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經十分清楚明了了。


    我到現在還記得,我爸死的那段時間,正是我們給何江找了家庭女教師的時候。


    何江當時被禁足,終日呆在家裏,整個人也都快憋瘋了。


    那天,我和爸媽發生了爭執,當時我覺得他們聯合起來在傅陽那賣我,就是為了何江,氣根本就消不了。


    為了不再吵下去,我直接進了一個比較空蕩的房間,是一樓走廊貼近裏頭的那間,因為無人睡的緣故,裏麵沒怎麽布置,隻有一個桌子,兩把椅子,桌子上擺放著一個老式花瓶。


    這個房間,何江從來沒有進來過,更不可能會有他的指紋。


    傅如桉的身子猛然衝了出去,像是獵豹一樣,將何江又拉了回來,沒給他絲毫再掙脫的機會。


    “你跑什麽?”


    “我……你胡說八道,你胡說八道!”何江尖聲喊著,求救的看著我媽,“媽!他們誣陷我,他們誣陷我!你倒是幫我說兩句話啊!”


    我媽整個人都呆滯住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說:“這裏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她不敢相信,何江竟然會和我爸的死因沾染上關係。


    “誤會?”傅如桉冷笑一聲,“您不信?”


    我媽猶豫了一下,看著何江,麵上都是難過的神情,“何江,你告訴媽,你姐夫說的話都是假的……你爸的死因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說啊!”


    何江動了動嘴唇,卻沒有說出來話。


    “你說啊!”我媽著急的道。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何江,“真的是你?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別說是我媽了,我自己都……有點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我……我……”何江結結巴巴的。


    我猛地衝了過去,伸手抓住了何江的衣領,“何江,你特麽是不是瘋了,他是你爸!你就算再恨我再討厭我,你也不能對他動手啊你!”


    何江甩開了我的手,“你以為我想啊!要不是因為你,爸怎麽可能會死!”


    “事到如今你還在狡辯!”我瞪著他。


    何江緊咬著嘴唇,眸中有著霧氣翻騰,“我也不想這樣的……我也不想的……但我不知道怎麽,就搞成這個樣子了。我沒打算殺他,我一點都沒有那個心思……”


    我媽身形一晃,差點受不了刺激昏厥過去,“真的是你……你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


    何江低下了頭,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回想起當日發生的一切,“那天,何初和爸吵了架,後來何初走了,我去了爸的房間,發現他倒在地上,捂著胸口極其痛苦的樣子,我連忙把他扶了起來。可是,我爸卻罵我,說我是個不孝子,還說不應該生出我這麽個孽畜,害的我們一家人變成這樣,還害的我媽……偏向我,忽略了何初。”


    何江的聲音在發抖,“我當時可生氣,我就跟他喊,我說那你還不如不認我這個兒子,反正我在你們身邊也沒撈到什麽好。我說完就走,我爸死死的抓住我,讓我去給你道歉……我怎麽能咽的下這口氣,就和他拉扯起來。期間,我爸不停的說著難聽的話刺激著我,我最後也是被逼急了,拿起花瓶就……我當時也沒反應過來,我……我……我沒想到會出人命,真的!”


    聽著他說完這一切,我們都無法接受。


    “媽!”何江的眼淚流了下來,“媽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隻是不想讓我爸再拉我,我也不想再聽他一直叨叨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媽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良久沒有說話。


    或許我們都可以相信何江不是故意的,但爸還是死了……


    而且,並不是被我害死的。


    我並沒有因為知道了這個真相而拋開心頭的大石頭,因為……我爸臨死之前,是為了讓何江跟我道歉,是在後悔生下何江而忽略了我。


    細細說來,我爸也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在為我考慮,所以才會引來何江的震怒。


    我伸出了手,痛苦的捂住了額頭,不想去麵對這個現實。


    “為什麽……”我媽聲音狂抖,“為什麽會是這樣……打從你出生的時候,我和你爸就一直疼你,愛你。咱們家家庭條件不好,可是卻從來沒缺了你什麽!何初小時候都是撿咱們親戚家小孩穿剩下的不要的衣服。可是對你……媽從來都給你買新的,從來沒想過讓你受一丁點的委屈……”


    我媽的眼淚簌簌流淌,在那張蒼老的麵容上蔓延。


    “媽為了你,沒少讓小初受氣……為了能讓你多點零花錢,好好長身體,媽甚至克扣了小初的飯錢!我掏心掏肺的對你好,你爸更是如此!可是你都做了什麽?你都做了什麽啊!”我媽撕心裂肺的喊了出來,然後劇烈的咳嗽著。


    傅如桉聽著這話,伸手將我摟進了懷裏。


    這些,一直都是我心中的怨言,可沒想到此時此刻被我媽親口說出來,我竟然覺得舒坦了不少。


    就好像……許久以來的委屈,終於被揭開。


    “媽我不是故意的媽!”何江也慌了,他咚的一聲跪倒在我媽麵前,使勁扯住她的褲子,“我沒想讓爸死,沒想……”


    我媽扭過了頭,不去理他。


    何江深吸了幾口氣,惡狠狠的瞪著我,“是她!都是何初!要不是因為何初,爸又怎麽會跟我說這些!”


    啪!


    我媽毫不猶豫的給了何江一個巴掌,因為極其憤怒,呼吸變得尤為激動,胸口更是劇烈起伏,“事到如今,你還在把過錯往你姐姐上推!你知不知道,是她一個人扛起了我們的家!”


    何江的眼白多的嚇人,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似得,“媽!你為什麽現在向著她說話!”


    “你害死了你爸,你還有什麽資格在這指責別人!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真是白養你了!”


    大概是媽說了太重的話,何江終於嗅到了不對勁的氣氛,他幾乎是求饒似得不停的跟媽說他錯了,求媽原諒。


    我看著媽,一句話都沒有說。


    我媽雖然偏向何江,但對我爸的感情是真真實實的,否則當時也不會一怒之下針對我。


    隻是如今,到了何江這,她又會怎麽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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