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反抗,還是瞪大眼睛仇視的看著他。


    嘴角的笑容揚起更加燦爛的弧度。


    “那就動手殺了本宮啊。”進氣少出氣多,可我還是張大嘴,用口型看著他說:“殺了本宮,王叔你就是名正言順的叛賊,這輩子都洗不掉的恥辱,你永遠都名不正言不順。”


    他的手指冰冷,五指收攏,力氣還在加大。


    我揚著下巴,卻不反抗。


    閉上眼不再看他。


    靜等著死亡。


    反正他恨我父皇跟恨我的程度是差不多的,那麽一瞬,我甚至都相信,他是真的想殺了我。


    可他的手鬆開。


    薄情的唇都彎起溫柔的弧度,“叛賊?哪裏有叛賊,叛賊都被本王殺了!太子繼位,這天下還是你陳家的!”


    “本王不是叛賊,本王是在清君側!”


    “你依舊是尊貴無比的長公主,坐享這盛世天下。”


    剛才還一度要掐死我的手,現在溫柔的撫著我的脖子,宛如最親昵的戀人。


    我震驚,看著他。


    渾身發冷。


    他是瘋了!


    “玟嵐還沒找到,本王怎麽會讓你們那麽輕易的去死呢,長安,這麽久了,你還是不了解我。”


    溫柔的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也多了幾分的殘忍無情。


    他臉上的笑意很快的斂起。


    溫柔隻是曇花一現。


    冷冷的對著身後吩咐,“搜!”


    “找不到太子,你們提頭來見。”


    “是!”整齊劃一的聲音,響徹庭院。


    他是真的瘋了,像是個冷靜無比的瘋子,在拿江山社稷開玩笑。


    “對了,皇上是沉迷於仙丹身體垮掉的,是今晚的叛亂加速他的死亡,可你知道叛賊是誰嗎。”


    他走到門口,頓住腳步,不鹹不淡的說:“是國舅,仙丹也是國舅呈上來的。”


    “你瘋了。舅舅他忠良為國,根本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裴佑晟,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我渾身顫抖的厲害。


    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什麽。


    假的,全是假的。


    對於我的憤怒,他更是平靜,“可是跟我什麽關係,人們要的隻是一個事實,而不是真相。”


    我隨手拿起東西,狠狠的衝著他砸過去。


    東西砸到他的後背上,然後彈到地上,碎了一地。


    可他腳步還是沒止。


    剛才他說的話,還在我耳邊,一次次的刺著我的耳膜——


    “陳家天下的破亡,隻會是因為出現了一個昏君,沉迷女色不問政事,荒誕無邊,他之前不是想培養陳啟擇嗎,那本王就幫他培養他保住陳家江山的地位。”


    他不要江山,他要做的隻是毀了這一切。


    人走了之後,我雙腿才發軟,看著床上依舊不瞑目的父皇。


    心裏又悲又淒。


    父皇,當初何必呢,你有沒有一丁點的後悔?


    可沒人回應我。


    裴佑晟說到做到,遍地尋找太子的下落。


    可他卻沒想到,太子會在我身邊。


    我連夜把陳啟擇送出去。


    始終沒接過奶媽給我的繩子。


    “公主。”奶媽咬牙看著我,“您要是下不去手,老奴幫您,就算是留著一條命,以後也會生不如死。”


    我沒理會。


    避開了搜查的人馬,讓奶媽把他送出宮。


    陳啟擇還在回頭看著我,身上髒的慘兮兮的,“阿姐,孤要留下來陪你。”


    “給本宮當絆腳石嗎?你哪怕以後有點出息,都不要再回來!並且,本宮是真的討厭你恨你。”


    奶媽帶著他從小路出去。


    我才收回視線,提著裙擺依舊走的矜貴平穩。


    眼眶很酸。


    哪怕口口聲聲的說著恨,真正下手的時候,對他都下不去手。


    這是我血脈相連的弟弟,這是跟父皇有著六分相似的人,我始終還是心軟,做不到。


    “去哪裏了?”


    我走過拐角的時候,站在城牆上往下看。


    隻需要再往前一步,就會跌下去,這高度足以致命。


    我心裏無悲無喜,伸展開手臂,往前走。


    卻被石子砸中了腳踝,疼的踉蹌了一步,跌在地上,隻差一點。


    冷淡的聲音響起。


    裴佑晟靠在牆上,身上不知道何時換上了盔甲,泛著冷光。


    那這一身盔甲殺敵無數,戰無不利,卻沒想到,會用到這樣的場合。


    我仰頭看著他,抿緊了嘴唇,固執的不肯跟他說話。


    卻被他箍住腰肢帶起來,逼到牆角。


    “還想怎麽樣,王叔,死都不肯成全我?”我咬牙加重了最後的稱呼,“亡國還不夠,現在對著傀儡公主都能生出欲望來?”


    我故意的湊近他,伸手挽著他的脖子。


    可他卻沒避開。


    還是冷淡的看著我。


    那雙深黑的眸子,似乎能看透一切。


    腳步聲和盔甲碰撞的聲音齊齊響起。


    緊跟著就是尖利如同小獸咆哮的聲音響起。


    我看著我弟弟陳啟擇像是小雞仔,被提著回來。


    震驚到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死?那可真太便宜你了。”


    “在我的眼皮下,不要妄想耍什麽花招。”


    他側頭,薄唇擦過我的臉頰,箍住我的腰,把我帶出去。


    “阿姐,阿姐!”不管陳啟擇怎麽蹬腿,還是被強製送回去。


    外邊是混亂的爭鬥。


    鮮血遍地,屍體橫列,像是修羅場,濃重的血腥味迎麵而來。


    可他還是麵不改色。


    走到中央,拔劍而出。


    刀鋒淩厲閃著冰冷的寒光,一揮而下。


    中央被壓住的人,嘶吼的聲音都沒出來,人頭就滾落在地上。


    我渾身血液冰涼。


    人頭死不瞑目,正衝著我。


    舅舅!


    我還記得我發了瘋的去廝打他,絲毫沒形象,卻被他打昏了帶回去。


    昏迷中,腦子裏閃過無數的東西,血腥的扭曲的,在不停地撕咬著我的心髒。


    陽光刺破了烏雲。


    天亮了,大局已定。


    我身上的衣服被脫下,換上了層層的白色縞素。


    “看,還是這衣服更適合你。”


    裴佑晟進來,給我換衣服的婢女退下。


    他接過外套,給我披上。


    動作溫柔的是我從未見過的。


    我神情麻木,任憑他擺布。


    他的聲音還是溫柔,“大葬之後就該宣布繼位了,你需要做的隻是安靜,本王就會保你一世無憂怎麽樣?”


    “他臨死之前跟你說了什麽,玟嵐到底在哪裏?”


    裴佑晟溫柔的盤起我的頭發,低頭問我。


    說話帶動的氣息,拂動著我的脖頸。


    冷涼的反而像是蛇信。


    我側頭,看著他的眼睛,眼睛彎起弧度,“本宮會好好的完成整個流程的,但是顧玟嵐在哪,這輩子本宮都不會告訴你。”


    “她不死我也會折磨她到死,我要你一輩子都求而不得,一輩子不得安生。”


    他狹長的眼裏閃過冷厲和寒意。


    我仰起下巴,露出脖頸,絲毫不畏懼的看著他。


    他的手頓了下,繼續給我盤好頭發,“你不是問為什麽非要殺了你舅舅,是因為本王需要那個位置,而他隻是必死的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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