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國王宮殿。


    陽光從窗子中照射進來,投進臥室。


    臥室的床上,國王唐納斯蓋著薄被昏睡著。


    半響,唐納斯睜開眼,無神的看向臥室頂,眼睛間或一輪。許久緩過神,意識一點點清醒,扭頭看向一邊,德隆管家正站著,喑啞的出聲問道:“威廉……和李察,來了嗎?”


    “都到了,已經在外麵等了一會了,陛下。”德隆小聲回答。


    “嗯。”唐納斯聽了閉上眼睛,好像又睡了過去。許久,重新睜眼,一點點的從床上坐起,對著德隆道:“叫他們進來吧。”


    “是,陛下。”德隆立刻向著臥室門外快步走去,片刻返回,兩名王子跟在後麵。


    走在最前麵的是大王子威廉,穿著普通的服飾,沒有任何華麗的感覺。一雙眼睛中帶著悲傷,快走幾步到唐納斯的床邊,半跪下去,出聲問候道:“父親,你好點了嗎?”


    李察在後麵平靜的走著,臉上沒有任何的波動,走到近處看了一眼國王唐納斯,聽不出什麽感情的道:“尊敬的父親大人——唐納斯陛下,你好。”


    “咳咳!”唐納斯咳嗽了幾聲,臉色看上去比一個多月前差上很多,先是抓住威廉的手拍了拍,接著看向李察道:“你……你就這麽恨我嗎,三年前的事情你需要記這麽久?”


    “不敢。”


    “唉。”唐納斯歎息,有些無奈的道,“你幫我倒一杯酒葡萄酒吧,然後和你哥哥威廉站在一塊,我和你們兩個說說話。”


    李察眼睛閃了閃,沒有說什麽,邁步走向臥室一邊,取出一個杯子向著裏麵倒入半杯的葡萄酒。窗外陽光照射進來,酒杯裏麵一些細碎的黑色顆粒打著旋沉向底部沉去。


    李察端起酒杯走向唐納斯,看到對方伸出手,胳膊上的皮膚顏色極深,像是有色素沉澱,手掌心則是生出玉米粒大小的凸起。


    隨著手抬高,整個手的顏色由本來的深色變成蒼白,繼而發紫,接著潮紅,最後又恢複本來的深色,典型的雷諾綜合征。


    看著杯子中黑色的顆粒盡數沉底,李察把酒杯遞到對方的手上,出聲道:“這酒你還是少喝比較好,我尊敬的父親大人!”


    威廉這時扭頭看來,略奇怪的道:“弟弟你說什麽呢?父親生了病,全身疼痛無比,隻能靠著葡萄酒來緩解,怎麽能少喝?”


    “的確,威廉說的是對的。”唐納斯道,端起酒杯送到嘴邊,大喝了一口,緩了緩氣出聲,“要沒有這葡萄酒,我一天都忍不下去。”


    李察不說話了,隻是微微搖了搖頭。


    唐納斯再次端起酒杯,大口的把裏麵的酒喝光,臉色略顯好轉,因為酒精的麻痹,精神都好了不少。看向威廉和李察出聲道:“本來我以為我還能活過這個冬天,但是最近病情越來越重,很可能我要提前去見你們的母親們了。今天把你們叫過來,是想囑咐你們一些事情。


    藍獅王國雖然不大,人口也不過幾十萬,但畢竟是一個國家。所以,我想把它交給合格者的手中,那就是威廉。當然,我並不是覺的李察你就很差……咳咳……不過你的興趣顯然不在這上麵。


    因此,在今年秋天等到城外白樺林都黃了的時候,我會出城,搬到那裏去住,然後死在那裏、葬在那裏。屆時,威廉繼承我的王位。李察,你則會被封為大公,擁有很大的一片領地。隻要不要給你哥哥惹麻煩,你會一直平安的生活下去的。”


    抬手阻止了威廉想說話的動作,唐納斯閉上眼睛,又攢了攢一下精神,緩緩道:“你們都不要拒絕,這是我已經決定好的。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們兩個在我死後,都能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維持住這個國家。另外……”


    ……


    半響之後,兩名王子——威廉和李察聽完國王唐納斯遺言般的叮囑,走出宮殿。


    在宮殿外,兩人的親衛們等待多時,連忙跟上,立刻兩個人就變成兩隊人。


    “噠噠噠”,腳步聲在宮殿前麵的廣場響著,兩隊人沉默的行走,走到盡頭,向著左右兩個相反的方向走去。突然威廉停住步子,扭過頭向李察看來,出聲道:“李察!弟弟!”


    “嗯?”李察跟著停下,露出詢問的目光。


    此時的威廉眼中,還有抹不去的憂傷,情緒有些低沉,道:“我親愛的弟弟,父親這個樣子,我想你和我心情都不好。萬一那天父親真的去世了,藍獅王國就隻剩下你和我兩個王室成員了。


    我們兄弟兩個人,也好久沒有好好坐下來說過話了,今天我請你到我的宮殿中共進晚餐。雖然最近為了給父親尋找醫師治病,削減用度,晚餐會有些簡單,但希望你不要嫌棄。”


    “不嫌棄。”李察一臉平靜的搖搖頭道,接著平靜的說出聲,“但是我沒有空。”


    “額,這……”


    “有時間再說吧,我親愛的哥哥——威廉王子殿下,再見。”李察揮揮手,轉身離去,身後親衛緊跟著。作為親衛隊長的愛德華向著威廉瞥了一眼,像是有些警惕。


    威廉則是愣在原地,一直看到李察一行人遠遠離開,忍不住的搖頭苦笑一聲。


    “王子殿下!”一個從威廉身後響起,是他的親衛隊長,和愛德華不一樣,不是什麽貴族,而是一名忠心耿耿的士兵。此時略顯氣憤的道:“王子殿下,李察殿下太過分了,你明明是好意的,他卻……”


    親衛隊長的話突然停住,因為威廉正冷冷的注視著他。


    “王……王子殿下你……”


    “記住一件事。”威廉一字一頓的道,“無論李察做什麽,說什麽,他都是我的弟弟。除了父親大人外,隻有可以評價他,其他人都不行!你——明白嗎?”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回去吧。”威廉輕聲道。


    “那王子殿下,李察殿下他不參加晚餐,廚房的那些準備還繼續嗎?”親衛隊長小聲問。


    最近威廉說要削減用度,是真的在做,每天隻吃早午餐和晚餐兩頓,而且很簡單,一個白麵包、一些果醬就是一頓。


    倒是今天因為要請李察,雖然不敢太奢侈,還是讓廚房準備了一下花樣。不過顯然李察不參加晚餐,八成是要……


    但沒想到威廉出聲道:“讓廚房繼續準備吧,我親愛的弟弟不參加,但也許還有其餘的客人會來的。”


    “嗯?”


    “不要多問。”


    “是。”親衛隊長連忙道,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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