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久久震驚於娟姐的身世而不發一言。</p>


    陳彥峰默默的開著車,時不時看我一眼,他也是滿臉複雜情緒,許久後才壓著嗓子低聲問我,是繼續開車過去,還是找個地方停車,不去了。</p>


    我跟他說繼續走,不過走慢點兒,然後回過頭來看著娟姐。</p>


    她的眼睛挺大的,年紀好像跟我媽差不多,應該比我媽小幾歲吧。</p>


    “娟姐是七零後?”我問道。</p>


    “七八年的。”老張低低一聲,代而回答我。</p>


    我有點想象不到,七八年居然還能發生這種事。</p>


    就算是古代,家裏稍微有點兒條件的,都會用個木盆來拋棄不想要的嬰兒。</p>


    雖然在古代,木盆也很昂貴的,這甚至是昂貴的嫁妝。</p>


    絕大多數人家一個木盆能用好幾十年。</p>


    以前誰家有喜事,隨嫁能帶來個木桶、木箱子,這都會引發一波羨慕。</p>


    “想知道是誰拋棄的,我沒能耐知道。”</p>


    “但想知道是誰托夢救了你,這裏頭倒是有點兒能推測的。”</p>


    我的話讓娟姐的眼神略微出現了些光彩,看來她確實記掛這事兒很多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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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娟姐,你有沒有想過,能這麽幸運活下來,應該活的更劃算、更有意義?”</p>


    “執著於過去,以至於你要一輩子都留在黑龍宮鎮,你覺得這樣……好麽?”</p>


    我有開解她的心思,但也心知未經人苦莫勸人善。</p>


    怎麽生活當然是她的事兒,我沒有幹涉的心思,隻是希望能說些什麽,能讓她想開點兒。</p>


    畢竟……她想知道的那兩點,我做不到,現在科技這麽發達了,想找到當年拋棄她的人,可能性也無限接近零。</p>


    娟姐露出微笑來,對我說了很多話。</p>


    她說,她覺得她現在的生活挺好的,雖然從小在村子裏都不受人待見,別人看見她都會繞開她走,仿佛她是個晦氣的存在,碰著她就會倒黴。</p>


    但她有外公外婆疼愛,哪怕這個外婆自己過的也不算太好,因為她在村裏,是外公的小妾的身份。</p>


    而且張哥是她的發小,別人欺負她、躲著她時,張哥從小就很仗義,對她很好,家裏有口好吃的,也會當寶似的收著,等看見她了就分享給她。</p>


    張哥也因為跟自己玩而挨過幾頓竹條抽屁股,哪怕挨打,張哥也不會遠離她,頂多就是倆人一起悄悄往山裏鑽,在山裏一起玩耍,避免被人看見。</p>


    她覺得張哥就像上輩子就認識的人似的,看到他就覺得心裏踏實。</p>


    長大之後,張哥家裏很自然會反對他們倆結婚,張哥是被趕出家門了的,就算這樣,張哥也堅決的要娶她,他說,總覺得這輩子跟別人結婚,就是白活了一趟,好像這輩子活著,就是為了能跟她過一回平凡的小日子。</p>


    倆人跑到黑龍宮鎮,一窮二白的過日子,因為這邊人少,沒有人來說閑話。</p>


    時間久了,黑龍宮鎮裏年輕人越來越多,破四舊之後,大家的觀念都是摒棄糟粕,因此也不會像過去那樣惡意針對他們。</p>


    那些過去的閑言碎語,也被時間如大海淘沙似的衝淡了,漸漸的也沒人再提,反而見麵時,互相都挺友好,也會互相幫襯。</p>


    她的爸媽早就進城了,因為她的原因,她爸媽帶著親生的兒子和女兒住在城裏,幾乎從不回村。</p>


    外公外婆就悄悄跟人把地給換了,用村裏的好田,換了農家樂後麵那片荒僻的山坡,能種的地至少有五畝。</p>


    地是農民的天,給他們倆留一片地,這樣也能安心了。</p>


    雖然住在黑龍宮鎮,幾乎沒出去過,但張哥也不覺得有什麽,反而天天還挺開心的。</p>


    有客人時就掙點兒,沒有的話就伺候地去,還養了豬和雞鴨,小日子能自給自足。</p>


    “總聽人說兩口子離的近一定會吵架摩擦,但我跟張哥從來沒吵過架,就算我有時候發脾氣,他也隻是笑嗬嗬的哄著我,就跟沒脾氣似的。”</p>


    “這日子,我知足了,隻是過日子總得有點兒奔頭,有點兒想做的事。”</p>


    “所以我就想知道,是誰扔了我,又是誰救了我。”</p>


    我的心思不在於聽她說更詳細的,而是觀察她在說話時,神情和話語有沒有相互矛盾的地方。</p>


    因為我知道這趟過去會有危險,能排查的也隻有他們兩人了,排查他們是否還有什麽隱瞞。</p>


    “救你的,肯定跟你外婆有關係。”</p>


    托夢這種事,說來已是這個物理世界裏最能被人接受的玄學了。</p>


    而且關於托夢,我也聽說過不少,連我自己都遭遇過夢魘醒不來的情況,說明夢是另一層世界。</p>


    姑奶奶也跟我說過,能通過夢來做預判的人,往往都是擁有靈覺的人。</p>


    絕大部分人通過感官來感知這個世界,也有極少數擁有感官之外的靈覺的人,能感知夢境的預示。</p>


    但靈覺是沒有證據的,所以很難被人相信,除非事情真的發生,才能讓人半信半疑。</p>


    靈覺再敏銳,也隻能通過夢境預知與自己有關的事情,而無法預知夢式的夢到別人的未來。</p>


    所以,她外婆能做那個夢,是跟她有關係,最遠的預知夢,也隻能夢到直係血親。</p>


    也就是說,給她外婆托夢的人,一定是她外婆的直係血親。</p>


    我將我所知的關於夢的事,跟娟姐說了一通後,我又對她問道:</p>


    “我想問你個問題,你是不是也曾去找過你外婆的原生親係?”</p>


    “比如你外婆的兄弟姐妹之類的。”</p>


    娟姐自然的點點頭:</p>


    “我外公說過,他是在我外婆被丟到棄嬰塔之前,從他們手裏攔截下來的。”</p>


    “外公也不認識他們,隻還模模糊糊記得扔我外婆的人是個老嫗,那老嫗應該隻是家裏的仆人吧。”</p>


    “我確實找過,但沒有找到。”</p>


    我點點頭,說了個沒有證據,卻有可能的一種情況:</p>


    “換個角度來看,你外公長什麽樣,他們可能也知道,所以他們也有可能來找過你外婆。”</p>


    “派家中仆人來扔,這做法顯得很嫻熟,就像不是第一次扔似的。”</p>


    “所以,可能給你外婆托夢的,是你外婆的姐姐吧。”</p>


    “她也被扔在棄嬰塔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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