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陽知道自己的成績差,但還是低估了自己的水平。</p>


    當他第五次被小學三年級的題目給難住的時候,他心裏產生了一個堅定不移的念頭:重新讀書,要從小學開始。</p>


    殺完豬以後,村上的親朋好友又開始忙碌著做飯的事。</p>


    易陽便把易川拉到一邊,問他:“你以前用過的書呢?”</p>


    易川問:“什麽書?”</p>


    “教科書,一年級到三年級的。”</p>


    易川遲疑了一下,說:“一年級和二年級的書都沒了。”</p>


    “沒了?哪兒去了?”</p>


    “就……折紙飛機了。”</p>


    “紙飛機!”</p>


    易川無辜地望著堂哥,說:“嗯,不是你教我的嗎?”</p>


    易陽又想起來,似乎,的確是有這麽一回事。初一有一回,他把易川一二年級的書全部折成了紙飛機,然後站在教學樓樓頂,一股腦全部飛了下去。大多飛機都直直的墜落了,但總有一兩架脫穎而出,飛得老高老高,最後插在了教導主任的頭上。</p>


    教導主任是個女的,頭發盤得一絲不苟。</p>


    後來的事情,易陽不記得了,因為結局似乎不太好。</p>


    易陽有些遺憾,這樣說來的話,自己想要惡補小學文化知識的事恐怕不能通過堂弟來實現。</p>


    但易川想了想又說:“對了,我有一個表姐,你認識,她那裏應該有很多書。”</p>


    易陽眼睛亮起來,他想到是有這麽一個人,易川的表姐,也就是趙金花姐姐的女兒,今年她應該已經該上初一了,成績非常好。沒記錯的話,她後來考上了一所985。</p>


    易陽說:“你帶我去找她。”</p>


    易川想了想,有些猶豫地說:“恐怕不行。”</p>


    “怎麽了?”</p>


    “表姐很愛惜自己的書,她肯定不會讓你把她的書也折成紙飛機。”</p>


    易陽沉默了,然後敲了易川一個腦瓜崩。</p>


    ……</p>


    易川的表姐叫趙月娥,跟她媽媽姓,在相鄰的中田村,距離易陽所在的水溝村有兩三公裏的路程。</p>


    中午,易陽和易川在家裏吃過了中午飯,兩人悄悄地推來了自行車,便一大一小騎著車朝趙月娥的家去了。</p>


    易陽騎在前麵,易川跨坐在後麵的金屬置物架上,去水溝村的路並不是公路,而是還沒有鋪瀝青的鄉道,雖然說不上崎區不平,但土路上偶爾兩顆石子讓自行車一彈一跳,坐在後麵的易川都很難受。</p>


    “哥,我屁股疼。”</p>


    “忍忍。”</p>


    易川隻好倔強咬唇。</p>


    終於,在易川的指引下,兄弟兩人到了中田村,趙月娥的家門口。</p>


    易陽在停自行車的空當,易川已經跳了下去,一蹦一跳地朝著院子大門去了,同時喊著:“月娥姐!月娥姐!”</p>


    易陽將自行車停好,屋子裏已經走出來一個人,身材小巧玲瓏,眼睛大大的,正是趙月娥,她看到易川,笑著喊了一聲:“小川?”</p>


    易川過去牽住趙月娥的手,拉著她過來,說:“我哥找你有事!”</p>


    易陽笑著跟趙月娥打招呼:“你好。”</p>


    趙月娥這才看到易陽,頓時臉上露出一絲不自然的表情。</p>


    易陽察覺到這個細節,心頭微微一歎。他知道自己在這些親戚,尤其是嬸嬸口中,無比糟糕。</p>


    </p>


    她,大概也是聽了不少關於自己惡事吧?</p>


    趙月娥說:“嗯,找我有什麽事呢?”</p>


    “就是想問問……你小學時候的書還在不在?”</p>


    趙月娥猶豫了一下,說:“在是在……但不能給你折飛機。”</p>


    易陽一陣無語。</p>


    易川說:“哥哥沒打算要折飛機,他要學習。”</p>


    “啊?”</p>


    趙月娥眨眨眼睛,想了想說:“呃……那你們跟我來吧。”</p>


    於是,趙月娥領著易陽易川進去。</p>


    易陽見家裏隻有趙月娥一個人,就問:“家裏隻有你一個?”</p>


    趙月娥說:“爸爸在省城打工,媽媽去地裏了。”</p>


    易陽沉默地點點頭。</p>


    趙月娥家的條件比起易川他們家就要差得多了。易三雖然是農民,但是他承包了一大塊地,自己弄了一片花椒園地,每年收入總要比外出打工好上不少。而趙月娥家隻有他父親一個不算太穩定的穩定收入。</p>


    趙月娥的衣著樸素,但很幹淨,她穿的白色短袖上的花紋已經被洗得褪了色,卻給人一種清新單純的感覺。</p>


    三人到了趙月娥的房間。</p>


    房間不大,但幹淨整潔。</p>


    一張餐桌當作書桌,擺放在窗戶邊,因為大,顯得有些別扭。桌子上整整齊齊地碼列著學校的課本。</p>


    易陽看了一眼,語文、數學、英語、曆史等等教科書,還有幾本習題和試卷,全是初一的。</p>


    原來,初中要學的科目是這些。易陽有些慚愧,他甚至想不起來初中三年學過哪些科目,更想不起來初一到初三,科目是有變化的。比如,從初二才開始有化學和物理。</p>


    易陽說:“你不是剛剛才小學畢業嗎?”</p>


    “是啊……但我想自己先自學一下,因為小學畢業就沒有作業了,兩個多月不學習,我難受。這些書是我跟別人借的。”</p>


    看到別人這麽努力,易陽默默歎了口氣,然後敲了易川的腦袋一下。</p>


    易川委屈地望了望堂哥。</p>


    趙月娥蹲下去,在桌子底下拖出來一個紙箱,易陽見狀,趕緊過去幫忙。</p>


    紙箱裏,同樣整齊碼列著教材,全是小學的。</p>


    趙月娥說:“小學的課本都在這兒了。”</p>


    看到這些書,易陽頓時大感頭疼。他原本熱血澎湃,但看到這厚厚的書籍的第一刻,竟然就被澆滅了大半熱情。</p>


    而雞血被消耗的原因,是因為一個問題:該怎麽學?</p>


    易陽問:“嗯……月娥妹妹,你平時都是怎麽學習的?”</p>


    月娥眨眨眼,有些莫名其妙:“嗯……就正常學啊,語文就聽老師講,下來做作業,該背的課文背下來……數學呢,還是要聽老師講課,然後做作業。”</p>


    題外話:小孩子十二歲左右才開始形成邏輯思維能力,所以小學生是很難擁有很強的自主總結規律學習的能力的。所以,這個年齡段的孩子需要老師和家長的教導。</p>


    易陽看著書桌上的書,沉默了一會兒,說:“月娥妹妹,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p>


    趙月娥不自覺地露出一絲猶豫的表情:“啊?什麽事?”</p>


    易陽目光堅定:“我想借你這些書用用。”</p>


    趙月娥糾結了良久,才點點頭:“好吧,但你千萬不能弄壞了它們,我會難過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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