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這麽不客氣,宋秋語氣也好不起來,“這涼茶我也賣一文錢呢,拿來招待客人是浪費了,梨花,端回去,換碗白開水來就行。”


    “好勒!”張梨花動作飛快,直接衝上來,上手就端走了涼茶然後迅速換上了白開水來。


    快得人都來不及反應。


    肖氏一見這出,頓時臉色難看起來,“宋秋,我怎麽著也是你正兒八經的大舅娘,咱們可是嫡嫡的親戚!你娘不在了,她的娘家人上門來,你就這麽對待,也不怕你娘在地底下看著寒心呢!”


    宋秋冷哼一聲,“我要是好酒好肉的招待你,我娘那才寒心呢!”


    “行了,咱們誰跟誰,誰心裏還沒個數?你隻管說你今兒幹什麽來吧,說了就快走,別耽擱我做生意。”


    也是這會兒正沒客人,所以宋秋說話才不用顧忌。


    事實上,她不拿棍子攆人都是好的,偏這些人不知道自個德行,非得往上湊。


    肖氏聽得這話,氣的咬牙切齒,差點就要破口大罵,還是一同跟來的胡氏穩得住,連忙在桌底下拉了她一把。


    然後看著宋秋,笑嗬嗬道:“阿秋,你大舅母就是這麽個性子,眼皮子淺,不會說話,你可別跟她見識,這白開水就挺好,喝著解渴!”


    “我們也沒別的事,就是前不久知道你大病,但那是忙著農忙,也沒能抽出空來上門看你,你也知道的,家裏人口多,都是張嘴等著吃飯的,這不忙活不行啊,這一直忙著呢,好不容易騰出今兒這空來,我和你大舅母就立馬趕來了,看著阿秋你身體大好了,還真的有出息,我們也是替你娘高興啊!”


    外家的這些人是什麽人,宋秋早就領教過了,比起大舅母的什麽都掛在嘴上的炮仗性格,二舅母的笑裏藏刀殺人於無形的這種嘴臉,才是更讓人害怕的。


    她嘴上說的這麽中聽,但宋秋知道,這根本就不是她的真心話。


    這人典型的就是嘴上說的好,但心裏耍陰謀的人。


    她扯了扯嘴角,沒說話,隻等著胡氏能說出個什麽花來。


    胡氏這嘴果不愧是開過光的,吧唧吧唧的接著就是好大一通好話,又是誇宋秋的,又是心疼宋秋的,總之,什麽說的著的話都說了,說了好大一堆來。


    最後,才說到了正事上頭來。


    “阿秋啊,你也不是外人,二舅娘說什麽也不瞞著你,家裏如今日子作難啊,自這幾年相繼辦了你外公外婆的身後事,家裏就已經是入不敷出了。”


    “這裏裏外外要用錢的地方一大把,可是焦白了我和你大舅娘的滿頭黑發呀!這上還有你兩個小姨等著相人家要我們操心,下還有你幾個表哥表姐的也趕著趟兒的要說親相看,實在是忙的我們跟騾子似的。”


    “這便罷了,家裏上上下下二十幾口子人,每天光是吃喝都不少,咱們家就那麽幾畝地,哪夠呀!”


    “所以,沒辦法啊,你大舅二舅才不得不離了家去找工計做,可老天不開眼呐!叫你大舅癱了,二舅又廢了手,咱們家的日子可就更是過得緊巴巴的了!”


    “要不然,你娘當初病了,我們怎麽著也得拿出錢來治好你娘的病,你前不久病了,也該立馬的送銀子來給你買藥啊!”


    “可偏偏,這就是拿不出銀子來,我們這心裏,也是愧對你娘的很呐!”


    “幸好,阿秋你現在出息,是有大出息的人,看著你過得這麽好,我們就放心了,也替你娘高興呐!”


    宋秋聽著胡氏巴拉巴拉這些話,一張臉更是沉。


    當她不知道呢。


    她外公外婆本就不是疼女兒的人,對她娘也不好,當年她剛生下來才半歲,她爹病去了,這二老可是二話不說上門來逼著她娘回去重新再嫁的。


    後來說了幾趟她娘都不答應,最後就讓她兩個舅舅上門來捆人,要強行把人弄回去嫁了,聽說下家都找好了的。


    當時要不是張家幾個叔叔正好都在家,幫著攔住了人,又吆喝來了村裏人,有村長爺爺出麵,問過了她娘的意見。


    她娘堅決不改嫁,村長爺爺就說嫁進了鬆山村,那就是鬆山村的媳婦,既然人不願意,那誰不也不能把她帶走,若非得強行將人弄走,那就得過他們村裏這關。


    鬆山村的人多團結啊。


    這蔣家在他們自個村裏本來就不太村鄰和睦的,想找村裏人幫忙搶人?


    大約是不可能的,如此,她外公一家才灰溜溜的離開了,再不敢提這事。


    隻是當時下不了台,也放了狠話,再也不認這個女兒,不許她再回娘家去。


    她娘也是個堅強人,說好了不改嫁就是不改嫁,自個咬牙,也將她拉扯大了,憑著自己的手藝,也掙了不少家用。


    再加上她爺爺當年還在世的時候,也是個能幹人,本來家裏就攢下不少銀錢的。


    要不是爺爺去了,爹也去得早,他們家的日子該是村裏數一數二的。


    她娘知道娘家人不喜歡她,她心裏的親緣也淡薄,不讓她回去,那就不回去,硬是好幾年都沒回去過一次。


    外家人也沒有上門來。


    直到那年她外公病逝。


    這年頭,講究身後事要辦得風光的,哪怕家裏再窮,借銀子也要將身後事辦得妥妥當當的,讓人安安心心的去,到了地底下好輪得上投好胎。


    所以,隻要不是那黑心腸就是不想死去的人好過的,都會給人好好大辦一場。


    所謂大辦,他們平常人家的風俗,除了一口好棺材,陪著送上山的紙紮等,還興請人做道事。


    這道事一做,不但對死去的人好,也對子孫後代好,自然是必須要做的。


    而做一場道事,得做滿七天,在出殯之前,連著做。


    一場下來的銀錢,至少也是好幾兩銀子。


    再加上其他的雜七雜八的,辦一個身後事,少說也得十幾兩銀子。


    蔣家兩老就不是攢得住銀子的人,再加上家裏田地少,又不想著去盤其他的門路掙錢,當時是沒什麽家底的。


    嫁這一個女兒還不就大開口要了十兩銀子的聘禮呢。


    吃了這好處,兩人一把歲數了,還咬牙又生了兩個女兒,不僅如此,還催促兩個兒媳也多生幾個女兒,就為了得聘禮呢。


    可惜,還沒等到兩個女兒和孫女們說親,兩個老的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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