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梨西南,蒙魯日。


    一百五十年前,這片地方不是公墓就是采石場。無家可歸的人住在這裏,陰溝或者石灰窯之類的場所就是他們的家。現在這裏屬於高盧的九十二省,傳統富人區,生活度假的好地方。


    魏迪埃大道距離蒙魯日市政廳很近。周青峰開車到此地,根據殺手在車上留下的一張廣告紙,找到這條街的一家寵物店。


    老賊頭從口袋裏摸出一份官方證件出示給店員,壓低聲音很嚴肅的說道:“您好,我是國家對內安全局的,能問幾個問題嗎?”


    店員是個胖胖的中年婦女,見到老賊頭的證件就非常緊張,搶著問道:“我們這裏要發生恐怖襲擊了嗎?


    上帝啊,我真不敢想象今天早上聽到的消息。據說高層都死光了,難道要世界末日,太可怕了!”


    “冷靜,女士。”老賊頭板著臉,矮小幹癟的身材竟因這句話產生幾分威嚴,“請相信,若有什麽危急情況,我們會盡全力保護市民安全的。”說著他取出殺手的一份護照,指著照片上的頭像問道:“認識這個人嗎?他應該來過你們這裏。”


    “是布魯諾先生,他就住我們這條街。”店員婦女驚呼一聲,壓低聲音連連點頭道:“是的,先生,這人很可疑。他是個怪人。”


    “他有什麽不尋常的狀況嗎?”老賊頭有板有眼的從口袋裏取出小本子和一支筆,“他住那裏?平時跟什麽人接觸?有什麽生活習慣?”


    “他住在這條街132號,在五樓。一個人占據了那一層。他平常總是獨來獨往,對別人非常冷漠。”店員婦女就這麽一吐為快,“他養了一隻貓,每周會來采購一次貓糧。我有次覺著他也許很寂寞,就邀請他喝咖啡。他居然毫無表情的隻‘嗯’了聲。”


    看看店員婦女的身材,周青峰站在老賊頭身後忍笑忍的很辛苦。老賊頭則麵不改色的附和道:“這人真沒禮貌,他顯然在故意敷衍甚至是羞辱您這樣優雅的女士。不過也是您的幸運,因為這人真的很危險。還有什麽值得一提的嗎?”


    店員婦女滔滔不絕的講了很多關於殺手的事,大多都是些雞毛蒜皮,毫無價值。老賊頭耐心的聽了半個小時,大概梳理出這名殺手的生活習慣——獨居,沒朋友,不願意交際,對鄰居很冷淡,養了一支貓,隻去固定的幾家餐廳。


    “太好了,非常感謝。”老賊頭收了紙筆,跟店員婦女告別。他還特意叮囑對方店內的一些安全隱患,換來好些廉價的感激。


    這條街屬於富人區,治安非常良好。殺手住一棟很普通的公寓,稱得上深居簡出。


    周青峰開車前往時,老賊頭特意提醒道:“你開了殺手的車,回頭一定找修車廠把車牌換掉,外觀也修改一下。有空去考個駕照,你這年齡有資格的,可以免了很多麻煩。”


    周青峰則問道:“這個殺手似乎是個挺冷漠的人。這個職業是不是都這樣?”


    “性格偏執對殺手來說是大忌,真正高明的獵殺者會讓你覺著猶如鄰家女孩般可愛,讓目標死的不知不覺。”


    老賊頭這話讓周青峰想起了黃鸝。她逃離公寓時的利索身手跟她平日甜心大姐姐般的模樣相差太遠了。可coco在內的所有好友都以為她就是個搞代購的。


    到了132號公寓樓下,兩人並沒有直接進去。他們把車停在一百多米外,徒步饒過幾個街頭監控探頭,翻過一道圍牆靠近到公寓的後方。


    老賊頭隻抬頭看了眼五樓的窗戶,就肯定的說道:“殺手在窗戶上強化布置了不少監控,說不定還有炸藥陷阱之類的東西。”


    周青峰握著殺手的手機,在屏幕上點了幾下。那輛改裝的‘大眾’車頂棚就打開,藏在裏頭的無人機飛了出來,為他們提供了近距離的空中視野,“怕什麽?殺手已經死了。他家裏應該就隻剩下一隻可憐的小貓咪,我們直接進去吧。”


    無人機沒有發現什麽異狀,偽造的官方證件再次騙過了公寓的管理員。兩人從樓梯走上去,停在五樓的一間房門口。


    老賊頭隻瞄了眼房門上的鎖,就扭頭看向其他方向,“這是個假鎖,專門防備警察破門的。剛剛寵物店的店員說殺手住的五樓隻有他一戶......”


    老賊頭在五樓的走廊牆壁上敲啊敲,“如果是我,其他房間都會被我買下來了,整個樓層全部打通。”他蹲下來看地麵,仔細觀察後就發現有一塊牆壁前有非常規則的鞋印痕跡,“這才是真的房門入口。這個殺手盡搞些小聰明,頂多二流水準。”


    鞋印後牆壁上掛著一幅大大的裝飾畫,推開畫框就能看到真正的門鎖。老賊頭隨身帶著一套小巧的開鎖工具,隻用半分鍾就把門給打開了,甚至包括一個電子密碼鎖也沒能攔住他。


    門後是個大大的客廳,安靜無聲。一隻肥肥的橘貓跑了過來,眼睛圓溜溜,喵喵的叫。


    老賊頭連忙蹲下動手擼貓,寵溺的說道:“啊,真是個小可愛。你是不是餓了?貓糧在哪裏?維克多,快把貓糧找出來。它的主人死在你手裏,你得負責照顧它。”


    “啥?”周青峰走進殺手的客廳繞了一圈,在貓窩附近的一個櫃子裏找到一袋貓糧,“你讓我養貓?”


    橘貓看到貓糧,轉而跑向周青峰,喵喵的叫。


    老賊頭也忽然覺著不對,跑過來把貓抱走,還奪去了貓糧,“聽說你們亞裔會吃狗?”


    “對啊,狗肉很好吃的。”周青峰表示這很正常。


    “你們真的吃狗?”


    “種花有一句叫做‘狗肉滾三滾,神仙都站不穩’。狗肉可以做很多菜式,比如黃燜狗肉,噴香撲鼻,隻要想一想就流口水啊。”周大爺還故意砸吧砸吧嘴巴,無比回味。


    老賊頭卻跟見了鬼似的,又問道:“那你們吃貓肉嗎?”


    “吃啊。”


    “你們連貓都吃?”老賊頭真的憤怒了,“你們怎麽能連貓都吃?”


    “種花有一道名菜叫‘龍虎鬥’,就是貓肉和蛇肉做的。”


    “蛇?”


    老賊頭的表情再次變化,跟白日見鬼似的,語氣有點怕怕的顫抖,“你們連蛇都不放過?這真是......太不文明了。”


    在西方人看來,吃狗算得上是犯罪,吃貓就是邪惡,能吃蛇......,那簡直就是無所顧忌,不容於人世間,還得特別強大,隻有撒旦才能幹得出來了。


    周青峰隻一聳肩,“拜托,當你饑餓的時候,什麽不能吃?這跟文明有什麽關係?最討厭你們西方人強行把自己的價值觀套在別人身上,還自鳴得意,一臉的高貴。你們真要是文明,就應該照顧好自己的同類,而不是虛情假意的照顧些貓貓狗狗。”


    老賊頭立馬就要反駁......


    周青峰卻順勢堵了一句,“琳達應該跟你說過那些被哥布林囚禁,淩虐,迫害的女人。其中甚至有五六歲的女童。


    那孩子被摧殘的有多慘,你知道嗎?如果你想爭論什麽是文明,請先記住是我這個吃狗,吃貓,吃蛇的人把那些無辜的女性給救了出來。


    你們明知道悲劇的存在卻一直無所作為,任由那些事情不斷發生,任由那些哥布林不斷作惡,隻當看不見。摧毀哥布林家園的是你們,縱容哥布林作惡的也是你們,收養幾隻貓狗就覺著善良的還是你們,不覺著你們的文明太偽善嗎?”


    這一席話過於尖利,甚至是尖酸刻薄。老賊頭被說的麵露愧色,心裏那些激辯的言語就說不出口。他歎息道:“你做的那些事,琳達跟我談起過。


    那些可憐的女孩子沒辦法送往正規醫院,不得不暫住在我在城外的別墅裏。對她們的遭遇,我也感到非常震驚和憤怒。


    外來移民並不一定都是壞人,可我知道他們中很多人在犯罪,也知道政府不作為導致諸多惡果,卻沒想到情況會這麽嚴重。你說的對,喜歡貓狗隻是出於人類的需要,並不證明文明與否。”


    老賊頭認慫,可歎息完還是抱著橘貓離周青峰遠點,甚至對貓咪低聲說道:“以後你別靠近那小子。琳達說她的惡魔黨之所以叫惡魔黨,就是因為那小子當時戴著惡魔麵具,殺人就猶如惡魔一樣,非常可怕。”


    周青峰繼續在殺手的屋子裏轉悠,這五樓四套房間確實都被打通,連成一體,分成完全不同的功能區。比如寬大的客廳有舒適的沙發,布置了高檔的音響和大屏幕液晶牆。酒櫃裏存了上百瓶高檔酒,生活在此的殺手挺會享受。


    訓練區有全套的健身設備,有一麵攀岩訓練用的五米高牆,還有用來射擊的微型靶場。房間內高效隔音,裏頭開槍,外麵也聽不到。


    在靶場的一角有個武器室,裏頭放著大量冷熱武器。光手槍就有二十幾支,長槍中包括好些數萬歐價格的高精度狙擊步槍。


    “哇塞,這地方真是太棒了。”周青峰逛了臥室和衛生間,張開手感歎道:“不能浪費啊,我想要住這裏。那個殺手肯定不懂做飯,若是再加一個廚房就完美了。”


    老賊頭喂了貓,也跟著走進工具室,裏頭光是各種專業通訊工具和電腦設備就價值幾十萬歐,連他都有些眼熱。


    “這地方確實不錯,要不是我的鍾表店也挺好的,我都想搬過來。維克多,你可以到蒙魯日的市政部門查一查。讓琳達幫你,她認識不少這方麵的人。”


    最後兩人找到了殺手的保險箱。


    周青峰滿懷期待......


    老賊頭卻掉頭就走。


    “喂,老頭你去哪裏?快把這破箱子打開呀。你不是賊王嗎?”


    “抱歉,我今天累了。”


    “喂,你不能這樣,我又不懂開鎖。”


    “你說什麽?我聽不清。我說我累了。”


    “你個貪財的死老頭,保險箱裏的東西分你一半。”


    “啊......,我聽清了。你個吝嗇的小子總算大方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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