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說一遍,舔……舔什麽?”


    範寧懷疑自己聽錯了露娜的話,但回想起馬賽內古口中的“那幫蠢貨”,他逐漸意識到可能沒聽錯。


    他努力在腦海中搜索著神秘學儲備知識。


    以期望找到有什麽隱秘組織的秘儀需要執行“舔蟾蜍”的動作。


    類似的也說得通。


    見到有生意上門,長著一對眯眯眼的攤主熱情地提起一隻籠子,湊到兩人跟前。


    “大個頭的戈若拉多蟾蜍,一口隻要一個半便士,專業飼養、除垢及日常清潔,讓您舔得放心,20秒內衝上雲霄。”


    範寧身體僵住了有好幾秒。


    “……便士沒法再分一半吧?”他自己提出這個質疑已經盡力了。


    眯眯眼攤主扭轉金屬絲的位置,打開一道縫隙,臉上笑容更盛:


    “所以一般是三便士舔兩口。”


    “……”


    蟾蜍身上的暗紅色疙瘩在顫動,兩隻腮幫子鼓得老大,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珠子與範寧四目相對:


    “呱!”


    範寧的額頭上開始流汗。


    露娜趕緊擺了擺手,隨即將他拉到一邊。


    她指了指身旁一座小型海水澹化塔上的張貼物。


    湊了過去的範寧,臉上汗越流越多。


    這張宣傳物的落款是“費頓聯合公國贈禮管理局”。


    白紙黑字,尺寸大,字體也大。


    最上方雅努斯語\/蘭格語的巨型雙語標題更是驚為天人:


    「不要舔蟾蜍!」


    「“芳卉詩人”賜予南國繁多贈禮,但不是什麽東西都是直接入口!比如沒見過的蛞蝓和不熟悉的蘑孤……如果夜深人靜之時,你看見地上蹲著眼睛發綠光的大蛤蟆,請不要舔它!」


    「任何與舔蛤蟆相關的商業牟利行為都是不被倡導的!」


    「做個文明的費頓人!」


    看著範寧那副獵奇的閱讀神態,小女孩臉上寫滿了“我就知道”的無奈,一手持傘一手叉腰,小挎包在海風中晃蕩。


    顯然,南國民眾的諸多“傳統藝能”給舍勒先生的心靈造成了一些震撼。


    她覺得這是第一次,但不會是最後一次。


    “你們!收攤!”


    “上繳!東西上繳!”


    街邊傳來大喝。


    “見鬼了,怎麽每次行動都有你,快點把他裏麵的人叫出來。”


    “遵命,頭兒。”


    幾名警察模樣的男子,領著一隊穿統一製服的人,直接把這個小攤位擠得水泄不通。


    眯眯眼攤主一句廢話不說,腳下一個跨欄,直接棄攤而走。


    隻給眾人留下一道提著水桶跑路的瀟灑背影。


    這隊人臉上有些無奈,輕車熟路地兵分三路,兩人拎起剩餘的蟾蜍籠子,兩人繼續查看周邊攤位,還有更多的幾人衝進了裏麵的幾間小屋子。


    “呱!”鐵絲網下方的水被倒掉。


    不出多時,裏麵小屋的十多位穿著褲衩拖鞋和簡陋襯衫的年輕男女也被攆了出來。


    他們一路嘻嘻哈哈,步伐輕快,臉上舒適,還有人友好地給警察分享卷煙。


    不是碰到十年難遇的美事,做不出來這副表情。


    一片狼藉中,露娜無奈地向範寧徐徐解釋:


    “南國那幾種致幻作用強烈的漿果和蘑孤,產量都極為稀少,價格也極為昂貴,於是有很多負擔不起的墮落家夥,就盯上了戈若拉多鹹水流域棲息的這種蟾蜍,時不時捉一隻在手中去舔……我總是無法想象,第一個發現這種替代方法的人究竟對蟾蜍做了什麽……”


    “它們頭部附近的那些疙瘩,可能會分泌什麽特殊的物質,據說舔一口就能讓人感到涼爽且愉悅,以及帶來強烈的幻覺和快感,而且質量穩定、起效飛快,20秒就可以發揮作用……但是,這東西有毒!輕則導致焦慮、嘔吐或癲癇抽搐,重則直接讓人當場暴斃,它根本不是這麽用的,教堂裏麵的‘花觸之人’隻是用它來煉製一些神秘藥劑……”


    ……類似5-甲氧基二甲基色胺的這一類,可以結合神經遞質受體的化合物?


    範寧腦海中閃過某些結構式和官能團,又閃過蟾蜍生存的田埂、泥潭這類極為肮髒的環境,語氣十分怪異地問道:


    “拋開致幻的傷害不談,他們就不惡心汙垢、細菌和寄生蟲?”


    “後者正是有人能把它做成生意的原因。”露娜撇了撇嘴,“當你想舔上一口的需求來得猝不及防,但又多多少少講究一些衛生時,有人幫你提前捉好的、塊頭養得更大的、後勁更足的、清潔做得比較幹淨的戈若拉多蟾蜍就成了值得付費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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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認為洗拖把的清潔程度要高過它。”範寧盯著那鐵絲籠下淌出的渾水連連搖頭,絲毫沒意識到這已經偏離了問題的重點。


    “我說了他們已經算‘講究人’。”小女孩繼續撇嘴,“兩口舔掉一頓飽足的膳食費,這可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出,等我們離開城鎮,一路穿過海岸線和鹹水河時,您可以留意一下有多少在田埂裏翻找蟾蜍,像捧個椰子般直接開舔的人……”


    範寧:“……”


    由聯合公國警安局和贈禮管理局組成的“巡邏整治小隊”仍在掃蕩集市,範寧看到更多的人開始手忙腳亂地收拾攤位。


    對麵的警察收繳的工具箱裏麵,裝滿著釘子、錘子、鑽頭、小刀這一類東西,攤位名是“專業顱骨鑽孔手術”。


    範寧還沒來得及消化其中的信息量,隔壁的全家老少又直接端起木盆就跑。


    盛得滿滿當當的蘑孤和菌子沿街灑落一地。


    樣式稀奇古怪,有由中空的紅色籠子構成的、呈綠+紫+紅的“死亡配色”組合的、帶著發藍光的菌絲的、像杯中裝了幾塊石頭的、像一坨土豆泥上點著無數番茄醬的……


    “這不會也是拿來‘嗑’的吧?”一地的古怪蘑孤讓範寧歎為觀止。


    已經有人去撿了。


    “理論上,它們倒是‘食物’用途,僅僅理論上。”露娜說道。


    “由於天氣炎熱,雨水比較豐富,南大陸的蘑孤特別多,鮮美程度永無止境,作為‘芳卉詩人’的繁多贈禮之一,理論上任何一種蘑孤都能吃,隻要找到合適的藥材烹煮方法……”


    “但您知道,這個‘合適’往往就容易出問題,有些毒蘑孤的加工方式往往一個藥材比例或火候不對就會要了命,尤其是一些過於罕見的蘑孤,不僅難以尋到,還需要一類帶著神秘因素、又有細微分別的‘洗穢靈劑’才能安全烹煮,連上流社會無法經常享受這種頂級的鮮美……”


    看著範寧一副思考神色,小女孩表情變得有些憂心忡忡。


    她手指重新伸向宣傳物,鄭重其事地道:“舍勒先生,舔蟾蜍真的不可取,此外常見幾種蘑孤的美味程度也不低,您可千萬不要被這些人的話語給誤導了……”


    誤導?


    範寧這才接著發現,「不要舔蟾蜍!」的正文下麵,還有無數條被塗得亂七八糟的留言:


    「以後我不在工作日舔蟾蜍便是,請你別毀掉我的禮拜天。」


    「你是我爸爸嗎?你不是。你是蟾蜍的爸爸嗎?你也不是。那你管我幹什麽?」


    「這幫家夥辦事從來都不過腦子,本來我不知道這回事,現在已經在打聽找蟾蜍的路上了,我謝謝你。」


    「你們連蟾蜍都要管,下一步是不是要對蛞蝓和蘑孤下手了?」


    良久,範寧頗為服氣地低歎一句:


    “你們這裏地廣人稀不是沒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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