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盤螭表麵的那一層皮脫落後,不隻是盤螭的封印被解除了,葉觀瀾的氣勢也在那一瞬間變了。假如說之前的葉觀瀾是一把鋒利到如同能刺穿天空的長槍,那麽現在握上盤螭的葉觀瀾就好像融入了天地之間一樣。


    守在昌寧殿外打盹的的老太監,一下一下不停點著頭。可就在盤螭現世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抬起了渾濁的雙眼,視線投向了地安門。


    “轟隆隆——”


    雷聲伴著閃電的閃動而響起,電光在盤螭上閃過,映照出刺眼的銀白色。好像是天上的銀色蛟龍自九天而下,附在了盤螭之上。


    “葉觀瀾!誰生誰死可還不一定,你也不怕閃了舌頭。”楊寶強毫不示弱地回應,譏諷道。


    實際上看到盤螭之後,楊寶強遠不如表現出來的淡定。就在盤螭出現的那一瞬間,他甚至心裏都有了轉身逃跑的想法,因為他的直覺告訴他,現在的葉觀瀾不可力敵。可弟弟慘死於身前,二十年謀劃能否成功也要在今日見分曉,他又怎麽能就這樣逃走。


    葉觀瀾聞言,突然嘴角微微揚起,自嘲一笑,道:“看來是我太久沒有認真出手了。”


    說著,葉觀瀾邁步,緩緩走向楊寶強。雖然動作緩慢,步幅不大,卻每一步邁出身體都能移動數丈。葉觀瀾與楊寶強之間數十丈的距離,他隻輕飄飄四五步就到了楊寶強身前。


    “‘縮地成寸’!這,這是神武境?!”楊寶強身體激烈抖動著,麵如死灰,好像已經失去了反抗的想法,就隻是看到葉觀瀾走了兩步,嘴唇顫抖著驚呼出聲。


    不單是楊寶強,整個地安門前的人都被葉觀瀾鎮住了。神武境這三個字,對於所有的習武之人來說就是存在於傳說中的武道巔峰存在。可如今傳說就這麽活生生地出現在眾人麵前,這份震驚可想而知。


    柳不休吃驚之餘,偷偷瞄向身旁的四大護法。卻見四大護法毫不意外,連一絲驚訝都沒有。這不禁勾起了柳不休的好奇,四大護法到底算是什麽武學境界,難不成也都是神武境?


    葉觀瀾一步邁出,周圍的空間如同凍結了一般,雨滴似乎都忘記了下落,定格在空中,隻有他在移動。隨著葉觀瀾離楊寶強的距離越來越近,一股逐漸增強無形的威壓從葉觀瀾身上散發出來,壓向楊寶強。


    楊寶強身上的傷口原本就是因為身體無法承受過於強大的力量所導致的,可葉觀瀾突然在楊寶強的體外給予了更加強大的壓力,頓時楊寶強身上慢慢滲血的傷口陡然全部崩裂,細密的傷口變的巨大,鮮血的流出也從水珠滴落變成了小溪流淌,遠遠看上去楊寶強的身體就像是一個慢慢在融化的蠟人。


    葉觀瀾走到楊寶強身前,沒有出槍,冷淡地看著楊寶強,猶如在看一隻螻蟻。


    “你是第一個將要死在盤螭之下的人,所以,你還有點兒時間來說你的遺言。”葉觀瀾像一個善良的無常,給楊寶強下了最後通牒。


    楊寶強的身體仿佛已經不屬於自己,巨大的實力差距讓他提不起任何反抗的想法。他發瘋一般不住地搖晃著頭,企圖否認自己看到的事實。


    “不!不!這都是假的,你絕不是神武境,不是!”“我一定是在做夢,我辛苦籌劃了二十年,日日苦修才終於到了玄武境。結果就因為你一人,我竟然就敗了?不!絕不可能!”


    楊寶強雙目中盡是癲狂,血紅的雙眼流出兩行血淚,他兩隻手用力抓在自己的臉上,流血的傷口在他的力量下皮肉外翻,隱約竟能看到裏麵的森森顴骨。此時的楊寶強渾身浴血,像一個從地獄中走出的修羅。


    已經抓狂的楊寶強慢慢轉過身,伸手指著四皇子文研烈,已經血肉模糊的臉上忽然劇烈抽動,狂笑起來:“哈哈哈,我尊敬的四皇子殿下,我還指望今日功成,能順手奪了你的帝位,享受一下眾生膜拜的感覺。可是沒想到,我們二人就要死在這裏了。這麽看來,你也不過是個廢物啊!哈哈哈!”


    四皇子文研烈讓楊寶強罵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冷哼一聲,咬牙切齒道:“楊寶強!你也不用如此。你想要利用本王,本王又何嚐不是在利用你。你當真以為本王當了皇上能許你那美好前程?癡心妄想!到時候本王第一個就讓你死!”


    “四哥,你們二人好歹也算是朋友一場,何必鬧成這樣。不如你們給本王,哦不,給朕跪下,興許朕向葉門主求求情,還能饒你們一名。如何啊?哈哈哈哈。”十皇子文研正誌得意滿地勸說著,那姿態已然是認為自己成了皇上。


    “你休想!老十,本王是輸了,但是我是輸給了‘槍皇’葉觀瀾,輸給了命,唯獨沒有輸給你!是天不助我文研烈啊!”文研烈仰天長歎,頓了頓,抽笑道。


    “老十,我們其實是一類人。可為何父皇偏偏獨愛你,而我無論做什麽都無法獲得他的歡心,為什麽?!是你隱藏的比我好嗎?今日我是敗了,但是我不後悔。而且,你未必就真的贏了!”


    文研烈“唰”的一聲拔出大周龍雀,右手輕抬,刀刃朝內,雙眼緊閉帶著不甘與遺憾向著自己的咽喉割去,他竟是要自盡。眾人都沒有預料到文研烈這突然的動作,隻能在驚詫的目光中看著文研烈命喪當場。


    一直在觀察情況的葉觀瀾看到文研烈要自盡,手中盤螭猛然一揮,一道無形的槍芒如蛟龍入海般刺向文研烈。


    “鐺——”


    文研烈手中的大周龍雀瞬時斷成兩截,他的右手中隻剩下了華麗的刀柄,刀身崩斷掉落在地上。文研烈睜開雙眼,愣愣地看了看手中的刀柄,又用不解的眼神看向葉觀瀾。


    “你在幹什麽!葉門主!”十皇子看到葉觀瀾竟然救下了文研烈,不解又憤怒地衝葉觀瀾怒吼。


    葉觀瀾毫不在意十皇子的反應,淡淡地說道:“他不能死。”


    這話一出,不光十皇子疑惑,就連柳不休眾人也紛紛露出不解的神色,葉觀瀾難道不是十皇子的人?莫非他一直在演戲?


    “為什麽?”十皇子咄咄逼人地繼續質問,眼神逐漸變得冰冷。


    不等葉觀瀾做出回答,他麵前的楊寶強突然身形閃動,瞬間略至四皇子身邊,一隻手臂緊緊將四皇子牢牢錮住,另一隻手扼住了四皇子的喉嚨。楊寶強不愧是人老成精,從葉觀瀾保護四皇子他就看出來,葉觀瀾恐怕並不是十皇子能驅使的了的。


    而且四皇子的安危顯然對葉觀瀾至關重要,這令原本絕望的楊寶強有萌生出了一絲生的希望。他挾四皇子為質,說不定還能讓葉觀瀾投鼠忌器,放他離開。楊寶強也知道這麽做希望很渺茫,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不得不賭。


    葉觀瀾還站在原地,楊寶強挾持著文研烈的整個過程,他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甚至都沒有出手阻攔,誰也看得出來,葉觀瀾是有這個實力阻止楊寶強的。


    “葉觀瀾,我承認你是厲害。但是,現在文研烈在我手裏,你快讓這些人放我離開,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他。”楊寶強抓著文研烈脖子的手微微用力,指尖劃破了文研烈的皮肉,滲出血來。


    葉觀瀾表情沒有絲毫波動,但是慢慢收回舉槍的手,將盤螭慢慢放回身後,看意思好像真的要放楊寶強走。


    “葉觀瀾!你真的要放他走嗎?”十皇子惡狠狠地問道,言語之中的威脅之意十分明顯。


    葉觀瀾還是沒有動,收起長槍的他也沒有開口給楊寶強讓路,如古井般平靜的眼神直直射向楊寶強。


    楊寶強的身上現在已經血流如注,假如現在離開,他還有辦法可以保住性命。可時間流逝,葉觀瀾絲毫沒有要放他走的意思,楊寶強已經要到極限了,再晚上一刻鍾,他就會流盡鮮血,必死無疑。


    心急如焚的楊寶強隻能無奈地出言催促:“葉觀瀾!你想好了沒有,留給你考慮的時間不多,快點決定!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說話間,楊寶強抓著文研烈喉嚨的手又加重了幾分力道,文研烈被抓的脖頸鮮血直流,因為窒息導致麵紅耳赤。


    “你說的沒錯,留給你的時間確實不多了。”葉觀瀾沉默良久之後,突然開口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楊寶強沒聽懂葉觀瀾話中的意思,氣急敗壞地怒吼:“什麽?我可沒在跟你說……”


    楊寶強話說到一半,“笑”字就永遠停在了喉嚨裏。他的兩隻眼睛突然睜大,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楊寶強額頭正中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個紅點,然後突然一股血箭自紅點處射出,楊寶強抓著文研烈脖子的手無力地垂下,整個身體重重地倒在地上。


    楊寶強突然暴斃,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在場的這麽多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一擊是從何處而來的。但是葉觀瀾明顯跟眾人不同,從他剛才那句摸不著頭腦的話就能推測的出來。


    就在眾人竊竊私語,左顧右盼之時,一個佝僂的模糊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堆滿禁軍屍體的地安門內,在高大的城門襯托下,那個身影顯得微不足道。


    葉觀瀾這時突然神情鄭重,雙手抱拳,衝著地安門方向深深鞠了一躬,道出一聲:“晚輩葉觀瀾見過皇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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