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道理來講,四皇子假如真的是從琅琊樓買的消息,他就應該明白這個消息隻要十皇子那邊沒有打探到,那麽他隻需要等到儀式結束,便可穩操勝券了,又怎麽會故意把消息透漏給十皇子呢?難不成四皇子突然傻了,變成了弱智嗎?


    雖然柳不休隻見過這個十皇子一麵,但是柳不休卻幾乎能有十成把握確定這個人絕不是個庸人,反而真有幾分君主的魄力。比如連大周龍雀如此貴重的東西,他竟好似想都沒想一般,就給了柳不休,卻僅僅隻是為了表達誠意。


    一個有極大希望繼承大統的皇子,對一個平民如此態度,且不論究竟是何用意,單是這胸襟與氣度已然不容小覷。一想到大周龍雀,柳不休細細回想當日見到文研正的情景,在聯想剛才聽到的消息,頓時感覺處處透漏著蹊蹺,甚至背後涼颼颼的。


    大周龍雀乃是行冠禮必備之物,文研正明明知道自己的父皇病危,要提前舉行冠禮,卻一點也不著急向自己討要大周龍雀。這就說明他根本沒想要讓四皇子文研烈活到兩日後的行禮之日啊,他根本不在意行不行冠禮。在渭陵的皇子就他們兩個有競爭力,其他的皇子不是年幼就是在鎮守邊疆。


    所以文研正明白隻要文研烈死了,他這個太子就當定了,什麽大周龍雀,什麽冠禮也就不再重要了。


    柳不休捏了捏鼻梁,一時被這些信息衝擊的有點不知所措,腦袋懵懵的。緩了一會,開口問道:”好,我知道了。你們這兩天也給我多盯著點十皇子,我總感覺他隱藏了什麽。四皇子後天的具體人員和計劃有沒有打探到?”


    “回少樓主。四皇子手下除了有一群武功高強凶殘無比的邪武餘孽還有都敏俊都指揮使所統領的三千京營精銳之外,還有他私下訓練的千餘死士。後日亥時,三千京營精銳負責封鎖皇城,而邪武與死士則隨文研烈入宮行事。”步驚心回答道。


    “這也太草率了,他就不怕文研正立即進宮勤王?”柳不休摸著下巴,疑惑地問。


    “少樓主,您這就有所不知了。要是邊疆戰事沒有這麽頻繁,可能文研烈還沒這麽好的機會。現在整個渭陵的兵力本來就不多,護城軍五千,京營三千,皇城內禁軍八百。其中五千護城軍幾乎形同虛設,從未經曆過戰事。其中多是些權貴子弟,他們隻是為了讓自己資曆好看才從軍的,一群土雞瓦狗罷了。”步驚心不屑一笑,說著。


    “那你這麽說,京營也算不上什麽有效的戰力吧。”


    “不不不,少樓主您這麽想可真是大錯特錯了。京營別看隻有三千人,可全部都是從軍五年以上的老兵,而且都是老兵中的佼佼者。最關鍵的是這五年可不是在渭陵這種地方混餉的五年,而是真正在前線經過刀劍洗禮的五年。他們的武器裝備全都是南周最好的,假如三千京營和五千護城軍對陣,護城軍再加一萬也不見得能贏得了京營。唯一能抗衡京營的隻有皇城內的禁軍了,可惜隻有八百。”


    “假如十皇子真要勤王,隻靠自己的三四百私兵加上畏縮怯戰的五千護城軍不過是去宮裏送死罷了。這隻是對比的基本兵力,更不要說還有邪武和死士了。”


    “那按照你這麽說,四皇子不就是傻子嗎?明明自己沒有那個實力去阻止謀反,卻還要將消息送給自己的對手,逼對手早點動手,好讓自己絕望?絕對不可能啊,這種道理我們都明白,十皇子能不明白嗎?”柳不休雙眉間距又縮短了一些,問道。


    “這就是屬下不想說的原因,屬下知道少樓主跟十皇子走的很近,但是這十皇子的行為實在是讓人無法理解。這不是文研烈著急要反,而是文研正急著逼文研烈反啊,少樓主。”步驚心抿著嘴,情真意切地說著。


    步驚心的這一句話就像是一陣凜冽的寒風,讓柳不休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柳不休深深吐出一口氣,神色凝重,平常陽光燦爛的臉上如今烏雲密布。他深切地感受到自己還是太嫩了,很多事情自以為考慮地很全麵了,其實還是膚淺的很,帝王之家隻要是個活人果真沒有易於之輩啊。


    “給我點時間考慮考慮,有什麽事馬上來報,你在這呆著吧,我先休息一下。”柳不休邁著步走進了萬事屋前廳,聽完了步驚心的話之後,感覺自己的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渾身上下充滿了無力感。


    “是,少樓主。”步驚心低頭出聲答應,然後坐在台階前又補了一句:“您不用過多思慮,咱們琅琊樓也不是個小角色。”


    背過身走到門口的柳不休停頓了一下,頭也沒回地揮了兩下手,示意步驚心不用說了,然後一步踏進了前廳。


    進了前廳的柳不休坐在廳中的椅子上,手遮住雙眼,手肘放在桌上撐著額頭,輕輕捋了兩下眉毛,心亂如麻。他感覺自己進的不是石灣巷,而是進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原來的他隻要讓自己和小芳有東西吃,有地方睡就好。如今吃睡都有了,命卻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可真是可笑。


    柳不休自嘲一笑,卻不想笑著笑著竟有點停不下來的意思,越笑越大聲,越笑越狂放。


    這時,門簾掀開,蕭悅和柳芳走了出來,柳芳瞪大眼睛看著柳不休,問道:“哥,你這是怎麽了?有什麽好笑的事情嗎?”問著伸頭就往門外觀瞧著,卻發現除了步驚心沒有什麽人在。


    “沒什麽,沒什麽。我就是突然看到一條張的奇形怪狀的狗路過咱們店門口,一時沒忍住罷了。”柳不休胡扯著解釋,趁機岔開話題說道:“蕭姑娘,這是要幹什麽去啊?”


    蕭悅回道:“這不是為了後天要做準備嘛,我現在就想回船幫清點人手,順便看看附近別的分舵能不能支援點兒人過來。”


    “這是正事,確實未雨綢繆的好,如此就辛苦蕭姑娘了。”柳不休抱拳說道。


    “柳掌櫃,別這麽客氣了,咱們也算共患難了,叫我小悅就好。誅滅邪武,江湖兒女更是義不容辭,辛苦可談不上。柳掌櫃,小芳,我這就先走了。”蕭悅行了一禮,柳芳和柳不休回禮之後就轉身直接去了船幫。


    “沒想到,蕭悅也是個急性子。”柳不休看著走遠的蕭悅,對柳芳說著,卻不想柳芳衝著門外的步驚雲走了過去。


    柳不休暗道一聲壞了,趕緊貼到門口,支著耳朵偷聽。


    就聽見柳芳問步驚心:“小心啊,剛才我聽說有條很奇怪的狗路過,是有這麽回事嗎?”


    “不可能的事,我一直在門口待著,我敢用我的碗保證,絕對沒有這樣的狗,連貓都沒有!”步驚心一手拿碗,一手伸出三根手指發著誓,隻不過伸的和琦琦一樣,是後三根。


    柳芳笑著點了點頭,那笑聲聽起來好像很生氣。柳不休聽到這,哪裏還敢繼續偷聽,知道要出大事了,趕緊三步並作兩步,溜回了後院,躲進了男屋。


    準備找個角落躲一躲的柳不休一進男屋,就愣住了,不是因為別的,就因為他看到一朵“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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