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有期,秋月無邊。


    隨著時間流轉,天氣已經逐漸轉寒。


    長江。


    掛著藍家商號字樣的輕巧的商船,暢遊在長江流域。


    其後方,大群騎兵呼喝著。


    像是在對他們送別。


    有些氣短。


    蒙古人沒想到,藍家的商船來的居然會這麽快,還是自夜色之中橫渡長江。


    目送著十幾條大船在江心處遊蕩,蒙古的騎兵們呼喝著沿岸追逐。


    他們在等著一個巨浪派過來,把整個船隊給掀翻了!


    怕麽?


    站在三層地船的甲板上,藍禮望著後方那群於江邊遊蕩的騎兵,神色玩味。


    “總覺得自己是在欺負人,和蒙古人將噸量、講體積、講鐵甲船什麽的.....”


    其身邊,嘴裏叼著包子的東方白翻了個白眼。


    還蒙古人?


    就連她也沒想到,藍禮會選擇在夜間渡江!


    還不是渡江,而是在長江中趕路!


    這不是在找死麽?


    要知道,先走的長江可不是後世那般的‘風平浪靜’。


    長江險。


    時常洪水泛濫,淹沒岸邊良田。


    又如風雨時節,那是說變就變。


    別說夜間渡江。


    就是白日裏,這條大江都不止掀翻了多少條船隻。


    在此時人的眼中,長江,就是一條奔騰狂湧的無底深淵。


    而那長不知幾千米的寬闊江麵,則是其在人世間張開的血盆大口。


    時時刻刻等待著吞噬人命。


    如若不然,曆朝曆代也不會都以此為險,南宋也不會以長江為防線抗拒外族許多年。


    對於藍禮夜間渡江的提議,東方白的心裏是非常抗拒的。


    可在她登上船後。


    卻發現。


    站在這兩頭尖細的平底樓船上,竟是出奇的平穩。


    那種感覺,就和站在陸地上一樣.....


    是鐵鎖連舟?


    心中這般想著,東方白偷偷的走到船隊的一側,低頭向下觀望。


    她想看看,這些船隊的水底,是不是被鐵索鏈接起來了。


    連起來了?


    沒看到鐵索啊.....


    東方白心裏泛著嘀咕,耳邊卻傳來藍禮好奇的嗓音。


    “你看什麽呢?”


    “呃....沒事....我就想看看,今天能不能見到長江龍君....”


    嘴上說著不著四六的話,東方白的神色一時間有些尷尬。


    做蠢事,居然還被藍禮發現了!


    黑曆史!


    絕對的黑曆史!


    “長江龍君?”


    聽聞此言,藍禮忍不住眨了眨眼。


    “這東西,真的存在麽?”


    長江龍君乃是長江兩岸盛傳的一則民間神話。


    據謠傳,長江龍君成道於漢時。


    是龍神。


    蛇身、龍頭、馬臉、鷹爪、有雙鹿角。


    還會化成人形,於長江沿岸的漁家女進行一段美好的愛情故事。


    無數年來,一直默默的守護著長江岸邊的漁民,庇佑他們風調雨順。


    而長江兩岸周邊,也有著許多供奉長江龍君的廟宇。


    香火鼎盛!


    還是官祭!


    咳咳。


    這故事流傳了上千年,近乎人盡得知,生活中襄陽城中的藍禮,自然也是有所耳聞。


    可對於這位龍君的故事,藍禮實在是不知該說點什麽。


    “你不信?”


    東方白聞言,一臉意外的看著藍禮。


    “八年以來,我聽了二十六種龍君調戲漁家女,最後把漁家女接進自己的水晶宮裏。


    你說我該信麽?”


    藍禮翻著白眼回了一句。


    不是他不相信,實在是成立傳的邪乎。


    親眼見識過許多‘漁家女’穿著打扮的藍禮,實在是沒法把龍王這種神話生物,和她們聯係到一起。


    講道理,眼下可不是後世。


    在這個物質稀少的年代裏,生活在長江岸邊的漁家女,大概是和勾欄裏的窯姐劃等號的!


    還是品質最為低劣的那種。


    服務的都是滿是魚腥的老漁夫、又或者乘坐漁船渡江的窮苦人家。


    一身幼時的小衣,縫縫補補穿個十七八年不算多。


    更多的則是坦胸露肉懶得包裹......


    那龍王的眼睛要多瞎,才能看得上她們?


    還是一連瞎了二十六次?


    ‘說不定會更多,畢竟我隻穿越了不到八年.....’


    在心裏吐槽了一句,藍禮也沒去多想。


    洛陽離襄陽是有一段距離的。


    眼下既然登船了,那就直接從水路行到襄陽城邊的渡口好了。


    速度快。


    省事兒。


    在天亮之前,差不多就能入襄陽城。


    ......


    ......


    甲板上的藍禮還在沒邊兒的想著。


    船艙內。


    被救出的許多人,在慶幸自己逃出升天的同時,也是心中酸甜苦辣一時湧出。


    武當方麵。


    莫生穀丟了半條臂膀,到現在還生死未知。


    蒼鬆丟了一截小臂,整個人高燒不退。


    藏劍這貨倒是命大,心口受了一記玄冥神掌,到是沒要了他的小命。


    吳青山等一十六人戰死。


    傷者無算.......


    三代精英戰死近半,堪稱是損失慘重。


    若是算上之前於光明頂上被火藥炸死的人的話。


    竟是在短短半年內,武當損失了近八成的精銳......


    傷筋動骨。


    與之相比。


    峨眉方麵更慘!


    出山門時,滅絕帶領門下二百多門人出山,囊括了峨眉的九成弟子。


    如今,隻剩下十二三人歸來。


    半年內,整個門派就隻剩下大貓小貓兩三隻......


    可以說,峨眉這是一戰回到解放前。


    又回歸了滅絕剛接手峨眉時的場景。


    不過還好。


    她接手時,門下隻有她和一師妹,兩名先天。


    眼下峨眉則是有了她這名宗師坐鎮,外加這些年來積攢的六名先天弟子。


    還不算太慘。


    好吧。


    這隻是滅絕老尼姑自己在心裏安穩自己。


    若不是有著這樣的心態,她怕是已經一巴掌把自己麵前這個擾人清靜的小道士給拍死了!


    清風:“師太莫要傷心,你需要堅強。”


    滅絕:“......”


    清風:“峨眉門下還有那麽多師侄等待您重整大局,師太你萬萬不可心灰意冷,自暴自棄。”


    滅絕:“......”


    清風:“實在不成,小道士我也可陪師太您一起去峨眉山重整峨眉.....”


    滅絕:“......”


    清風:“師太放心,我家祖師不會放任峨眉不顧的.....”


    滅絕:“......”


    滅絕師太心中再三督促自己,眼下還要依靠武當度過難關,萬萬不可因為清風的幾句話而亂了分寸。


    長長的吸了口氣,滅絕臉上強擠出一絲笑意:


    “貧尼多謝小道長的美意了,可峨嵋派乃是貧尼家事,就不勞煩小道長費心了。”


    “家事?”


    清風聞言,神色一愣。


    隨後麵上浮現少許紅色,就在滅絕身前,有些扭捏的道:


    “清風是不介意成為師太家人的,就是祖師那般.....”


    滅絕:“???”


    神特麽的成為家人!


    貧尼的年紀都夠當你娘了,你這道士能不能要點臉?


    “清風道長,夜已深了,貧尼想要休息片刻,就不送道長出門了。”


    說這話時,滅絕的心態有些爆炸。


    這小道士簡直順杆兒爬啊!


    我就那麽隨口一說,你這腦補的過火了吧!!!


    被滅絕驅趕出船艙,清風的表情有些失望。


    也不知他剛剛究竟腦補了些什麽。


    送走了滿心色氣的清風。


    滅絕師太關上船艙的大門。


    緩步度到船艙的窗口處。


    目光透過漆黑的夜色。


    屋外,是滔滔江水。


    “眼下門中情況慘淡,我雖已至宗師,可門派若是想要重新發展起來,所需的人手也不是一時三刻就能湊齊。


    回山後,第一件事許得昭告天下,宣布我已然成為宗師,邀請天下武林人士見證。


    博得名聲。


    之後....


    就要廣開山門,重新招收弟子了啊。”


    一想到這裏,滅絕師太的內心不由得泛起幾分苦澀。


    自她執掌峨眉之日算起,如今已然過去一十五個寒暑。


    十五年來的不辭辛勞,如今卻隨著一場光明頂之戰,而化為了雲煙。


    在想恢複到從前之勝景,需要花費多久的時間?


    五年?


    十年?


    十年夠麽?


    心中雜念不斷,過了片刻,滅絕師想到剛剛清風的話,神情不由得一愣。


    “或許我峨眉,也該招收一些男弟子....順便解決一下門下弟子的婚事......”


    嘴上這般嘀咕了一句,滅絕師太忽然開口呼喚:


    “靜心,敏君,你們過來......”


    ......


    ......


    且不提滅絕時代那邊和自己的幾名弟子說了一些什麽。


    另一邊。


    清風回到武當所在的船艙後,也是被其中哀愁的氣氛所侵染。


    此次北方之行。


    二代弟子殷梨亭戰死!


    莫生穀眼下生死不知!


    三代精銳死傷近八成,如吳青山、郝雷、張銅元這般的精銳無數!


    其中更是有藏劍、蒼鬆這般三代中的領軍人物,被打至半殘,至今還昏迷不醒!


    堪稱是武當近些年來,損失最大的一次.....


    二十年的積累,隨著那衝天的火光,化為了心底的悲傷。


    現如今,船艙內餘下的人中。


    除了卓一航這位三代首徒之外。


    就隻有張澤、方悅、錢一書、宋青書四人,是先天境界。


    嗯。


    清風計算這些時,非常自然的忽略掉了藍禮和他自己。


    沒有把二人計算在內。


    氣氛有些沉默。


    聽到動靜,正照顧蒼鬆的卓一航抬頭去看,見是清風歸來後,強撐起苦澀的內心,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清風,你回來了啊。”


    “大師兄,注意身體....”


    “嗯,我無事的。”


    卓一航搖了搖頭。


    放下手中沾了冰水的的水盆,衝著一旁的另一名武當弟子點頭示意


    隨後站起身走的清風身邊。


    “清風,滅絕師太那邊情況如何?”


    “還好吧,師太的情緒還不錯。”


    “嗯。”


    情緒還不錯?


    卓一航聞言,忍不住苦笑一聲。


    峨眉弟子死傷殆盡,二代門人近乎死絕,三代之中,曾經得一十八位先天,如今隻剩下六人。


    若是眼下的情況都能稱之為一聲‘不錯’,那得什麽樣才叫一聲‘錯了’呢?


    與之相比,武當的情況倒是好上不少。


    雖然三代損失慘重,但如他卓一航、藏劍、蒼鬆、明月這般最為傑出者,並未折損了性命。


    更何況有著張三豐這位祖師在。


    隻要武當願意廣開山門。


    山外之人想加入武當的人,定是如過江之鯉一般。


    不需多久,就能恢複元氣。


    這些想法,卓一航自然是不會說出來的。


    和清風閑聊了幾句,過了一會兒,見藍禮還沒歸來,卓一航眉頭稍皺。


    “清風師弟,你見到明月了麽?”


    “明月?”


    清風聞言,忍不住饒了繞頭:


    “我剛剛看他還在加班上,似乎是在觀察江對岸那群蒙古騎兵的情況。”


    “是這樣麽?”


    卓一航聞言點頭。


    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麽。


    又過了片刻,卓一航忽然開口問道:


    “清風師弟,我等離開武當,也有半年多了。


    不知近些時日山裏,可否發生了什麽事情?”


    “事情?沒有吧....


    除了因為和蒙古人談判,門裏弄得有些僵硬外,其他一如往昔。”


    清風的話說道這裏,忽然一愣。


    隨後似是為了緩和氣氛,又說出了不合時宜的話來。


    “對了,前些時日,我把五師叔的兒子給尋回來了.....”


    ......


    ......


    在啟明星照亮夜空時,藍家的船隊行駛到臨近襄陽的一口岸。


    停船。


    靠岸。


    在那位羅將軍的指揮下,上千軍隊魚貫而下。


    武當弟子則是跟在他們後方。


    任務圓滿完成。


    羅將軍衝著藍禮點了點頭,隨後帶人離去。


    與他一起走的,還有那位郭靖郭大俠。


    據實而將,郭靖此次,發揮的作用很大。


    若不是他,藍禮還真想不到,可以去楊康那邊去借調人手。


    在他們走後。


    卓一航也帶著一眾人手,選擇離去。


    臨走前,他還告誡藍禮,讓他近些時日,最好回武當暫住一些時日。


    說是這些日子,武當可能有大的變故將要發生。


    變故?


    什麽變故?


    宋遠橋卸任掌門麽?


    在心裏念叨了幾聲,表麵上藍禮倒是應承下來。


    卓一航是好心提醒。


    藍禮不想去,麵子上也不能反駁了人家。


    待到他們走後。


    樓船之上,藍禮望著人去樓空的船隊,忍不住打了個哈氣。


    隨後衝樓船上發出了一聲呼喊:


    “阮小二,阮小二你人呢?”


    “哎!公子爺,小的來了,來了....”


    隨著藍禮的聲音,樓船上響起船老大的聲音。


    隻見一個身材低矮,但體魄健壯的矮小漢子從艙室內跑出來。


    一溜煙的跑到藍禮身邊,滿臉賤笑得衝藍禮道:


    “公子爺,先走人都走了,咱們是不是回過頭,幹他娘的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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