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聊天喝著水,不知不覺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是十點多。</p>


    賈霜花見她時不時看手表,忍不住調侃:“怎麽?你還有事呀?你知不知道客人來的時候不停看手表是什麽意思?想趕我走呀?”</p>


    “哪裏。”陳星淩解釋:“小虎子十點半放學,我得記得去接他。現在都是早上他爸爸送他去上學,然後再去上班。小學早上隻有兩三節課,一般都是十點半放學。他爸十一點半下班,接他來不及,所以暫時都是我去。”</p>


    賈霜花擔憂問:“那怎麽辦?下周咱們也要開學了呀!”</p>


    “再說吧。”陳星淩解釋:“我小叔的媳婦暫時還沒去上班。等我們開始上課了,我就拜托她幫忙接送一下。”</p>


    賈霜花忍不住問:“那你婆婆呢?她應該不用工作吧?船廠離這邊這麽近,讓她幫忙接放學,你們負責上學,應該不難吧?”</p>


    陳星淩苦笑:“她要是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小虎子從小到大,她從沒給他洗過一回尿布,沒喂過他一口飯。小虎子不愛跟著她,而且她也信不過。”</p>


    “信不過?”賈霜花狐疑問:“什麽意思?小虎子是她的親孫子,她不至於虐待他吧?”</p>


    陳星淩搖頭:“那倒不會。小虎子是他們家的大孫子,姓‘顧’來著。他跟我不一樣,我姓‘陳’呀。”</p>


    婆婆一向將兒媳婦當外人看待,即便她嫁給顧奇好幾年了,她的想法和態度從沒改變過。她疼小虎子,隻是懶得照看他,虐待倒是不至於。</p>


    她解釋:“我婆婆是一個很靠不住的人,轉身就能忘事。而且,一讓她幹活她就抱怨東抱怨西。孩子交給她去接,我壓根信不過。”</p>


    賈霜花聽得一陣發怵,暗自擔憂萬一婚後懷上孩子,她和表哥一個要上課一個要上班,到時孩子隻能拜托公公婆婆照看,到時姑父不知道又要作什麽妖。</p>


    陳星淩苦笑:“其實,這段路不算遠,也沒什麽車,孩子自己走回家就行,其他小朋友都沒家長接送。隻是小虎子他還太小,我實在不放心。”</p>


    “那是!”賈霜花笑道:“別人都是七歲上小學,你家三歲多就上三年級——太小了啊!”</p>


    十點半的時候,陳星淩踩著自行車去水越小學接兒子。</p>


    誰知剛離家門口不遠,便瞧見兒子跟著四五個十來歲的男孩子一邊聊著話,一邊往家的方向走。</p>


    小隊伍浩浩蕩蕩,他走在最前麵,背著她給他準備的小書包,小嘴巴劈裏啪啦講著,肉呼呼的小臉蛋盡是自信笑容。</p>


    陳星淩愣了一下,捏住手把刹車。</p>


    “小虎子!”</p>


    顧寅末抬起腦袋,笑嘻嘻揮手:“媽媽!”</p>


    接著,他越過馬路奔過來。</p>


    幾個小男孩趕忙跟著他一塊兒湊過來,簇擁在小虎子的身邊。</p>


    陳星淩不明所以,問:“你怎麽自己回來了?媽媽不是讓你等在學校門口的大樹下嗎?”</p>


    “不了。”小虎子搖搖手:“媽媽,其他小朋友都是自己走路回家,我也能自己回家。”</p>


    陳星淩哭笑不得:“別的小朋友至少八九歲,你還不到四歲呀!”</p>


    這才是她最擔心的地方。小家夥太有主意太聰明,已經開始自己做主自己的事情。</p>


    小虎子笑嘻嘻指著身邊的大哥哥介紹:“媽媽,他們都是我的同班同學。他們很崇拜我,很喜歡我哦。他們的家都在這邊,我讓他們送我回家,他們都答應了。我也答應他們,如果寫作業的時候遇到不會的題目,盡管來找我。”</p>


    語罷,胖嘟嘟的小手拍了拍肉呼呼的小胸膛。</p>


    陳星淩:“……”</p>


    四五個男孩子都不好意思笑開了,有一兩個膽子大的,低低喊道:“阿姨好。”</p>


    陳星淩連忙招呼道:“小朋友們好!那個——那個前麵就是我們家了,大家進去玩一會兒吧。”</p>


    小虎子熱情招手喊:“來來來!我家就是前麵有圍牆的園子!上頭寫著‘三園’兩個字!是我爸爸親自寫的哦!不過,名字是我取的哎!”</p>


    幾個小朋友都有些害羞,隻在門口待了一會兒,就各自回家去了。</p>


    臨走前,陳星淩送了他們一人一顆糖果,感謝他們送小虎子回來。</p>


    出於老母親的本能,她絮絮叨叨跟他們解釋說小虎子年紀太小,大夥兒都是同學,也是他的大哥哥大姐姐,希望以後大家能多多照應小虎子。</p>


    幾個小朋友嘻嘻接過糖,一溜煙跑回家去了。</p>


    小虎子不悅瞥了她一眼,轉身往屋裏走。</p>


    陳星淩忍不住好笑問:“喂!顧寅末!你剛才那是什麽眼神呀?!”</p>


    小虎子停下腳步,小臉上盡是濃濃的鬱悶。</p>


    “媽媽,你為什麽要跟小朋友們那麽說?你怎麽就不相信我呀?我真的可以自己走路上學下學了。”</p>


    陳星淩無奈解釋:“你太小了,如果你跟大哥哥們一樣大——”</p>


    “我跟他們是同學哎!”小虎子氣呼呼:“我能認識的字,他們都不認得。我會算你課本上的數學題,他們連看都看不懂!”</p>


    “不能這麽比。”陳星淩糾正:“他們的歲數比你大,力氣比你大,個頭也比你高。萬一遇到壞人來拐賣孩子,他們跑得比你快。我讓他們照顧你保護你,你覺得不好嗎?”</p>


    “……好吧。”小虎子的“囂張氣焰”瞬間矮了一大截:“我當然覺得好。我就是擔心你會太擔心我,所以我才跟他們一塊兒回來的。我問過班裏所有同學,隻有他們幾個住這個方向。我跟他們說了,人多力量大,湊一塊兒一起回家,壞人看見人多就會害怕,不會拐跑我們。”</p>


    “真聰明!”站在台階上的賈霜花連忙鼓掌,笑讚:“不愧是淩淩的兒子!聰明伶俐,有理有據,邏輯思維縝密!”</p>


    小虎子笑眯了眼睛,脆脆喊:“賈阿姨好!”</p>


    陳星淩卻仍不怎麽放心,道:“記住媽媽的話,如果隻有你一個人,千萬不能自作主張自己亂跑。壞人最喜歡對落單一個人的小朋友下手。”</p>


    “知道啦!”小虎子解釋:“我跟他們約好了,下午兩點上課,一點半的時候就出發來我們家門口等我,然後一塊兒去上學,放學肯定還是一塊兒回。”</p>


    陳星淩給他一記白眼:“他們都是小孩子。沒有手表哪裏知道什麽時間是一點半?”</p>


    </p>


    手表是稀罕物,能戴上手表是經濟身份的一種象征。</p>


    比較富裕的家庭會擺一些鍾表在家裏看時間,多數都需要上鏈,大部分一天上一次鏈,有些是三天。如果是大鍾表,則是一個月一次。</p>


    貧窮或經濟普通的人家大多數都沒有鍾表,一般都是看天色猜測大概時間。</p>


    小孩子沒有手表沒什麽時間概念,怎麽可能準時一點半來自家大門口等他!</p>


    小虎子側過圓乎乎的腦袋,用“你沒事吧?你智商還行嗎?”的複雜眼神看著她。</p>


    “媽媽,你腦子沒事吧?船廠一點半就會響鍾上班,鍾聲可以傳很遠很遠。我們這裏能聽得一清二楚,其他小朋友也都說能聽到。我跟他們說了,聽到鍾聲就來這裏接我。他們都已經答應了。”</p>


    陳星淩:“……”</p>


    一旁的賈霜花已經笑彎了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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