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悲傷從來都想那晝夜交替一樣,時而白晝時而黑夜,時而光明時而黑暗,春去秋來、反反複複,斷斷續續地銜接著這令人恐懼、害怕的黑暗。


    江父去世對於江雨打擊十分巨大,令他立刻拋去悲傷振作起來,那是絕不可能的。若他不需須臾便喜笑顏開,那麽就算是江母和玉秀也不會同意的。


    消沉了十多天,終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活像個大姑娘。但並不是什麽久居閨房而扭扭捏捏不肯出門,而是他不願出去。冬日裏太過蕭索,雖然上海顯現並不大,但他久居偏北之地雖然現在是臨海之地,但到底生了個北方漢子的心,他雖然十分懼怕冬季,每每到了寒冷時節,總是圍在火爐旁不肯出門轉轉,始終記得北方冬季的寒烈,到了溫暖的上海本來理應是個欣喜之事吧?可他卻反而有些不太適應了。


    這十多天來,江雨除了一日三餐其他的時間基本上都在臥室之內。有時現在窗前眺望遠方,他們並未居於海邊,但他似乎可以嗅到大海的味道,不是因日常食用的海鮮而成,也不是因為還是高蹺鬥笠什麽的。這種感覺他也說不清楚,一種摸不透、看不到的東西,但就是這種似有若無的東西他卻能夠真真實實地感受到,縈繞在鼻尖、舌齒之間,又回蕩在心田腦海。


    但更多的時候是坐在桌前發呆,目光呆滯無神,也不知他想著什麽。江南嚴格執行玉秀交代的任務,時常帶著幾個弟弟妹妹繞著江雨身邊,他幹嘛他們就跟著幹嘛。隻有在此時江雨才會望著自己可愛的孩子們淡淡的微笑,恐怕也隻有在此時他的心才會有片刻的安寧。


    江母本想著讓江雨自己靜靜,自己想一想,本想著將吵鬧的孩子們攔下來,讓他們不許去打擾父親,可看到江雨露出了久違的笑,她便轉換了想法,覺得讓孩子們擾擾他的心思,令他轉移轉移悲傷也是不錯的。


    有時他也會在書房,這書房並不是他的而是他父親生前多使用的。江父是個確確實實的商人卻異常喜歡舞文弄墨、附庸風雅。當然這也是他支持江雨讀書的原因,也算是讓自己的兒子實現他年輕時的夢想吧!江父曾與江雨感慨道:“若是他求學之時,家境殷實能過支持他的求學路的話,他現在定不是這般模樣,定是個知識淵博的書生。”


    每每這時,江母就會打趣到,說若是當年江父成了一個整日隻知掉書袋的偽老先生,她才不會看上他呢!


    江父隻笑笑,並未多說。算是同意江母的說法。按照江母說的,若是他當了先生定是個呆板的木頭,太過無趣,那麽與這樣的人一起過日子豈不是要無聊死了。


    江雨那時還小並不懂這些,但他聽從父親的安排先是入了私塾苦讀,又是進了當地較好的中學,再是到大學求學,其實若不是戰亂,江父怕一把兒子送出了國,自己要是出了什麽事情,那就一輩子也見不到了。那麽他定是個能夠留洋的好學生,所以他算是個土產的先生吧!不似那些留洋回過的人,整日吹捧自己在國外如何如何,其實大多有吹噓之嫌,多不實之言也!


    “江雨,下樓吃飯了。”玉秀推門而入。


    緊隨其後的是江萍與江安一溜煙兒的從門口就飛到了江雨身邊,撲了上來。江雨沒做什麽準備但他到底是個大人隻是差點被撲倒,隻向後退了幾步便穩住了身體。兩個孩子天真爛漫還不知自己行為的危險性隻一人抱著一個大腿,揚起頭對著爸爸傻笑,如同江雨記憶之中春季裏初來的花朵,很有感染力,仿佛這兩個孩子一笑便是整個春天,讓人也禁不住跟著他們笑了起來。


    看到兩個孩子衝動的行為,玉秀差一點就叫了出來,立刻走到丈夫身邊,抓起江萍(稍微大一點的,則是第一個衝上去的。)就要訓斥一番,不過她剛抓上孩子的衣服,江雨便立即出手阻止了,對著妻子搖搖頭,表示不要責備,玉秀這才作罷。


    其實江雨阻止,隻是覺得無傷大雅的事情不必在意,到底是孩子,天性頑皮好動,束縛不得。看著他們好似也看到了自己小時候,兒時太悶隻知一味的苦讀書,他並不聰明不是什麽讀書的好材料,但江父卻不認同,正所謂笨鳥先飛沒有什麽天生的什麽好材料,隻看後天如何罷了。故而他的童年比起其他人異常的忙碌。


    江母看到連日來兒子的變化,自然自己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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