給埋沒了,所以才把他帶到這兒。


    馬上風嘲笑這個漏洞百出的推測,他說,就算是你說的那樣,老方丈也應該把黃大牛送到江湖上有名的門派去,送到這兒幹嗎,你以為這裏真能培養出大俠啊。


    馬上風的反問,其實也正是雲小深一直都有的困惑。


    雲小深問馬上風,如果這裏不是培養大俠的地方,那是什麽地方。


    馬上風說,這裏是賺錢的地方,跟酒樓宜春院糧鋪之類沒什麽區別。唯一的區別,就是老板不同,酒樓宜春院糧鋪的老板一般是商人,雲靈荒院的老板是皇親國戚。


    雲小深問,那我們習武的目的何在。


    馬上風說,這是賺錢的手段啊,酒樓賣酒賣菜,宜春院叫賣,糧鋪賣大米,咱們雲靈荒院,就是賣武功。像我們這些學生,學得好的人以後有機會被朝廷安排到軍隊裏,當個將領。學得不好的,以後愛幹嗎幹嗎,學得實在很差的,就會被趕回家。


    雲小深第一次聽說還有中途被趕回家的人,馬上風說,這種事情過一段時間咱們就能見識到了,說不定,就是你或者我。


    這應該是馬上風最後一次給雲小深講他認為是很隱秘的一些事情,而且,這一回,他的話真的得到了應驗。


    走的那個人是馬上風,雖然不是被趕走的,但他確實走了,留下雲小深和黃大牛,還有那個未爭論清楚的黃大牛的身世之謎。


    雲小深想,或許他應該跟黃大牛繼續爭論這個迷,而且,這樣做才是更合適的,因為迷本來就是黃大牛的迷。


    但每次他看到黃大牛那雙木訥的眼睛,雲小深說話的興趣就會頓時消失,他倆依舊經常在一起,但他倆確實沒什麽說的。


    黃大牛,依舊隻是那個除了吃飯睡覺外隻想著練功的假和尚。而且,他這麽努力習武的目的,很可能是為了提升自己當真和尚的資質,雖然,雲小深認為,老和尚的資質之說,隻是騙黃大牛的誑語,至於經常自封出家人不打誑語的老和尚為何打了誑語,雲小深便不得而知了。


    兩個月後,雲小深的廂房裏來了新人,以後,他便會睡在馬上風的床上。


    他叫宋浮光,聽本人說,他出生的時候,老爹發現在他們家正上方的半空中隱隱泛著紅光,這才取了如此姓名。


    宋浮光還小心翼翼地告訴雲小深他們,天泛紅光實乃九五之兆。雲小深問,九五之兆是什麽東西。


    宋浮光更加小心的解釋說,九五之兆就是說,我可能以後有當皇帝的命。


    雲小深不明白,問,你又不是皇子,當什麽皇帝,是咱們中原的皇帝嗎?


    宋浮光說,看你還真是什麽也不懂,你聽誰說隻有皇子才能當皇帝。


    說完,他還擠眉弄眼,神秘的不得了。雲小深過了一會兒才明白對方的意思,恍悟道,原來你想造反啊。


    宋浮光一聽“造反”這個詞,忙捂住雲小深的嘴,說,此乃天機,天機,知道嗎,天機不可泄露,不然會遭天譴的。


    雲小深點頭答應他,這才使宋浮光鬆開手。雲小深想,這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想當文官的馬上風沒走多久,就來了個想當皇帝的宋浮光。


    雲靈荒院裏,果真是臥虎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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