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 齊晟和五皇子跟著四皇子坐到了他訂好的雅間裏。


    氣氛有點僵硬。


    這主要是怪五皇子神情太僵硬了。


    齊晟就是想自然, 有這麽個拖後腿的在旁邊杵著,他也自然不起來呀。


    齊晟暗歎:五哥的臉皮, 還是太薄了!


    打破沉默的,是和四皇子一起的那個少年。


    進了雅間之後, 那少年就向兩位皇子行了禮, 齊晟也知道了他的身份。


    ——暨陽侯世子, 張陽。


    也就是沈介生母的繼子。


    這關係說出來還挺拗口。


    “兩位公子嚐嚐這翡翠樓的蜜酒。”


    張陽給兩人一人斟了一杯色澤金黃的蜜酒,還特意對齊晟說了一句,“六殿下, 這翡翠樓的酒雖然不比太白樓的有名, 但這蜜酒, 卻是一大特色。”


    明明他的神態很恭敬, 而且倒完酒之後就很自然地侍立在四皇子身側,規矩的不得了。


    可是, 齊晟卻總覺得被他的目光看著, 十分的古怪不舒服。


    齊晟這輩子就沒準備委屈自己。


    既然張陽讓他覺得不舒服,那他就不準備給張陽留麵子。


    他把酒杯往旁邊一推,說:“母妃不讓我喝酒。”


    一句話,讓旁邊已經端起了酒杯的五皇子訕訕地又放了下去。


    看來,皇後也對他有類似的交代。


    張陽的笑容裏帶了點兒挑釁,“兩位殿下也不小了,怎麽能跟小孩子一樣,不會飲酒呢?而且這是蜜酒, 不醉人的。”


    沒有一個小孩子願意承認自己是小孩子,五皇子就被這淺顯的激將法給擊中了。


    “誰說我是小孩子?我能……”


    “五哥。”齊晟一下子按了五皇子的肩膀,打斷了他的話,以眼神示意他別再說了。


    五皇子的性子稍顯憨直,還認死理。這世上除了親娘皇後,也就齊晟能夠按住他。


    所以,看見齊晟衝他打眼色後,他雖然心裏還是不服氣,卻還是乖乖閉嘴,不說話了。


    按住了五皇子之後,齊晟就衝張陽一笑,一臉天真地問:“你的意思是說,酒是大人才可以喝的東西。也就是說,大人就可以喝酒咯?”


    張陽直覺有些不好,但隻要想到他那個繼母的不爭氣兒子就是六皇子的狗腿子,他就厭烏及烏,忍不住對六皇子充滿了惡感。


    ——沈介本來就不爭氣,再跟著這麽個胸無大誌的主子混,日後豈不是就更沒有出頭之日了?


    他雖然比起同齡人來,算是有城府的,但畢竟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人,城府還沒有深沉到喜怒不形於色的地步。


    所以,縱然他直覺六皇子並不如表麵上一樣簡單,可還是選擇了繼續使用激將法。


    “酒當然是大人才能喝的。淑妃娘娘想必也是覺得六殿下年幼,這才特意叮囑了,不讓您飲酒。”


    齊晟臉上露出了怒色,仿佛是終於被他激怒了一樣,語氣很衝地問:“本殿小?嗬,說的好像你就是個大人了一樣!”


    見他動了怒,四皇子連忙來打圓場,“好了,張陽,你少說兩句吧。”


    和齊晟混久了的五皇子雖然沒有四皇子聰明,但卻比四皇子更了解齊晟。


    憑借經驗判斷,他就知道六弟要坑人了。


    反正吃虧的不會是他六弟,五皇子當然是選擇火上澆油咯。


    於是,他也學著齊晟,一臉氣憤地瞪著張陽,“敢說我和六弟是小孩子?你就是個大人了嗎?”


    原本被四皇子攔了一下,張陽隻能遺憾的閉嘴了,心裏卻覺得便宜了六皇子了。


    所以五皇子一開口,他就迫不及待地繼續挑釁,“在下明年及冠,早過了舞象之年,自然已經是個大人了。”


    他雖然是對五皇子說話,但目光卻一直放在齊晟身上。


    恰好,五皇子也沒看他,而是和他一樣,看著齊晟。


    齊晟暗暗冷笑了一聲,大聲道:“好!”


    隨後,他就在四皇子和張陽不解的目光裏還有五皇子看好戲的眼神裏叫來了跑堂的夥計。


    夥計來的很快,點頭哈腰地問:“這位小郎君有什麽吩咐?”


    齊晟指著蜜酒壇子說:“這個蜜酒,給我來十斤。”


    他這話一出口,除了對自家六弟信心滿滿的五皇子,其他人都覺得齊晟是受不了被人說是小孩子,要意氣用事,灌酒證明自己已經長大了。


    反對最快也最大的,是處於意識空間裏的四皇子。


    如果不是怕嚇到自己的兩個弟弟,他都要忍不住開口催促正在掌控身體的四皇子3,讓他快阻止六弟,別讓六弟做傻事了。


    四皇子3忙著用情緒安撫四皇子,對明顯煽風點火的張陽惱怒之極。


    張陽以為自己的目的達到了,正自得意,卻見齊晟揮退了送酒的夥計,指著他說:“你不是大人了嗎?是大人就把這十斤蜜酒喝完。要不然我就回去告訴父皇,你欺君!”


    張陽麵色大變。


    四皇子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讓四皇子3暗暗鬆了口氣。


    然後,他就冷眼看著,無視了張陽求救的目光。


    他和張陽也是最近才接觸的,確切地說,是張陽主動接近他的。


    四皇子不傻,自然看得出來,張陽接近的目的,是為了通過他,搭上太子。


    沒辦法,誰讓太子是個傲嬌,十分的難以接近,而四皇子又是倍受太子信任的弟弟呢?


    但四皇子3並不在乎。


    他當初之所以主動投奔太子,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盡自己所能,保太子登基。


    ——貴妃不是看不上太子嗎?不是認為太子之所以能得了儲君之位,是撿了她餘家的漏嗎?


    那四皇子3就偏要把貴妃看不上的太子送上皇位,讓餘貴妃的一切希望全部被打破。


    至於貴妃會不會氣得吐血?


    嗬,吐血了才好呢。


    四皇子3並不在乎貴妃如何,他隻在乎四皇子。


    四皇子不願意做儲君,那他就讓太子地位穩固,不給別人上位的機會;


    四皇子不想再受貴妃的逼迫,四皇子3就忍著對貴妃的厭惡,用自己超高的智商與情商,把貴妃耍得團團轉。


    如今,貴妃對於自己的兒子主動去輔佐太子這件事,雖然還是有些不愉,但卻也能接受了。


    因為,四皇子3讓她以為,他之所以輔佐太子,是為了知己知彼,為日後取而代之做準備。


    但四皇子3自己卻很清楚,雖然出發點和別人不一樣,他卻是真心實意地輔佐太子的。


    所以,他不介意別人通過他來搭上太子。


    特別是張陽這樣本身就有資本的。


    張陽是暨陽侯世子,而暨陽侯張敷是當今天子的心腹。


    如果張陽加入了太子麾下,張敷就算為了兒子的前程,也一定會在天子麵前為太子美言的。


    不要小看一個天子近臣的能量。


    能成為天子的寵臣,至少在揣摩上意這一條上,肯定是有過人之處的。


    有張敷幫太子說好話,或者是在關鍵時刻拖延一下時間,很多事情,就有了轉寰的餘地。


    所以,在張陽頭一次接觸四皇子的時候,四皇子便上了心。


    又接觸了幾次,確定張陽頗有幾分才能,不是個豬隊友之後,四皇子便應了張陽的邀約,到翡翠樓來赴宴。


    隻是,齊晟和五皇子的突然出現,卻打亂了四皇子的計劃。


    張陽求助四皇子無果,心中暗恨。


    但五皇子和六皇子這兩位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六皇子還一副“你敢不喝完就是欺君”的神色。


    張陽沒辦法,隻能咬牙喝了。


    蜜酒雖然是甜的,喝起來口感極佳。但酒畢竟是酒,張陽又不是天生的酒精脫敏的體質,十斤蜜酒灌下去,結果可想而知。


    就算不提就量,但是十斤酒水的體積,就夠讓人難受的了。


    別看電視劇裏的大俠動不動就幾壇子酒灌下去,好像酒水根本不占地方。


    但世上哪有不占肚子的水?


    更讓張陽難受的是,為了防止他“不小心”在喝的時候灑了,齊晟特意說明了,不準舉著壇子灌,而是要拿著長柄銀勺,一勺一勺地喝。


    這就很折磨人了。


    差不多喝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張陽就已經覺得肚子發脹了。


    喝到四斤的時候,他不但撐得直翻白眼,酒勁兒也跟著上來了,眼前的三個皇子慢慢變成了六個,又變成了九個。


    四皇子3見張陽已經醉得差不多了,這才出言說情。


    “六弟,算了吧。想必他也知道教訓了。”


    齊晟也隻是想給他教訓,讓他以別再來惹自己而已。見四哥求情了,齊晟也沒有不依不饒。


    “那四哥,我和五哥就先走了。”


    四皇子笑道:“這裏就交給為兄吧。”


    待兩人出了翡翠樓,五皇子才露出了不滿,“不是說要吃飯嗎?咱們還什麽都沒吃呢。”


    齊晟死魚眼,“你說這事怪誰?是誰起的卦讓來翡翠樓的?”


    五皇子不好意思地咳了一聲,低頭認慫,“好嘛,好嘛,這回怨我。走吧,咱們轉道去太白樓。”


    他忍不住在心裏嘀咕:為啥每次一老六在一起,起卦總是不準?


    齊晟沒有說話,隻顧領著他往前走。


    一直走了有一刻鍾,五皇子才察覺出不對勁兒。


    “誒,不對呀,這好像是回宮的路呀。”


    齊晟頭也不回,“你可以自信一點,把‘好像’那兩個字去掉。”


    五皇子急了,“你這是要回去?咱們還什麽都沒玩呢,怎麽就要回去了?”


    齊晟得意一笑:“當然是去惡人先告狀了。”


    他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暨陽侯是天子寵臣。


    而告狀這回事,他有經驗,講究的就是一個先入為主。


    雖然今日之事,是張陽先挑的,但他把張陽灌成那樣,也有些咄咄逼人。


    如果讓張敷搶了先,在父皇麵前顛倒一下因果關係,再添油加醬一番,肯定是一場麻煩。


    所以,他得先下手為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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