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問我這世間什麽東西最難捉摸,我想我會清楚地告訴你,這世間雖物態萬千,也蘊著千般曼妙姿態。我們時常也會害了眼翳,迷迷然而常濁。然而眼翳終究隻是一時,並不長久,撥雲見月世總會窺探清一切,而這一切僅僅隻是時間久長罷了。我們是最易洋洋自得的了,自詡看透俗物的我們時常欣欣然不能自已。雖然外物終究會被看得幹幹淨淨,窺得清清楚楚。然而能看透這一切的終究不是凡俗,也並非是人人亦然。況外物終究枉然,時常自詡窺透百態的我們,卻常常窺不透自己的,甚至是小之毫厘的秋末之羽。


    我們可能一生也不會遇到這樣的哲人,也或許他就在我們身邊,隱於繁華事事之中,又在無際喧囂之外。但往往他們是不被這世間所容納的,並非是他們說的沒道理,而是人性弱點使然。習慣戴著麵具生活的我們對生活在毫無偽裝的世界中莫名的充滿恐懼,如同謊言一旦被整個社會認同,自然也成了真理。生活在陰暗中的生物是最不願將自己曝在炎炎陽光之下的,而這恰巧就是我們。我們都想把自己的秘密所在木箱中,永久地沉入海底而不被發現。然而我們最喜歡的事莫過於將他人不願讓人知道的東西曝在世人眼裏,從而以獲取內心扭曲的快感,而往往是這樣便會加速人性的扭曲。每個人都對這些有十分強烈的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而最終的結果莫過於人人都被秘密困擾。也正因如此,我們向仙家求來法寶隱身衣,隱於事事喧囂之中但不求陶陶然治學而是對於自己隱秘的保護罷了。那些少數的哲人、智者們的確是看透了這一切,看透了便去與這類人交流,企圖改造人性。而被交流者往往不願承認,反而會疏離這些少數的清明人。這個時代裏,往往清醒的人緘口不言,迷茫者卻往往喜歡窺尋難解之事。當迷茫者道出心中想法時,清醒者看著迷茫者在心中冷笑,卻不願道出真理;迷茫者看著清醒者洋洋得意,以為這凝視應是嫉妒的神色,急急地繼續說著自己的體悟。我也無法道出這少數的哲人到底是真正的智者還是偽裝的愚人,但我想智者的境遇應該不至那般。


    世間之事難以道破,或許智者非智、愚者非愚,如是而已。


    我們處的這個世間本身便是個囚籠,想要看清楚某些就須得跳出物外,而往往我們想要逃脫這束縛而拚命掙紮時得來的結果卻是縛的更緊、勒得更深直到窒息的那一刻才被放開。而去了另一個世界的我們、跳出物外的我們、已經窺探到真理的我們,想要道出這一切卻發現早已無法道出,隻能在那個世界悲歎世人的愚笨。然而自己又何嚐不是呢?


    在這個太過曼妙的世界裏,有太多我們無法預知、無法看得清清楚楚的東西;也有太多必須做而又無能為力的事。但世間的曼妙處才正在於此,有時看得太透知道的太多反而多了幾分憂愁。或許誠如我們所認識的有時糊塗糊塗也挺好的。世間如此,事事如此,人自然也是這般。


    萬物中最難測的是人性,人性中最難預料的理應是謊言。我想最可怕的也莫過於謊言,最虛偽的是它,最真實的也是,常常叫我無法辨別從而吃罪了它,一個個獨立的沒有關聯的倒也不足為懼,隻是謊言的真實、的延續卻不得不將它們一個一個的串聯。或許謊言的發出者早已在第一個謊言發出之後便已有了悔意,但又迫於接受者所表現的態度從而一個一個的編造,一個一個的圓謊。而在時間漸漸的流逝之後,原來的主導者早已成了謊言的奴隸,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現在的他早已不是被迫的,而是心甘情願的順從隻希望與他的主人時時不分離。也許知道他自己生命凋零的那一刻才會明白,謊言終究還是謊言,幻境總歸會破滅。


    事事也罷,人性也罷。自詡為高貴生物的人啊!卻是最易被外力侵蝕的,看似這世間仿佛什麽都束縛不了他們,然而卻成了被困的最緊、最深的一類。而驅使他最簡單的方法便是金錢,清心寡欲的人雖將錢“財乃身外之物”時常掛在嘴邊,卻在真正深陷困境時仍需金錢的救濟;貪享富貴的則瞪圓了雙眼,在他們眼裏,樹是珠寶、地是銀票。我始終無法責難他們中的誰?向往名利是否是錯,清心寡欲有真的對嗎?身處囚籠裏的我們規定的善與惡、好與壞又是否是真正的善惡好壞呢?我們無法得知、或許也並不想它清楚,跳出物外的我們明白了嗎?我們也不得而知,但我們清楚地知道處於物外的靈物永遠無法歸來。對現在的眷戀、對未知的迷茫使我們不敢輕易越步。


    難於越步的我們期待著、恐懼著事實的到來,故而不得已研習易容之法。對人說人話,對鬼說鬼話。說是圓滑也罷、虛偽也罷!終究還是未曾向世人坦露真容,隱隱約約,迷迷蒙蒙,不凡也罷,平庸也罷,人人如此。你想要看清別人,別人想要看你。時時感歎風雲莫測、人心莫測,然最難測得莫過於自己那顆瞬息萬變的心兒,而即使是這一點我們也往往難以自覺。


    難以自覺的我們時常為了尋求一種心靈的慰藉,而造出一種命為“道”的東西。至於為何會這樣,我想似乎源於對未知的恐懼吧!造出的東西到底是存在與否就是另一回事了。“道”虛虛實實、實實虛虛,摸不到也看不著。喜歡探究者呢,往往要追源溯本,但似乎它的必要性並不大。隻要最終的結果是讓自己真正得到了安心,它是否為真又有什麽意義呢?常道難語而異道難解。或許這世間根本就沒什麽道之類的,亦或許道存在於萬事萬物之中,而我們即在道外也在道之中。


    未知的事物我們時常恐懼,大都如此,我也不例外。


    我對於人性便是時常恐懼,都說金絮其外,敗絮其中,的確事實也是如此。鮮麗光華的外表下往往養著一隻吃人的怪物,而醜陋中也並非全都是可怕。鮮麗的怪物用他們所不缺的金錢來填飽自己,將珠寶掛在身上,將鈔票鋪在床上躺在上麵露出幸福的笑容。他們往往也是絕好易容家,讓這個常常自詡能看透人的自己也難以窺探,而此時的我也選擇了我們常常會選擇而又十分厭惡的方法——逃避。我不求大隱,也不願小隱。隻求在心靈處修籬種菊,不求這籬與菊是否出彩?縱然是淺籬殘菊,我也欣然。我的心很小裝不下什麽大的願望,隻求這舊籬凋菊能與我一世安寧,不受世事煩憂。


    但身處迷霧中的我們仍逃不開種種煩惱,然而有些憂愁卻是我們自己找來的。我們在淺析一部小說、一篇文章或是一句話時常常喜歡往大裏看、朝深處說,然而往往那些表麵的,易讓人看得清的才是作者想要表達的。這世間的我們總易曲折,事實如此,人生也逃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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