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顧墨雲來那日,洛神帝所有的糖葫蘆被水暮顏踐踏,踩在腳下,碎成渣,一如她的心,碎成渣。


    水暮顏抱著洛神帝朝貨郎走去,輕聲道:“兩串糖葫蘆,謝謝。”


    洛神帝愣了愣,而後盯著那一臉迷茫的人看。


    “好嘞!兩串糖葫蘆,四文錢。”貨郎接過洛神帝手裏的錢,給了糖葫蘆。


    水暮顏對懷裏的人溫柔一笑:“覺得這紅色實在好看,所以買了,你若不喜歡吃就幫我拿著,我喜歡吃。”


    洛神帝猜想,水暮顏必然是喜歡吃的,或許,在她心裏還殘留著一些往事,隻是那些都還隻是碎片罷了。


    水暮顏將她忘了,徹徹底底,在水暮顏刺殺她的那一次,她便知道了。


    一條街實在太長,水暮顏才走到一半便有些抱不動懷裏的人了,步子也慢下來了。


    洛神帝抓住機會嘲笑她:“我還以為你不累的呢。”


    水暮顏頓時皺眉,哼了哼,執意不肯將她放下來。


    “我逗你玩的,快放我下來,不然你這手可就廢了。”洛神帝望著那傲嬌的人,忍不住笑起來。


    水暮顏心頭一涼,是,因為手腕曾經割開深深的口子,寒毒入侵,所以一直無力。


    水暮顏將她放下來,洛神帝遞給她一串糖葫蘆,像在臨安一樣溫柔的對她說:“阿九,你看,和你一樣可愛的糖葫蘆。”


    水暮顏笑了笑,而後接過糖葫蘆來,平靜的問道:“所以,你是喜歡林阿九的什麽呢?”


    洛神帝怔住了,她沒想到水暮顏會這樣問。


    水暮顏一口咬下糖葫蘆,那牙關咬得十分用力,像是將某種情緒嚼碎了一般,她眼底盡量不表現出來。


    洛神帝趕忙對她一笑:“林阿九和水暮顏,不都是同一個人嗎?”


    “那你說,昔日的洛霧秋和今日的洛神帝,還是同一個人嗎?”水暮顏反唇相譏,語氣薄涼。


    洛神帝聽得心涼,還不知如何辯駁,便又聽得水暮顏說道:“人,要往前看,總活在過去,便一輩子站不起來。”


    洛神帝徹底沉默了。


    而水暮顏則是很快的吃著糖葫蘆,吃完了自己的,奪過來洛神帝手裏那串,吧唧吧唧又吃掉了。


    “現在吃著糖葫蘆,和從前吃起來,總是不一樣的。再懷念,也不是當初的心情了。”水暮顏總是如此殘忍,將所有的夢幻都戳穿,而她,寧願痛也要活得清醒。大抵,這便是她活得並不好的原因吧。


    “好啦,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了,我們快去吃飯吧,天要黑了。”洛神帝笑著揪水暮顏的臉蛋,明明那雙眸子裏帶著傷懷,卻強行吞下去。


    水暮顏微微搖頭,她知道自己最是不喜歡這樣委曲求全之人,比起洛神帝,思姬雅,白子佳,從來都不肯委曲求全。所以,水暮顏感受到的都是自由,一如自己所向往的那般。


    可水暮顏沒意識到的是,自己在思姬雅和白子佳麵前,都是萬般委曲求全。一個人委曲求全,隻是不想失去另一個人罷了。


    水暮顏不愛洛神帝,又怎麽會體會得到洛神帝的那份辛酸和不易?


    洛神帝又與她十指相扣,十分黏人。可水暮顏打心裏感受不到十分的真心,一切,仿佛隻是洛神帝用來彌補她內心千萬年的一個夢罷了。


    水暮顏很想告訴洛神帝,其實洛神帝並不是真的愛自己,洛神帝隻是太過於執著於過去。可倘若洛神帝要的便是這樣一個夢,水暮顏何必打破?


    夜幕降臨,街道上的商品琳琅滿目,水暮顏一路看過去,停在一個賣蕭的商鋪門前。洛神帝隨她進去,她認真的挑選著蕭。


    最後她拿起一隻白玉蕭來,成色溫潤,觸手溫和,上麵的花紋雕刻著白玉蘭,十分精致。


    水暮顏放在唇邊輕輕吹奏,音質也十分的好,她不由得心生歡喜。


    “喜歡便買下來吧。”洛神帝準備給錢。


    “算了吧,我忽然想起來她自己有一支紅玉蕭,想來我送她,她也不肯要。”水暮顏微微搖頭,卻實在舍不得放下那白玉蕭。


    洛神帝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白子佳,於是笑了笑說道:“既然是朋友,送個禮也是好的,前麵不遠處便是淺笑閣了,一會兒我陪你送過去吧。”


    水暮顏歎息一聲,而後放下那白玉蕭,輕聲道:“我說的是千霏。”


    洛神帝心頭一沉,竟然是千霏。


    水暮顏往前走了兩步,發現原本該跟上來的人並沒有跟上來,於是扭頭,正看見洛神帝付錢,一臉微笑。


    水暮顏狠狠皺眉頭,為何她總是這般委曲求全?


    水暮顏知道洛神帝十分芥蒂千霏,若對比白子佳和千霏,似乎千霏更具殺傷力。畢竟,水暮顏曾為了千霏去刺殺洛神帝。可話又說回來了,倘若洛神帝傷的是白子佳,水暮顏也會找洛神帝拚命。


    可白子佳是貴族子弟,怎麽會憑空招惹洛神帝呢?隻有像水暮顏和千霏這樣的亡命之徒,才會為了一些利益與洛神帝起衝突。


    水暮顏心裏又是一愣,她至今不知那一日千霏為何與洛神帝起了衝突。


    洛神帝正好出來,她笑著將白玉蕭遞到水暮顏手中,水暮顏眉毛跳了跳,似乎有種不好的預感。


    “對了,洛神,上次你怎麽想著與千霏動手?她招你惹你了?”水暮顏假裝漫不經心的問話。


    可洛神帝早就聽出來她話裏對千霏的關切,難道洛神帝要告訴水暮顏千霏是不肯將水暮顏讓出去?洛神帝心裏冷笑,旋即回答:“她說話得罪我了吧,我也忘了,反正我脾氣不太好,聽不得難聽的話。”


    “一言不合就打,嘖嘖,暴力。”水暮顏搖搖頭,殊不知,自己也是這樣的人。


    “可我不會對你家暴的。”洛神帝笑著挑逗她,水暮顏做了個驚恐的模樣。


    退後兩步後假裝害怕的問道:“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好害怕。”


    “哈哈,顏,你怎麽這麽可愛?”洛神帝笑了,又伸手去捏她的臉。


    水暮顏撇撇嘴問道:“你怎麽把我當個孩子?我有那麽幼稚?”


    “你可愛。”洛神帝緩緩吻上去,猝不及防。


    水暮顏連忙推開她,低聲道:“大街上呢!”


    洛神帝卻不依不饒,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那你抱我!我累了!有小脾氣了!”


    聲音不大不小,周圍的人都能聽到。


    水暮顏無奈搖搖頭,而後將白玉蕭收起來,一把又橫抱起洛神帝,懷裏人勾住她的脖子,笑得溫柔。


    “以後可不敢再出遠門了,手會斷掉的!”水暮顏嘴裏說著這樣的話,心裏卻有意無意想著這份好是不是給的太遲了?


    一月為限,究竟是借口還是交易?水暮顏已經辨不清了,她的天秤正在傾斜,她卻不知道。


    洛神帝微微偏頭往後望去,一襲白衣傷神的走過,步伐匆匆。


    路過淺笑閣時,水暮顏刻意加快了步伐,卻還是被人認出來,攔住。


    楓葉雪望著她懷裏的洛神帝,臉上出現一定的吃驚,他忍不住問道:“這位……”


    洛神帝伸手揪了揪水暮顏的臉蛋,笑問:“你朋友啊?”


    語氣溫柔甜蜜,不用說也知道兩個人的關係。


    水暮顏愣了愣,毫不避諱的說道:“這是我剛過門的媳婦兒。”


    楓葉雪又是一愣,尷尬的笑了笑問道:“你什麽時候悄悄辦了喜事?還是……你們是聯盟?”


    “哦,都不是,但是這是我心上人。”水暮顏這麽回答著。


    楓葉雪更是尷尬,沒想到才幾日不見,水暮顏竟然有了心上人。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去忙吧。”楓葉雪退後兩步,準備進淺笑閣。


    水暮顏尷尬的點頭,卻也覺得無奈,白子佳心裏都有一個易公主了,為了易公主冷落所有人,水暮顏有一個心上人也算不得什麽。


    她就是這樣睚眥必報一個人,可同時她又覺得,既然心裏已經放棄了白子佳,自己所作所為便不再與白子佳有什麽聯係。她與誰歡好,又有什麽關係呢?


    水暮顏正抬腳走,楓葉雪又轉身問道:“對了,顏子,師父剛去找你了,你沒遇到她嗎?”


    水暮顏愣了愣,忍不住往來時的方向看,而後說道:“哦,沒遇到,她怎麽想著去找我?”


    這話問得十分尷尬,生疏,客氣。


    楓葉雪無奈一笑,而後揮手道:“可能是想著你幾日不曾來這淺笑閣找她玩,所以便去尋你了吧。沒事,你忙完了再回去見她也是一樣。”


    “好。”水暮顏點頭,隨後與楓葉雪告別,走了。


    可轉身的刹那起,水暮顏眼裏便是極深的失落,她說不上是為什麽,可心裏竟然有一絲痛感。心跳的頻率也加快了許多,她眼眸帶著點點星光,她意識到自己難過了。


    可一想起白子佳也與俗世的姑娘無區別,也是愛情至上,她便隻剩下悲涼。這樣的人,不是能夠一輩子的人,水暮顏又認錯了人罷,算了,不去想。


    水暮顏沉默著,洛神帝一直觀察著她的臉色,將水暮顏的心事捕捉得細微。洛神帝方才買了白玉蕭望向水暮顏時便看見了白子佳,所以,她剛出來便吻上水暮顏,還吵著要水暮顏抱她。


    洛神帝像是要向曾經所有嘲笑她的人宣布,她是贏家。可她也清楚,這不過是短暫的快樂,一個月後,這個與她溫情脈脈之人,可能會徹底離開她,並帶走所有的溫情。


    洛神帝失神,眼角不慎滑落了淚,呼吸有些不勻,水暮顏回過神來發現了,心裏又是一陣難過。


    可水暮顏實在不需要愛情,她信不過愛情。倘若洛神帝與她是友情,她必然接受。這個人或許真能與她一輩子好好的。


    水暮顏太過於愛惜心裏的執念,洛神帝太過於愛惜過去的執念,兩個人如出一轍,卻以為與對方背道而馳。


    一頓飯吃得並不是很愉快,水暮顏始終心事重重,而洛神帝總是變著法逗她,這樣一來顯得十分尷尬。


    吃過飯後,洛神帝提議與她去散散步,而地點是相思湖畔。


    水暮顏點頭答應,兩個人便去了相思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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