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龍總經理答應朱延東開透支戶頭的辰光，稅局在新亭第一藥廠的駐廠員方平正在廠長室裏坐立不安。左賢廠長把一隻馬凡陀的手表在他麵前一放，說：</p>
“你收下吧，老方。”</p>
方平堅決地把嶄新的金黃表麵的馬凡陀推還給左廠長：</p>
“我不能收。”</p>
左賢指著馬凡陀自言自語地說：</p>
“這隻表真不錯：十七鑽，自動，防水，不鏽，不怕電，不怕震動，走起來又準，一分也不差，是瑞士的最新出品。現在外邊買至少要上百銀元哩。”說到這兒，左賢把表戴在自己左手上，說，“戴在手上真漂亮，你看。”</p>
左賢把左手有意伸給方平看：</p>
“你說，這隻表不錯吧？”</p>
馬凡陀表麵上的金光在方平麵前閃耀。方平的意誌在金光麵前搖擺。這是一隻馬凡陀啊，憑他這樣一名小職員，至少得束緊一年的褲腰帶才能勉強買一隻，否則，一輩子也別想戴上。他拿不定主意，吞吞吐吐地說：</p>
“這個表，呃，倒是不錯。”</p>
左賢馬上解著馬凡陀，說：“你在我們廠裏當了三年多的駐廠稅務員，多承關照，龍總經理很感謝你，經常在我麵前提起你，覺得你是政府裏不可多得的人才，將來很有前途的。我們是老朋友。這表是我個人送給你，留個紀念。這也不是禮物，這是我們兩人的私交。”</p>
說完後，左賢解下手上的表往桌子上一放，這次他並不馬上送過去，卻靜靜地看方平的神色。方平一雙眼睛直盯著那表，說是個人的私交，那哪個不送人東西呢？連方平有時也送點東西給左賢。禮尚往來，這沒有啥的。想到自己手上戴的那隻白克鋼表已經上鏽，一天至少要慢十分鍾，也應該換一換了。他想拿過來，手伸到半道上又躊躇了，一個政府的稅務人員好隨便接受商人的如此貴重禮物嗎？左賢瞧出他的心思，他抓住方平的手，給他把馬凡陀戴上，說：</p>
“自家人客氣做啥，太見外了。”</p>
“不，不是的，最近風聲有點緊，要避點嫌疑。”方平結結巴巴地說。</p>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還有誰知呢？我絕對不會對人家說的。”</p>
方平放心了。他戴著馬凡陀的左手自然而然地放到桌子下麵。左賢接著說下去：</p>
</p>
“你們當職員的，工資不高，生活不富裕……單靠那點固定收入怎麽行呢？”</p>
“唉，這日子，你說的倒也是的……”</p>
“我看你這兩天愁眉苦臉的，心裏有話，想說又不說，我就曉得有事體。我們雖是老朋友，可是你同我還是不夠交情……”</p>
方平聽到這兒，跳了起來，說：</p>
“你這是啥閑話，左廠長，”他聽到外邊的腳步聲，有人到斜對麵的會計室領款，就把聲音壓低，沒有說下去。</p>
“沒有關係，我關照過了，現在沒人進來的。你說吧。”</p>
“我方平從來是講交情的，夠朋友的，你這樣看我，未免看錯人了。”</p>
“那你有困難為啥不對我說一聲呢？”左賢逼緊一句，兩隻眼睛正對著方平。</p>
方平脫口說出：</p>
“不瞞你說，我們局最近換了位新局長，新官上任三把火，要作作樣子，已經處分了兩個……”</p>
“那有啥關係，我們兩個人的事絕不會讓第三個人曉得。那個津貼你還是收下去，”左賢從口袋裏掏出五百銀元支票往方平手裏一塞，“先花著再講，不夠，說一聲，我再給你。”</p>
方平手裏給接過支票，心裏暖洋洋的，覺得左賢這個廠長實在太好了，自己心裏沒有說的話，左賢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對他那麽體貼，辦起事來又那麽小心謹慎，處處都注意照顧他。他不知道怎麽來感激他才好。他把支票往口袋裏一放，伸出手來緊緊握著左賢的手：</p>
“左廠長，我真謝謝你，左廠長……”</p>
因為太激動，方平講話的聲音都有點發抖。左賢像是一個富有經驗的老獵戶，欣賞著已經捕獲的獵物，悠然自得地說：</p>
“要謝你要謝龍總經理。主意是他定的，錢財也是他出的，我隻過是出麵而已。”</p>
“那就請左廠長替我謝謝龍總經理了。”</p>
左賢這時試探地說：“聽說新局長上任後稅局方麵有新政策？”</p>
方平感到左賢和龍總經理實在太好了，不給他們做點啥事體那就太對不起人了。他附在左賢的耳朵邊說：</p>
“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七月一日要加稅……”</p>
“哦……這個是……”</p>
左賢想再問下去，方平仿佛感到自己犯了罪，好像旁邊有人在監視他，他惶恐地站了起來，拉開門，飛也似地走了。</p>
左賢馬上把新得來的內部消息告訴了龍新亭總經理。龍新亭馬上下令在七有前要抓緊大批采購原材料和需用物資。又給了左賢一筆獎勵金，誇他事情辦得很不錯。</p>
“你收下吧，老方。”</p>
方平堅決地把嶄新的金黃表麵的馬凡陀推還給左廠長：</p>
“我不能收。”</p>
左賢指著馬凡陀自言自語地說：</p>
“這隻表真不錯：十七鑽，自動，防水，不鏽，不怕電，不怕震動，走起來又準，一分也不差，是瑞士的最新出品。現在外邊買至少要上百銀元哩。”說到這兒，左賢把表戴在自己左手上，說，“戴在手上真漂亮，你看。”</p>
左賢把左手有意伸給方平看：</p>
“你說，這隻表不錯吧？”</p>
馬凡陀表麵上的金光在方平麵前閃耀。方平的意誌在金光麵前搖擺。這是一隻馬凡陀啊，憑他這樣一名小職員，至少得束緊一年的褲腰帶才能勉強買一隻，否則，一輩子也別想戴上。他拿不定主意，吞吞吐吐地說：</p>
“這個表，呃，倒是不錯。”</p>
左賢馬上解著馬凡陀，說：“你在我們廠裏當了三年多的駐廠稅務員，多承關照，龍總經理很感謝你，經常在我麵前提起你，覺得你是政府裏不可多得的人才，將來很有前途的。我們是老朋友。這表是我個人送給你，留個紀念。這也不是禮物，這是我們兩人的私交。”</p>
說完後，左賢解下手上的表往桌子上一放，這次他並不馬上送過去，卻靜靜地看方平的神色。方平一雙眼睛直盯著那表，說是個人的私交，那哪個不送人東西呢？連方平有時也送點東西給左賢。禮尚往來，這沒有啥的。想到自己手上戴的那隻白克鋼表已經上鏽，一天至少要慢十分鍾，也應該換一換了。他想拿過來，手伸到半道上又躊躇了，一個政府的稅務人員好隨便接受商人的如此貴重禮物嗎？左賢瞧出他的心思，他抓住方平的手，給他把馬凡陀戴上，說：</p>
“自家人客氣做啥，太見外了。”</p>
“不，不是的，最近風聲有點緊，要避點嫌疑。”方平結結巴巴地說。</p>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還有誰知呢？我絕對不會對人家說的。”</p>
方平放心了。他戴著馬凡陀的左手自然而然地放到桌子下麵。左賢接著說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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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當職員的，工資不高，生活不富裕……單靠那點固定收入怎麽行呢？”</p>
“唉，這日子，你說的倒也是的……”</p>
“我看你這兩天愁眉苦臉的，心裏有話，想說又不說，我就曉得有事體。我們雖是老朋友，可是你同我還是不夠交情……”</p>
方平聽到這兒，跳了起來，說：</p>
“你這是啥閑話，左廠長，”他聽到外邊的腳步聲，有人到斜對麵的會計室領款，就把聲音壓低，沒有說下去。</p>
“沒有關係，我關照過了，現在沒人進來的。你說吧。”</p>
“我方平從來是講交情的，夠朋友的，你這樣看我，未免看錯人了。”</p>
“那你有困難為啥不對我說一聲呢？”左賢逼緊一句，兩隻眼睛正對著方平。</p>
方平脫口說出：</p>
“不瞞你說，我們局最近換了位新局長，新官上任三把火，要作作樣子，已經處分了兩個……”</p>
“那有啥關係，我們兩個人的事絕不會讓第三個人曉得。那個津貼你還是收下去，”左賢從口袋裏掏出五百銀元支票往方平手裏一塞，“先花著再講，不夠，說一聲，我再給你。”</p>
方平手裏給接過支票，心裏暖洋洋的，覺得左賢這個廠長實在太好了，自己心裏沒有說的話，左賢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對他那麽體貼，辦起事來又那麽小心謹慎，處處都注意照顧他。他不知道怎麽來感激他才好。他把支票往口袋裏一放，伸出手來緊緊握著左賢的手：</p>
“左廠長，我真謝謝你，左廠長……”</p>
因為太激動，方平講話的聲音都有點發抖。左賢像是一個富有經驗的老獵戶，欣賞著已經捕獲的獵物，悠然自得地說：</p>
“要謝你要謝龍總經理。主意是他定的，錢財也是他出的，我隻過是出麵而已。”</p>
“那就請左廠長替我謝謝龍總經理了。”</p>
左賢這時試探地說：“聽說新局長上任後稅局方麵有新政策？”</p>
方平感到左賢和龍總經理實在太好了，不給他們做點啥事體那就太對不起人了。他附在左賢的耳朵邊說：</p>
“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七月一日要加稅……”</p>
“哦……這個是……”</p>
左賢想再問下去，方平仿佛感到自己犯了罪，好像旁邊有人在監視他，他惶恐地站了起來，拉開門，飛也似地走了。</p>
左賢馬上把新得來的內部消息告訴了龍新亭總經理。龍新亭馬上下令在七有前要抓緊大批采購原材料和需用物資。又給了左賢一筆獎勵金，誇他事情辦得很不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