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蕭瑀府上出來之後，程咬金和陸恒都有些沉默。</p>
他們今天算是真切地領會到了，跟五姓七望混在一起，甚至比伴君如伴虎更加可怕。</p>
</p>
李二陛下不是那種狡兔死走狗烹的皇帝。</p>
一來，他正是年富力強之時，當年跟著他的那些天策府舊臣們個個年紀都不小了，比如程咬金，現在也快五十了。</p>
其他人有的跟程咬金差不多年紀，有的已經六七十歲，李世民怕個屁？</p>
還不如善待功臣，以抵消自己玄武門之變時弑兄篡位的壞名聲。</p>
可五姓七望不一樣。</p>
如果你不跟他們混在一起，那也行，大家互不相幹而已。</p>
但是你若混在其中了，又將世家裏的那些齷齪事給抖摟了出去，等待你的下場，或許比陸恒頭一天遇到的更加慘烈！</p>
“我隻是有點想不通，蕭瑀跟他們關係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麽五姓七望會對他下手？”</p>
陸恒帶著困惑看向程咬金：</p>
“按理說，五姓七望裏也沒人坐到蕭瑀這個位置，有一個當朝宰相跟自己一條心，難道不比弄死他要強？”</p>
聽到陸恒的提問，程咬金隻是笑了笑。</p>
看來，這小子終究還是憨呐，這些事情都捋不清。</p>
“你要知道一件事，高門顯貴，隻想要對他們有用的人。”</p>
“那麽多的世家子支持魏王，你以為都是魏王的本事？錯了，大錯特錯！”</p>
“他們都是晚輩，跟誰交好跟誰疏遠，或許普通人能夠自己選擇，他們卻不行，那都是長輩們安排叮囑好的。”</p>
“蕭瑀很不喜歡太子殿下，不過那也隻是因為太子不良於行，他純粹覺著這樣的人不應該當皇儲。”</p>
“可問題是，你有聽說過蕭瑀表態支持魏王嗎？”</p>
“沒有吧。”</p>
“就連他那孫子，盡管常與五姓七望混在一起玩樂，也沒聽說有跟魏王交好。”</p>
程咬金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收起笑容看向陸恒：</p>
“他們不喜歡蕭瑀兩不相幫的態度，與之交好，也不過是增加自己手中的籌碼罷了。”</p>
“如果有一個身份足夠重要的人，能夠背起誤殺太子這口鍋，成則最佳，若不成，他們也沒什麽損失，不是嗎？”</p>
陸恒徹底失語。</p>
他非常難以理解官場裏這些事。</p>
半晌，陸恒徹底擺爛。</p>
“算了，反正我也搞不懂，不跟他們扯上關係最好，有仇那也得報！”</p>
“方才蕭瑀說，許多幫派的總堂口都在京郊……要不咱們現在一起過去看看，把他們場子給砸了？”</p>
程咬金：？？！</p>
程咬金滿臉懵逼地望著他。</p>
“小子，你發什麽瘋？”</p>
“他們不將總堂口放在長安城裏，就是因為人太多，很容易引起陛下不滿。”</p>
“一個幫派少說也有上百人了，你我二人，是去送菜還是怎麽的？”</p>
“我老程能打是能打，可雙拳還難敵四手呢，咱們兩人對上一百青壯，老子又不是和你一樣的憨子！”</p>
說完，程咬金把袖子一甩：</p>
“除非叫上百騎司的人，或者禁軍，或者西郊大營裏的軍士，總之得帶上人馬。”</p>
“否則，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p>
他本以為自己這麽說了，陸恒便會知難而退。</p>
畢竟人數壓製放在這，哪個傻子會自己跑到敵人窩裏去啊？那不純純二臂嗎！</p>
可他還是低估了陸恒。</p>
“好嘞程伯伯，那我自己去！”</p>
陸恒非常熟練地點頭轉身抬腳要走，一點都沒有勸程咬金或者回心轉意的意思。</p>
老程被鎮住了。</p>
“你還真要自己去京郊的幫派堂口啊？一個人都不帶嗎？”</p>
“老夫勸你想想清楚，這他娘的不是兒戲！你再過幾日就要成親了！”</p>
“若是今日出了個什麽三長兩短，不僅婚事泡湯，就連你這般擅自行動都會被陛下責罰的！”</p>
他是真的覺得陸恒是個好孩子。</p>
萬一莫名其妙死在了婚期之前，又或者是受了重傷，恐怕後半輩子都得玩完了。落到幫派手裏頭，人還不在長安城裏，誰知道會落得什麽下場？</p>
沒見鄭仁泰在京城裏都敢對他下殺手嗎！</p>
陸恒卻搖了搖頭。</p>
“我自有我的辦法去弄。”</p>
“如果現在去喊禁軍，那裏頭有太多鄭家崔家的人了，消息一定會泄露的。”</p>
“百騎司的人手，如今大部分都放在了追查鄭仁泰刺殺我一事上，剩餘人手也在負責調查書局那邊。”</p>
“您說可以去調西郊大營那邊，但若不麵聖，誰能調動大軍？想死啦？”</p>
程咬金被他說得啞口無言。</p>
這小子雖然行事莽撞，但好像也不是真的沒腦子。</p>
他頓了頓，還想勸：</p>
“也不急著這一時半會的，大不了就去麵聖嘛，事關查案，陛下一定會準的。”</p>
陸恒歎了口氣：</p>
“我馬上就要當陛下的女婿了，可不能讓他覺得我這麽無能，萬一反悔不讓公主與我成婚，那就完蛋了！”</p>
話音落地，他轉身就跑向了自己來時乘坐的馬車。</p>
一丁點挽留的餘地都沒留給程咬金。</p>
老程看著馬車揚起的塵煙，心裏略感惆悵——</p>
奶奶個熊的。</p>
年輕就是好哇！</p>
送人頭的事情，這小子居然一點都不帶怕的！</p>
老夫年輕時也跟他很像來著……</p>
“嘖，人還是得服老啊。”</p>
他搖搖頭，也走向了自己的馬車。</p>
車夫在外麵問道：</p>
“老爺，咱們是回府嗎？”</p>
程咬金果斷道：</p>
“不，去宮裏，老夫要麵聖！”</p>
“陸小子不要命，我可不能讓他莫名其妙死在外頭了。”</p>
“老夫還準備再過兩年，讓他從軍去呢。”</p>
雖然陸恒是個光棍性子，可他一個長輩不能也這麽光棍。</p>
早就已經將這小子當成晚輩看的程咬金默默歎了口氣。</p>
他也沒想到，自己之前分明隻是在奉命調查書局起火一案，現在得到了線索，頭一件事還是要給陸恒擦屁股。</p>
找誰說理去啊！</p>
親兒子都沒這麽慣著！</p>
他們今天算是真切地領會到了，跟五姓七望混在一起，甚至比伴君如伴虎更加可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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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陛下不是那種狡兔死走狗烹的皇帝。</p>
一來，他正是年富力強之時，當年跟著他的那些天策府舊臣們個個年紀都不小了，比如程咬金，現在也快五十了。</p>
其他人有的跟程咬金差不多年紀，有的已經六七十歲，李世民怕個屁？</p>
還不如善待功臣，以抵消自己玄武門之變時弑兄篡位的壞名聲。</p>
可五姓七望不一樣。</p>
如果你不跟他們混在一起，那也行，大家互不相幹而已。</p>
但是你若混在其中了，又將世家裏的那些齷齪事給抖摟了出去，等待你的下場，或許比陸恒頭一天遇到的更加慘烈！</p>
“我隻是有點想不通，蕭瑀跟他們關係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麽五姓七望會對他下手？”</p>
陸恒帶著困惑看向程咬金：</p>
“按理說，五姓七望裏也沒人坐到蕭瑀這個位置，有一個當朝宰相跟自己一條心，難道不比弄死他要強？”</p>
聽到陸恒的提問，程咬金隻是笑了笑。</p>
看來，這小子終究還是憨呐，這些事情都捋不清。</p>
“你要知道一件事，高門顯貴，隻想要對他們有用的人。”</p>
“那麽多的世家子支持魏王，你以為都是魏王的本事？錯了，大錯特錯！”</p>
“他們都是晚輩，跟誰交好跟誰疏遠，或許普通人能夠自己選擇，他們卻不行，那都是長輩們安排叮囑好的。”</p>
“蕭瑀很不喜歡太子殿下，不過那也隻是因為太子不良於行，他純粹覺著這樣的人不應該當皇儲。”</p>
“可問題是，你有聽說過蕭瑀表態支持魏王嗎？”</p>
“沒有吧。”</p>
“就連他那孫子，盡管常與五姓七望混在一起玩樂，也沒聽說有跟魏王交好。”</p>
程咬金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收起笑容看向陸恒：</p>
“他們不喜歡蕭瑀兩不相幫的態度，與之交好，也不過是增加自己手中的籌碼罷了。”</p>
“如果有一個身份足夠重要的人，能夠背起誤殺太子這口鍋，成則最佳，若不成，他們也沒什麽損失，不是嗎？”</p>
陸恒徹底失語。</p>
他非常難以理解官場裏這些事。</p>
半晌，陸恒徹底擺爛。</p>
“算了，反正我也搞不懂，不跟他們扯上關係最好，有仇那也得報！”</p>
“方才蕭瑀說，許多幫派的總堂口都在京郊……要不咱們現在一起過去看看，把他們場子給砸了？”</p>
程咬金：？？！</p>
程咬金滿臉懵逼地望著他。</p>
“小子，你發什麽瘋？”</p>
“他們不將總堂口放在長安城裏，就是因為人太多，很容易引起陛下不滿。”</p>
“一個幫派少說也有上百人了，你我二人，是去送菜還是怎麽的？”</p>
“我老程能打是能打，可雙拳還難敵四手呢，咱們兩人對上一百青壯，老子又不是和你一樣的憨子！”</p>
說完，程咬金把袖子一甩：</p>
“除非叫上百騎司的人，或者禁軍，或者西郊大營裏的軍士，總之得帶上人馬。”</p>
“否則，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p>
他本以為自己這麽說了，陸恒便會知難而退。</p>
畢竟人數壓製放在這，哪個傻子會自己跑到敵人窩裏去啊？那不純純二臂嗎！</p>
可他還是低估了陸恒。</p>
“好嘞程伯伯，那我自己去！”</p>
陸恒非常熟練地點頭轉身抬腳要走，一點都沒有勸程咬金或者回心轉意的意思。</p>
老程被鎮住了。</p>
“你還真要自己去京郊的幫派堂口啊？一個人都不帶嗎？”</p>
“老夫勸你想想清楚，這他娘的不是兒戲！你再過幾日就要成親了！”</p>
“若是今日出了個什麽三長兩短，不僅婚事泡湯，就連你這般擅自行動都會被陛下責罰的！”</p>
他是真的覺得陸恒是個好孩子。</p>
萬一莫名其妙死在了婚期之前，又或者是受了重傷，恐怕後半輩子都得玩完了。落到幫派手裏頭，人還不在長安城裏，誰知道會落得什麽下場？</p>
沒見鄭仁泰在京城裏都敢對他下殺手嗎！</p>
陸恒卻搖了搖頭。</p>
“我自有我的辦法去弄。”</p>
“如果現在去喊禁軍，那裏頭有太多鄭家崔家的人了，消息一定會泄露的。”</p>
“百騎司的人手，如今大部分都放在了追查鄭仁泰刺殺我一事上，剩餘人手也在負責調查書局那邊。”</p>
“您說可以去調西郊大營那邊，但若不麵聖，誰能調動大軍？想死啦？”</p>
程咬金被他說得啞口無言。</p>
這小子雖然行事莽撞，但好像也不是真的沒腦子。</p>
他頓了頓，還想勸：</p>
“也不急著這一時半會的，大不了就去麵聖嘛，事關查案，陛下一定會準的。”</p>
陸恒歎了口氣：</p>
“我馬上就要當陛下的女婿了，可不能讓他覺得我這麽無能，萬一反悔不讓公主與我成婚，那就完蛋了！”</p>
話音落地，他轉身就跑向了自己來時乘坐的馬車。</p>
一丁點挽留的餘地都沒留給程咬金。</p>
老程看著馬車揚起的塵煙，心裏略感惆悵——</p>
奶奶個熊的。</p>
年輕就是好哇！</p>
送人頭的事情，這小子居然一點都不帶怕的！</p>
老夫年輕時也跟他很像來著……</p>
“嘖，人還是得服老啊。”</p>
他搖搖頭，也走向了自己的馬車。</p>
車夫在外麵問道：</p>
“老爺，咱們是回府嗎？”</p>
程咬金果斷道：</p>
“不，去宮裏，老夫要麵聖！”</p>
“陸小子不要命，我可不能讓他莫名其妙死在外頭了。”</p>
“老夫還準備再過兩年，讓他從軍去呢。”</p>
雖然陸恒是個光棍性子，可他一個長輩不能也這麽光棍。</p>
早就已經將這小子當成晚輩看的程咬金默默歎了口氣。</p>
他也沒想到，自己之前分明隻是在奉命調查書局起火一案，現在得到了線索，頭一件事還是要給陸恒擦屁股。</p>
找誰說理去啊！</p>
親兒子都沒這麽慣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