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危險的路徑,這燈籠也是過去了,遇到高聳壁立的城牆,這燈籠依然故我的過去了,看到這裏,玄十天有了點兒顫栗。


    但還是硬著頭皮繼續追蹤,他不知道究竟這燈籠的目的地是哪裏,他繼續走,跟著這燈籠朝著一個荒郊野嶺去了,到了這裏,處處都是陰火,陰火在風中,時而熄滅如同魔法師,時而跳躍如同精靈。


    “躲開!躲開!”玄十天伸手,將這些陰火打散了,之所以形成這些陰火,是因為這裏死無葬身之地的人太多了,他的一縷幽魂不能得到安歇,於是開始作祟起來。


    要在太平盛世,自然是有僧侶與道人過來超度亡魂的,但現在呢,現在儼然是一個多事之秋,人們自顧尚且不暇呢,哪裏有人會想到他們呢?他們的亡靈其實也並不具備傷害人的特質。


    他們隻是孤獨罷了,看到有人來了,立即圍繞著這個人開始惡作劇。玄十天同情這些可憐人,但現在不是動惻隱之心的時候,揮揮手將這群陰火給趕走了。


    他們成群結隊的又是來了,好像頑皮的孩子似的,間或能聽到兩聲悲傷的哭泣,“陪我玩,陪我玩啊。”玄十天無可奈何,“再不離開,當心我打散了你們。”他們才不相信玄十天有那種本事呢。


    玄十天手在袖中做了一個解天印,跟著口中振振有詞的朗誦什麽,這內容是一般人不能聽明白的,再看時,麵前迷迷蒙蒙霧團一般朦朧的東西已經消失了一個一幹二淨。


    自然,他沒有傷害他們的意思,僅僅是用挪移的本領讓他們到別的地方去了,他在公幹,有自己的事情,就這片刻之間,前麵的燈籠已經消失了,玄十天氣惱的攥著拳頭。


    繼續往前走,是一片金燦燦的瓜田,已經是四月間了,雖然沒有一個成熟的西瓜,不過已經有野蜂飛舞,深更半夜的,他們忙忙碌碌的在采花蜜。


    “究竟去了哪裏?”玄十天納罕,皺眉左顧右盼,但目標已經消失在了視線之中,他憑借自己的想象朝著前麵去了,過了這一片茂盛的藤條以後,眼前赫然是一條河。


    玄十天到了這裏,有點猶疑不決起來了,畢竟渡河,是危險的,但現在折返回去,這等於是寶山空回。那種無功而返的懊喪也不是玄十天能擔待的,兩害相權取其輕,玄十天思忖了一下,就朝著河邊去了。


    這裏的河,是玄十天不曾知道的,所以,也並不明白水深水淺。但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去考慮那麽多了,因為,在這並不很寬闊的河對麵,那燈籠又是出現了。


    閃爍著一片瑩瑩爍爍的光芒,玄十天心想,不能坐失良機,當機立斷就進入水中。雖然是四月多,但河水還是冷颼颼的,讓玄十天不禁打了一個寒噤,他剛剛到河邊,就聽到了後麵一個人在喊自己。


    “喂,不可。”玄十天回眸,因為這聲音詫異的挑眉,卻發現,岸邊是一個楚楚可憐的女孩子,這女孩麵上籠罩著一抹關切的神色,跟著連連朝著自己擺手,女孩咬住了美麗的菱唇。


    那猩紅的菱唇,在月光下非常醒目,玄十天看著這個女孩,再次凝眸看女孩的眼睛,那眼睛美麗的燦若星辰,再也沒有這樣帶著感情的眼睛了,但繼續看,玄十天就發現了,這女孩……


    女孩的腳掌是懸空漂浮在河邊上的,玄十天看到這裏,就不決定在她旁邊去了,“喂,你怎麽還走啊,前麵危險著呢,你過來,你回頭是岸啊。”女孩的聲音微弱,但分明帶著一種扣人心弦的感覺。


    “你回來,這裏真的很危險。”這個女孩盡管看到玄十天義無反顧的已經去了,但還是在喊叫,玄十天完全不予理會,她想,自己如果注視那雙眼睛太久,一定會迷亂了心智的。


    索性,連這女孩的叫聲都不聽了,他慢吞吞的泅水,發現這裏的水域雖然看上去比較寬廣,但並不怎麽深,就在玄十天心頭平靜下來,忽而腳下一滑,一個踉蹌就跌倒在了水中。


    在接著,有什麽東西一把就卡住了玄十天的咽喉,在玄十天絕對來不及還擊的時候,這東西又是一把拉住了玄十天的後背,用力的朝著深水區帶著玄十天去了。


    玄十天大驚失色,不過有一種人越發是遇到慌亂的事情,越發是能鎮定,現在,看上去玄十天沒有反抗,其實不是玄十天果真不掙紮,而是玄十天聰明過人,膽識過人,因此上,對於麵對的危險是不存在恐慌的。


    他思考著脫身之策,到了深水區,他深吸一口氣,手中的降魔杵已經拿出來了,接著這個鼻息的時間,他揮舞了一下,朝著那東西已經擊打了過去,那東西吃痛,哀鳴一聲,已經消失在了漩渦中。


    “真是李逵遇到了李鬼。”玄十天低咒一句,朝著另外一邊去了,但剛剛遊動起來,腳上有海藻又是牽絆住了,玄十天用力的踢開,但那海藻好像具有了生命力的綢帶似的,立即又是圍繞了過來。


    並且朝著四麵八方湧動過來,又好象是什麽東西的觸手一樣,很快的,已經將玄十天給包裹住了,他盡管具有靈力,但在水中,一方麵黑漆漆的並不能掌控現狀。


    另一方麵,這東西實在是來的太洶湧太詭異了,所以讓玄十天完全失去了進攻的本能,他感覺那藤條很快就纏繞了過來,再次準備抗拒的時候,那藤條已經卡住了玄十天的腰肢。


    將玄十天朝著深水區拉扯著去了,玄十天現在無論如何的掙紮都沒有作用,但就在玄十天已經不決定掙紮,準備看看究竟是什麽情況的時候,情況又是變了。


    那藤條不小心撕裂了玄十天的衣裳,玄十天胸口的“萬”字兒,大放光明,這藤條再次具有了生命力似的,已經退避三舍了,以至於玄十天能飄蕩起來,帶著一種浮力,玄十天已經冒出了頭。


    “該死!”他氣惱的不是半路殺出的程咬金,而是氣惱對麵追蹤的東西經過這麽一打攪以後,已經消失殆盡了。


    他極目遠眺,但無論如何的用力都不能看到對麵究竟有什麽了,現在,他狠狠的攥著拳頭,用力的錘擊在了水麵上,水花四濺,他歎口氣,隻能朝著江邊去了。


    江邊,那個女孩已經在對岸等著玄十天了,在月光中,玄十天看著這個女孩。


    “別怕,我是鬼。”女孩自然而然的說,一般情況,在這荒郊野嶺遇到的鬼魅,都是避諱說自己是鬼的,他們會欺騙男子,然後采陽補陰,這是自古以來的套路,但這個鬼呢,卻直言不諱。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也不會靠近你的,剛剛就是想要提醒你罷了,這水中住著一個水猴子,隻要一不小心落入水中,就是這水猴子的獵物,很快就完蛋了,我提醒你,但你呢,對我的提醒簡直熟視無睹。”


    女孩歎口氣,很憂傷的模樣,低眸看著玄十天,玄十天身上濕漉漉的,坐在岸邊喘息起來,這女孩已經大膽的朝著玄十天走了過來,半蹲在了距離玄十天並不遠的地方。


    玄十天法力無邊,更兼是一個人族,所以,女孩隻能和玄十天保持相當一段的距離,玄十天看到,這女孩的身軀是半透明的,知道,是這女孩過分靠近自己的緣故。


    他還是沒有理會這個女孩,這女孩愣怔了片刻,頑皮的笑了,捂住了嘴巴——“你怕我不成?要麽你完全不能看到我了,對嗎?”女孩言若有憾的歎息,“算了,你要看不到我,我說什麽都是沒有作用的。”


    “前麵不要再去了——”女孩指了指遠處,叮嚀一句——“這前麵住著一個大魔王,你要去了,會倒黴的,現在,你回去吧。”她叮嚀完畢,就準備離開了。


    玄十天看著這個女孩要走,也明白了,剛剛為何自己渡河之前這女孩會挽留自己,原來,對於這裏的危險,她是洞若觀火的,其實這也是一個好鬼。


    玄十天知道,人死了以後,變成了鬼,之所以會那麽醜陋,其實和人生前的修為乃至於死後的福報是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一個人生前如果做了很多的好事情,並且是優雅的,那麽死了以後,即便是做了惡鬼,也不會多麽醜陋。而一個人要死了以後還能繼續從善如登,那麽,這個人不但會保持最為美麗的模樣,且還會越發美麗起來。


    他看向了麵前的女孩,這女孩不是一個壞人,隻是剛剛那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他就不明白的,憑借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推敲出來一個所以然的,所以,等這個女孩還沒有離開。


    何不……好生的問一問呢?


    這女孩的靈力並沒有多少,眼看是一隻與世無爭的鬼魅,玄十天定定神,站起身來,“喂,你別走。”女孩實在是沒有想到,玄十天會挽留自己,回眸一笑,看向了玄十天。“我以為,你並不能看到我。”


    她笑起來那樣清淺,但寧煙清甜,玄十天麵對這樣的微笑,感覺裏,好像一整個春天所有的花兒都綻放了,這樣的微笑是絢爛的,是美觀的,是優雅的,是一切讓人不可思議的。


    “我自然是能看到你。”


    “對了,你深更半夜的到這裏來做什麽呢?這裏不要說夜晚了,就算是大白天過來的人都不是很多呢。”女孩歎口氣,看著玄十天,問。


    “我是降魔者,所以夜深人靜才是我出現的時間,你們不是也晝伏夜出了嗎?”玄十天的言外之意已經很明白了,你們晝伏夜出自然是要各處去害人的,我現在出來的目的也是一目了然了,就是降魔。


    這女孩委屈的咋舌,“我雖然是一隻鬼,但是我從來不會害人的,不但我不會害人,我還會幫助人呢,隻有在這條河中的水猴子才是害人的,我剛剛已經提醒過你,再三的告誡你,不要到這裏去,但你非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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