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看得出來,侳崖對蓐司秋是有幾分惺惺相惜的,這位人間劍道唯獨一人飛升天外天一路走到半步合道境的大劍仙,與人對陣廝殺從來沒有動過本命神通,靠得僅僅是強悍無匹的劍氣。


    而這一招明於天人之分,沒有一點意外就是文聖老爺親手煉化的功德仙兵斬惡劍的本命神通,正如侳崖所說,他拿蓐司秋當是劍道上的良友,希望也能在絕巔之上遇見,給予了充分的尊重。


    所謂投桃報李,拋去種族之分和各自各家的謀劃,單以劍道來說,蓐司秋雖然存在的歲月更加久遠,練劍的時間也更加悠長,可要說在劍道這條大路上,在自己的眼前永遠都有一座大山需要自己去翻過,那就是侳崖。


    在九幽界輸給侳崖,蓐司秋沒有一點忌恨,如果沒有妖族祖巫的身份擺在那裏,很有可能,有一天他會坐著和侳崖,說一說劍道之上各自領略的風光。


    這世間的劍道,不該這麽窄的啊。


    “那麽就讓你侳崖見見我的新劍,請賜教!”


    胛後雙翼一拍,入十三境直接從內丹煉化而出的本命劍穹光終於現出了它的真麵目,劍身薄如蟬翼,整個造型就跟一根翎羽相似,泛著一絲猩紅,妖族的劍,就是弑殺,充滿著戾氣。


    侳崖一揮斬惡劍,興致高漲,其實呆在蓐司秋的劍界小天地裏和呆在九幽界是一個道理,當年妖族被驅逐往九幽界時,被鎮壓的青澤為妖族做得唯一一件事就是把整個九幽界給煉化,也就是說原本是人間界的一處後花園,變成了妖族固本培元參悟大道的根基之地,唯有美中不足的就是連番大戰把九幽界的那一輪驕陽給打沒了,甚至連皓月也給打成了紅藍兩月,讓土壤最適合培養奇珍異卉的九幽界終年沉浸在一片黯淡之中,暗無天日,對於光明的追求就成了妖族孜孜不倦永不言棄的目標。


    每一次進攻定軍山的劍堤,跨過九幽界的邊界線,入目便是刺眼的陽光,那是刺激妖族妖禽最好的養料,都不用妖族大妖如何驅使,這種對於光的追求能直接激發妖禽們的天性,發癲發狂,拿身軀狠狠地撞擊劍堤,隻要翻過那道天塹,等待他們妖族的就是永恒的光明。


    為何妖族十二祖巫之一的比奢會對九幽界的紅藍兩月如此念念不忘,就是因為在九幽界的黑夜之中,妖族之人等待了太多太多年,足足有一萬年,這是一段多麽悲慘的往事,又是一段多麽不堪回首的記憶。


    所以在妖族舉族跨過劍堤,直接打崩定軍山這座人間最大的山字印後,比奢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大大咧咧地躺在崩壞的劍堤之上,屁股底下是負偶頑抗的人間大劍仙的頭顱,伸手摘下九幽界的紅藍兩月,一口一個,咬得嘎嘣脆,特來勁。


    人間的光,曾是他們妖族的光,為了享受到這久違的溫暖,他們在天寒地凍的九幽界足足呆了一萬年。


    “烈陽所致,光火燎原!”


    隨著蓐司秋的一身輕聲歎語,那一柄品秩足以和斬惡劍一較高下的穹光,開始散發出無窮無盡的光芒。


    亮得刺眼,衝破蒼穹,就算人間還有一輪驕陽高高掛在天幕之上,也遮掩不了穹光散發出來的光芒。


    侳崖直接是拿著功德仙兵斬惡劍擋在了身前,不敢輕舉妄動。


    “烈陽所致,光火燎原!”這一記穹光劍的本命神通在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劍氣,讓人匪夷所思。


    “有點意思,老秋,是個爺們就全力出劍,是生是死,聽天由命!”


    持劍在手的蓐司秋神情無比的向往,這束光,妖族一族苦苦追尋了一萬年,足足渴望了一萬年,他就是希望光明能永遠照射在身軀之上,不退散,無比留戀。


    “如果你死了,劍道之上,可就少了一個讓我不斷追尋的人了,可如果一心尋死,那麽就讓蓐司秋親手送你上路。”


    光,無處不在!光,揮灑天地!


    而在劍界小天地裏的侳崖更加避無可避,屈指一彈斬惡,朗聲笑道:“可莫要令我失望啊!”


    當劍氣匯聚成一道粗如水缸的光束,似乎從九天之外穿過層層雲海,投向了大地,能驅散一切陰霾,能趕走一切黑暗。


    這就是它們妖族,苦求萬年的希望。


    沒有一絲狂暴,反而顯得異常的聖潔,被蒼穹光束鎖定住的侳崖,似乎在接受來自九天之上金烏的精魄,卻在最後關頭突然放下了功德仙兵斬惡劍,任由那一束光,穿透自身。


    澎湃的劍氣貫體而過。


    蒼穹之光,無匹的劍氣融成一條河流,橫亙在天地之間,不知何處是終點,不知何處是源頭,源遠流長,無窮無盡。


    “我心歸處,便是這河溪的暖陽。烈陽所致,光火燎原!”


    在劍氣長河的源頭,冉冉浮現一輪驕陽,光芒萬丈。


    而徜徉在河溪之中的侳崖,似乎在無比的享受,張開雙臂,任由劍氣長河貫體而過。


    文氣長城上的大劍仙們看到眼前這一幕,俱都無法想象,在如此猛烈的劍氣刺體之下,就算是曾經到過劍道最巔峰之處的侳崖,當真還有一絲存活的希望嘛?


    大劍仙的劍氣,世間殺力最大,還是妖族十二祖巫之一,西方之金的祖巫,十三境求道境蓐司秋傾力出手之下的一擊。


    莫非屬於侳崖的劍道風采,從此就要在人間被徹底抹去了?


    抱有十分信心的白川也不由捏緊了拳頭,不斷地碎碎念,“做鴨的,鴨哥,你到底在整什麽名堂啊?你不能死在這裏的啊!”


    施依依也看出一絲不尋常之處,目瞪口呆的問了一聲,“川子,做鴨的,死了嘛?”


    沒有人可以給出答案,因為誰也不知道,在如此強烈的劍氣直接貫體之下,侳崖還能憑什麽來存活。


    出了一劍的蓐司秋收起了妖族真身,手持著本命劍穹光,緩緩落下。


    天地之間隻有聲聲爽朗的笑聲不斷回蕩。


    “侳崖,求死,誰能給我一劍!”。


    然而蓐司秋卻是苦笑搖頭。


    “這廝,焉兒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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