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休息一會兒覺得好了許多便從後院到了大廳內,江父與江母此時正巧在大廳之內。


    江母見自家兒子一臉疲憊的模樣,眼睛有些發酸,心疼不已,急忙為江雨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但江父雖然也和自家夫人一樣心疼兒子,但他並沒有像江母那般。他隻覺得十分欣慰,覺得一家兒子終於長大,可以為家裏分擔一些事情了。


    江雨見母親端來熱茶,連忙起身接住。“您快坐下,快坐下。我方才已經喝了好幾杯了,現下已經不渴了。不用倒水了。”


    江雨接過茶杯,還冒著些子熱水,杯子也還有些燙,可能是剛換的茶水,放在手邊的小桌子上,便又坐下休息,因為腿上的酸痛感提醒他必須坐下歇歇。


    江母見兒子坐了下來,便不動聲色地退到了後堂。


    此時江父與江雨二人還在大堂之內,“劈了一早上的柴?”江父試探性地問道,因為他不知道江雨是什麽時候去的故而有些不確定。


    “嗯。”簡簡單單地一字,江雨並沒有像父親訴說自己有多麽多麽地辛苦,手磨出了多少泡,衣服都濕透了什麽的他一句都沒有對江父說,因為他不想讓自己的父親覺得自己太過嬌氣受不得一絲一毫的苦,如果是這樣,那麽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太沒用了。


    江父見兒子不像其他子弟那般,幹上一點活,受一丁點的苦都要訴說一番,心中又是一陣欣慰。


    “孩子,你幹了一早上的活,感覺如何?累不累?”江父清楚自家兒子,雖不訴苦,但第一次幹這麽重體力的活肯定是有些超負荷的。


    “還好,有些累、困,休息一晚就又恢複了,沒事的爸。”江雨怕江父因自己說有些疲累而看清自己,便又說“古語裏麵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男子漢大丈夫是要頂天立地的人,富貴時有富貴的模樣,困難時也應該有苦難的模樣,能經得起風風雨雨,如今這一點小小的活計我都做不了的話,那我以後豈不是會一事無成!”江雨說的神采飛揚,鏗鏘有力,很是堅定。


    江父見自己兒子這幅自信的模樣,點了點頭,心中暗道好。但他的教育方式從來都不是以鼓勵為主的,因為他覺得對於孩子鼓勵太多,在某種情況下就是一種無形的縱容,而且他也深知慈母多敗兒的古訓,故而他也經常告誡自家夫人不要隊孩子太過縱容。如今國家危難,人人都難以自保。要想要立足於亂世除非你處於至高不敗之地,但如今國家位置低微,作為這個國家的公民那便更沒了什麽所謂的權力,所謂的權力隻有當自己的國家可以處於世界之林時,自己才能不受別國之人欺負,才可談談權力之事,故而江父認作為普通人此道不可通也。那麽也就隻能走下一條路了,也就是處於低微之境,所謂的低微之境並不是說什麽社會地位上的低微,而是指為人方麵要低調行事,切記招搖過街,樹大招風,太過招搖便會引得無端的禍事不請自來。


    江父還清楚地記得,有人曾對他說日本人每到一處,便會先到當地有名望的、有號召力的人家裏“拜訪”也就是招撫。而一般有名望的人大多清高,在國家利益麵前自然寧死不屈,那麽這樣便會引來殺人之禍。日本人順他者都難逃一死,更何況是逆於他的人呢?故而從那時起,江父行事便越來越低調,越來越低調。


    江母自後堂出來手臂上打著擦腳巾,手裏還端著一盆冒著熱氣的水。江雨見狀趕緊起身接過,說讓江母坐下休息,剩下的自己來就好。江母見自家兒子態度堅決,便也安安靜靜地坐了下來。但眼中的心疼與擔憂還是流了出來。


    江雨脫下幹活穿的布鞋,江母見到兒子的雙腳,眼淚說什麽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原來連江雨自己都還未發覺,自己的雙腳腳背上已經磨了好幾個血泡,腳底板也磨出了幾個。不脫鞋時還沒什麽太大的感覺,一脫鞋少了鞋子的束縛,這劇烈的疼痛感倒是接踵而至了。江雨心中暗道“原來這穿鞋還是有壞處的呀!”搖搖頭,輕輕一笑算是安慰自己,苦中作樂是也!


    江雨把雙腳伸到熱水之中,要是在平時他到不覺得這水溫有什麽不合適的。但大概是因為腳上集滿了泡的緣故吧!熱水一燙,尤其是起水泡、血泡的地方,疼得厲害,直叫他眉頭不能舒展,五官都湊到了一起。


    由於怕江母擔心,江雨在瞬間便強忍著疼痛,臉上的表情恢複了正常,但還是可以看出心疼痛,臉色所發生的變化。而一邊的江母也怕兒子看到自己哭而自責,拿著手帕,跑到後堂嗚嗚地哭了起來。她既因恨這亂世而哭泣,也因心疼自己兒子而哭泣。


    江父見江母跑了出去,自然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很是無奈搖搖頭,並沒有向江雨說他母親跑到後堂的原因。


    這母子倆都為了對方而隱忍,隱去身心的疼痛,為對方留下的都是快樂開心、無憂無慮陽光的一麵。


    等江雨泡好了腳,江母似乎是在大堂裏放了一隻眼睛似的,掐時掐秒地拿了針、藥和煤油燈火柴進了大廳江母把東西放在江雨身旁的桌子上,又將茶杯望邊上挪了挪。拿茶杯時發現茶水已經變溫,便催促著江雨趁著剛好能喝就喝掉,不然等下水涼了就喝不成了。


    江雨端起茶杯喝茶,而江母拿了一根火柴擦燃,再點燃煤油燈,江別在衣服上做針線活用的針取了下來,放在煤油燈上燒了燒,隨後將其遞給江雨。


    江雨見母親遞過針來,便明白了什麽意思。隨後拿起針便朝著腳上戳了起來,想要將腳上的泡挑破。江母在一旁提醒慢慢來,小心點後,便轉過頭去,似乎是不忍看到。


    江父見狀,知道自家夫人可能又要發洪水了。走到江母身邊,將她摟在懷了,拍了拍,似在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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