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芳走進春雨家，大玲從廁所出來了。
“明芳，找春雨啊？”明芳有些日子沒來她家了，大玲問。
明芳把筐子從肩頭放下，拿出一隻碗：“嬸子，我娘叫我給嬸子送點好吃的來。”
大玲意外地接過碗：“喲，你這是？”
“野兔肉，燉熟了的。俺家也沒啥好東西，這不，昨天我哥打到一隻野兔，娘說叫春雨和春風嚐嚐。”
“哎喲，這可是稀罕物！芳啊，等我把碗給你騰出來。”大玲喜滋滋地端著碗進屋去了。
李山嶺推著半舊的自行車進了院子。
“叔叔回來了！”
李山嶺支好車子：“明芳來了！”
“叔叔，我哥逮到一隻野兔，叔叔你們供銷社收兔皮不？我家的鹽快吃完了，買鹽的錢都沒了。”柳明芳湊過去，小心翼翼地問，眼下這是她最在乎的事情，也是她此行的目的。
“收啊！等兔皮曬幹了，你拿去收購站吧。”李山嶺看見大玲拿著一隻碗出來，“明芳，家裏又沒糧食了？”
“哎不是，明芳啊，是給咱家送野兔肉來了！”
“嬸子，以後我逮到兔子，還送來。春雨呢？”
大玲一聽樂了：“瞧這丫頭多懂事，好容易逮個野兔還想著嬸子。哎，春雨怎麽還沒回來呀？”
李山嶺朝屋裏走著：“她和紅花給方知青買了牙膏就跑了。”
“娘！娘……”春風在屋裏叫喚，大玲把碗遞給明芳，“哎，春風，娘來了啊！準是想拉屎了。”
大玲朝屋裏跑，明芳遲疑了下，跟著她進屋。
屋裏炕上亂糟糟的，春風在炕上坐著，腰部用枕頭擋著，看見他娘進屋張著手：“娘，我拉屎！”
大玲抱起兒子端到屋外，春風的兩條腿軟塌塌的搖擺著。不大功夫又把兒子抱回來，放到炕上。
明芳看著春風瘦小的身子，她上去摸了摸春風的腿：“嬸，春風的腿……”
“唉，小兒麻痹症唄，有啥法子？”大玲神色暗淡。
“嬸，我能為春風看看腿不？”
大玲沒明白：“你不都看見了嗎？”
“不是，我是說，我想給春風治腿，這種後遺症完全治好不好說，我隻能說試試，叫他減輕症狀，看能不能叫他站立起來走路。”
“啥？你給治腿？你這孩子沒發燒，怎麽說開胡話了？”大玲當然不信她的話，知底莫過老鄉親，她不嫌棄柳家，與張美玉關係親近，一向維護張美玉娘仨，膽小軟弱的柳家丫頭幾斤幾兩，她哪能不知道。
“嬸子，有個老中醫悄悄教了我幾招針灸，我想試著給春風針灸，您看……”
“不行不行，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這丫頭，膽子真大，虧你說得出來！”大玲生下春雨後，盼星星盼月亮過了八九年才又懷上，生下春風，不想兒子三歲多上發高燒得了小兒麻痹症，再沒站起來過。雖然兒子腿不能下地走路，可兩口子仍寶貝心肝似的疼著。
明芳來李家之前也沒想到給春風治病，她是看到春風癱在炕上實在可憐臨時起意。現在春風還小，大人照顧還方便，長此以往，一輩子癱在炕上生活不能自理，如何是好？
“你說的當真？”李山嶺在外間屋聽了她倆的話，進來，“明芳，你會針灸？”
“我會一點。”姥爺教了自己中醫知識不少，她用針灸也治好過不少各種病人，但小兒麻痹症她沒給人治過，明芳不敢把話說滿，“春風這是小兒麻痹後遺症，好在他得了半年多，時間不算太長，用針灸配合按摩治療的話，會一定程度改善他的肌體功能。”
李山嶺遲疑著，大玲把腦袋搖的跟波浪鼓似的：“用針紮，那得多疼，小孩子怎麽受得住？”
明芳走近炕沿，問春風：“春風，你想不想跟姐姐一樣，能走路，出去玩兒？”
四歲的春風懂點事了，他怎麽會不渴望自己能走路，滿世界去瘋跑呢。他聽了小臉激動，撲過來抓住明芳的胳膊：“我想走路，我想跑，姐姐，你有法子？”
明芳點頭：“如果你不怕疼，我們就試一試？”
“我不怕疼，我想走路，爹，娘，我想走路……”
李山嶺和大玲眼睛都潮濕了，他們做夢都盼著兒子有一天能站起來，能到處跑啊！
李山嶺咬牙點頭：“好，那就試試！就算不成，頂多春風挨點疼，可萬一有效果呢？”
明芳掐住春風的胳膊，讓他的雙腿立在炕上，見他的腿軟綿綿地，一點也用不上勁。
大玲瞧著神色淒淒，皺著眉頭不再說什麽，她期待地望向明芳，明芳放下春風：“嬸，明早你們出工前，我過來。”
明芳從大玲家出來，迎頭遇到李春雨。春雨挽留明芳再玩會兒，明芳說了一聲明天再來，急匆匆走了。
……
李紅花拿著給方圓買的牙膏，筆記本，和李春雨二人一走進村，她就打發春雨回家了，她自己直奔柳家大院。
院子裏空落落的。方圓做好晚飯還沒吃，他坐在小板凳上，一陣風吹過，楊柳樹的枝條嘩啦啦直響，更顯得冷清空寂。
別人都回城了，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回城，不知道下放勞動改造的爸媽身體怎樣了？不知道爸爸何時能摘帽？
方圓托腮想著心事，李紅花進了院子，看見身材修長的方知青那俊郎的臉龐她看傻了。她癡癡地凝視著英俊帥氣的臉，小心髒撲騰騰地跳，手裏的筆記本嘩啦掉到地上。
他太好看了！
方圓聽到響動，扭回身來：“李紅花，你怎麽來了？”
聽到那帶有磁性的聲音喊自己，李紅花身子一激靈，連忙醒過神，彎腰揀起地上的東西，遞到方圓跟前：“方知青，給你筆記本。”
方圓接過牙膏和筆記本，從口袋掏出錢來：“謝謝啊！給你錢。”
李紅花擺手：“不……不要錢……”
方圓笑了：“給我捎東西回來，本來就麻煩你們了，怎麽能不給錢呢？”
方圓堅持給錢，李紅花說什麽也不要他的錢，紅著臉往門外跑：“方知青，我願意，願意的……”
“哎！”
喊也沒用，李紅花早樂顛顛地跑走了，方圓苦笑著搖頭。
“明芳，找春雨啊？”明芳有些日子沒來她家了，大玲問。
明芳把筐子從肩頭放下，拿出一隻碗：“嬸子，我娘叫我給嬸子送點好吃的來。”
大玲意外地接過碗：“喲，你這是？”
“野兔肉，燉熟了的。俺家也沒啥好東西，這不，昨天我哥打到一隻野兔，娘說叫春雨和春風嚐嚐。”
“哎喲，這可是稀罕物！芳啊，等我把碗給你騰出來。”大玲喜滋滋地端著碗進屋去了。
李山嶺推著半舊的自行車進了院子。
“叔叔回來了！”
李山嶺支好車子：“明芳來了！”
“叔叔，我哥逮到一隻野兔，叔叔你們供銷社收兔皮不？我家的鹽快吃完了，買鹽的錢都沒了。”柳明芳湊過去，小心翼翼地問，眼下這是她最在乎的事情，也是她此行的目的。
“收啊！等兔皮曬幹了，你拿去收購站吧。”李山嶺看見大玲拿著一隻碗出來，“明芳，家裏又沒糧食了？”
“哎不是，明芳啊，是給咱家送野兔肉來了！”
“嬸子，以後我逮到兔子，還送來。春雨呢？”
大玲一聽樂了：“瞧這丫頭多懂事，好容易逮個野兔還想著嬸子。哎，春雨怎麽還沒回來呀？”
李山嶺朝屋裏走著：“她和紅花給方知青買了牙膏就跑了。”
“娘！娘……”春風在屋裏叫喚，大玲把碗遞給明芳，“哎，春風，娘來了啊！準是想拉屎了。”
大玲朝屋裏跑，明芳遲疑了下，跟著她進屋。
屋裏炕上亂糟糟的，春風在炕上坐著，腰部用枕頭擋著，看見他娘進屋張著手：“娘，我拉屎！”
大玲抱起兒子端到屋外，春風的兩條腿軟塌塌的搖擺著。不大功夫又把兒子抱回來，放到炕上。
明芳看著春風瘦小的身子，她上去摸了摸春風的腿：“嬸，春風的腿……”
“唉，小兒麻痹症唄，有啥法子？”大玲神色暗淡。
“嬸，我能為春風看看腿不？”
大玲沒明白：“你不都看見了嗎？”
“不是，我是說，我想給春風治腿，這種後遺症完全治好不好說，我隻能說試試，叫他減輕症狀，看能不能叫他站立起來走路。”
“啥？你給治腿？你這孩子沒發燒，怎麽說開胡話了？”大玲當然不信她的話，知底莫過老鄉親，她不嫌棄柳家，與張美玉關係親近，一向維護張美玉娘仨，膽小軟弱的柳家丫頭幾斤幾兩，她哪能不知道。
“嬸子，有個老中醫悄悄教了我幾招針灸，我想試著給春風針灸，您看……”
“不行不行，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這丫頭，膽子真大，虧你說得出來！”大玲生下春雨後，盼星星盼月亮過了八九年才又懷上，生下春風，不想兒子三歲多上發高燒得了小兒麻痹症，再沒站起來過。雖然兒子腿不能下地走路，可兩口子仍寶貝心肝似的疼著。
明芳來李家之前也沒想到給春風治病，她是看到春風癱在炕上實在可憐臨時起意。現在春風還小，大人照顧還方便，長此以往，一輩子癱在炕上生活不能自理，如何是好？
“你說的當真？”李山嶺在外間屋聽了她倆的話，進來，“明芳，你會針灸？”
“我會一點。”姥爺教了自己中醫知識不少，她用針灸也治好過不少各種病人，但小兒麻痹症她沒給人治過，明芳不敢把話說滿，“春風這是小兒麻痹後遺症，好在他得了半年多，時間不算太長，用針灸配合按摩治療的話，會一定程度改善他的肌體功能。”
李山嶺遲疑著，大玲把腦袋搖的跟波浪鼓似的：“用針紮，那得多疼，小孩子怎麽受得住？”
明芳走近炕沿，問春風：“春風，你想不想跟姐姐一樣，能走路，出去玩兒？”
四歲的春風懂點事了，他怎麽會不渴望自己能走路，滿世界去瘋跑呢。他聽了小臉激動，撲過來抓住明芳的胳膊：“我想走路，我想跑，姐姐，你有法子？”
明芳點頭：“如果你不怕疼，我們就試一試？”
“我不怕疼，我想走路，爹，娘，我想走路……”
李山嶺和大玲眼睛都潮濕了，他們做夢都盼著兒子有一天能站起來，能到處跑啊！
李山嶺咬牙點頭：“好，那就試試！就算不成，頂多春風挨點疼，可萬一有效果呢？”
明芳掐住春風的胳膊，讓他的雙腿立在炕上，見他的腿軟綿綿地，一點也用不上勁。
大玲瞧著神色淒淒，皺著眉頭不再說什麽，她期待地望向明芳，明芳放下春風：“嬸，明早你們出工前，我過來。”
明芳從大玲家出來，迎頭遇到李春雨。春雨挽留明芳再玩會兒，明芳說了一聲明天再來，急匆匆走了。
……
李紅花拿著給方圓買的牙膏，筆記本，和李春雨二人一走進村，她就打發春雨回家了，她自己直奔柳家大院。
院子裏空落落的。方圓做好晚飯還沒吃，他坐在小板凳上，一陣風吹過，楊柳樹的枝條嘩啦啦直響，更顯得冷清空寂。
別人都回城了，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回城，不知道下放勞動改造的爸媽身體怎樣了？不知道爸爸何時能摘帽？
方圓托腮想著心事，李紅花進了院子，看見身材修長的方知青那俊郎的臉龐她看傻了。她癡癡地凝視著英俊帥氣的臉，小心髒撲騰騰地跳，手裏的筆記本嘩啦掉到地上。
他太好看了！
方圓聽到響動，扭回身來：“李紅花，你怎麽來了？”
聽到那帶有磁性的聲音喊自己，李紅花身子一激靈，連忙醒過神，彎腰揀起地上的東西，遞到方圓跟前：“方知青，給你筆記本。”
方圓接過牙膏和筆記本，從口袋掏出錢來：“謝謝啊！給你錢。”
李紅花擺手：“不……不要錢……”
方圓笑了：“給我捎東西回來，本來就麻煩你們了，怎麽能不給錢呢？”
方圓堅持給錢，李紅花說什麽也不要他的錢，紅著臉往門外跑：“方知青，我願意，願意的……”
“哎！”
喊也沒用，李紅花早樂顛顛地跑走了，方圓苦笑著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