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早春時節,孤零零的樹丫已然抽出新枝,一抹抹令人心怡的綠色點綴在褐色的枝幹上,新芽吐露著春天的氣息,向四周暈染著。寬闊平坦的官道兩旁也開滿了各種不知名的小花,姹紫嫣紅,煞是好看。


    可如此春山如笑的春景卻並沒有灑落在各個角落,在臨近京城的偏僻的小路旁卻是與之相反的荒涼之意。


    這是一座破舊的寺廟,寺廟並不大,門口的木門經過歲月的洗濯外皮已經剝落,看不清它原來的顏色,木門費勁的掩去院內景象,卻因年久失修並沒什麽用處。院內雜草叢生,包圍著一口枯井,枯井旁是一棵兩尺左右的樹,卻因長時間的幹枯顯得毫無生機。


    屋內中央是一座看不清樣子的佛像,擺台上也是亂七八糟的容器,屋內東西少的可憐,且都蒙上了蜘蛛網和灰塵。


    在屋內一個偏僻的角落旁,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半蜷著身體側躺著,少女皮膚有種不健康的蒼白色,五官卻極為精致,此刻她緊閉著眼睛,娥眉緊緊的蹙著,陽光從窗戶進來投射在少女臉上,在濃密的睫毛下留下一層陰影。


    雖然已經是早春,但空氣裏還是帶著冷意,這樣的寒氣讓少女的睫毛輕輕顫了顫,片刻之後,猛的睜開了眼睛,那雙眸子黑沉如墨,深邃如海,又有點點紫光瀲灩,片刻間又消失不見,仿若剛剛的光芒隻是錯覺。


    慕楚不知道現下是何種情況,明明她上一刻已經淹死在水中,眼前依稀能看到慕念慈臉上的猙獰的笑容,慕楚想到之前的經曆,恨的身子發抖。


    慕楚是成國公府上的嫡女,本該風光無限的她因為癡戀賢王而墮入塵埃,為了賢王能順利登上皇位,她無所不用其極,甚至傷害了最親的親人,隻為了那一句“無論發生什麽,楚楚,我定不負你”,卻沒有想到,在登基大典的那天,她所癡戀的人卻封她的好妹妹為皇後,自己卻被算計落入水中,看著她以為最親近的人臉上猙獰的笑容窒息而死。


    慕楚是驚訝的,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微微蜷了蜷手,又動了下身子,後背傳來一陣疼痛,那感覺是真實的,她,還活著。


    她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還活著,看來老天待她不薄,雖然並不清楚為什麽會這樣,但無論如何,既然她還活著,那就還有希望,可以去彌補她所犯下的錯,也定要讓那些欺她毀她的人償還。


    慕楚從這具身體的記憶可以知道,她已經不再是慕楚了,很慶幸,眼下依舊是明皇七十二年,這個身體名叫楚妧,是京城戶部尚書之女。


    楚妧性格頑劣,癡愛美男,因此結下了不少梁子,這次就是因為楚妧調戲了一個美男,說是調戲,其實隻是言語上的不大正經而已,卻沒想到那美男竟是當今玉華郡主的男寵,還是頗為受寵的。


    楚妧雖是愛好美男,平時心裏卻也有個數,隻敢小打小鬧的,沒想到遇到這種事,當即道了歉,但顯然並沒有人聽她的話,那男寵也是驕橫的很,直接令下人打楚妧,下人們有認出是戶部尚書的嫡女,男寵雖停了手,為了出氣,卻又令下人將楚妧打暈,丟在了京城外的這座破廟中。


    楚妧在被丟到這的途中被撞到了頭和後背,慕楚到現在頭部仍有些發脹。


    她稍微的歇息下,待心神穩定後,慢慢站起身,在打量了周圍環境後又看了下自己的裝扮。這個少女今年芳齡十四,身材雖然瘦小,卻已經開始發育,一身淡粉色綢緞短襖蓋住了纖細的腰肢,腰下是雪白色繡花錦裙,衣服因這幾個時辰的遭遇已經染上汙垢,看起來髒的很。


    慕楚,(從現在開始是楚妧),楚妧沒有在意這些,在適應了身體後,準備起身往外走,剛走到門前,門卻猛的打開,從外頭閃進一個人影。


    楚妧一驚,忙後退幾步,來人顯然也沒有想到這破廟裏麵竟然有人,動作頓了下,楚妧往後退的太快,卻拉動了後背的傷,頓時疼痛襲來,慌亂下她踩到了自己的裙擺,往後一仰,眼看就要跌倒。


    對方動作很快,下意識的伸手攬住了她的腰,楚妧剛準備起身,一抬頭就撞進了一雙深邃的眸子中,那雙眸中清冷又無半點波瀾,眼中的冷寂之意一時間竟讓她動作頓住,直直地盯著對方看。


    那男子目光好像打量了她下,片刻後不知看到什麽將她的身子扶正,便往屋裏走去。一邊走一邊將手在衣衫上不動聲色的擦了擦。


    楚妧卻沒有看到男子的這番動作,她方才回過神來,不知為何,總覺得那雙眼眸好像在哪裏見過,她想了想,記憶中並沒有什麽人有這樣的眼神,她壓下心中的想法,轉身看向那男子。


    男子靠在牆邊歇息,修長的身材著黑色束身服,隻留下一雙好看的眼睛,因為腹部受了傷,血色染濕了一大片,預示著剛剛經曆的搏鬥。


    他微閉著眼睛,就那樣隨意的靠在牆邊,手裏不知何時拿著一把精巧的匕首,楚妧相信,盡管男子受傷了,但自己絕對不是他的對手,對方應該是覺得她沒有什麽危險性所以並不將她放在眼裏。


    楚妧雖然不知道此人的身份卻也知道那周身清冷矜貴的氣質可不是尋常人能有的,片刻思忖一番後,便往那男子身邊慢慢走去。


    她的動作刻意放的很慢,完全展示了自己沒有惡意。


    男子似是聽到了她的腳步聲,眼眸微張,露出點點星芒。他淡淡的看了楚妧一眼,便又闔上眼眸。並沒有說什麽。


    楚妧走到離那男子兩步距離之處便停了下來,想了想,開口道“我這裏有金元膏,閣下是否需要?”


    金元膏是用來止血的良藥,藥效極好,可以說是能夠立刻止住血並有助於傷口的恢複,是極為稀有的膏藥,也是皇族專用的,價格昂貴,是普通人家所不能想的。


    說來也是極為幸運的,這金元膏是這具身子的哥哥的,並不知他從哪裏得來,還尤為寶貝,特地炫耀一番,被老爺夫人知道了,他們也是護女兒的緊,因念及楚妧紈絝貪玩的性子,經常有些磕碰,便硬是將那金元膏奪過來給了楚妧,也剛巧今日出門帶著,沒想到有這番用處。


    楚妧對那膏藥並沒有什麽想法,隻是藥物而已,終究是為了人的物品,不至於像她那哥哥那般心疼。


    把膏藥給那人也是經過考慮的,先下她不知身在何處,但想來那些人隻是要給她個教訓,必然不會離京城太遠,但若要回京必然得經過一番波折,且她現在還是個待字閨中的姑娘,若是直接這番渾身髒汙的樣子回京,畢竟是個女兒家,名聲必然有損。


    注意到對方身上的黑麒冰絲紋衣料,那是京城特有的衣料,眼前那男子定是京城中非富即貴的人物,或許可以利用那瓶膏藥達到一個交易,給她尋個馬車或者一個鬥笠方便回府。


    男子聽到問話終於睜開眼,眸光微抬,帶著審視的意味看向她。


    “你是誰?”黑衣男子終於開口,語氣清冷,聲音低沉有磁性,給人的感覺愈發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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