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暮顏仔細打量她,才發現那雙眸子裏同樣刻了怨恨,那女子顫抖的雙手還有多處擦傷。


    四周的人都看著她,而後文安雪小心翼翼問道:“司翎,你怎麽了?”


    “司翎?墨軒教主?”水暮顏忽然想起初來淺笑閣時便聽聞司翎與七羽成婚,當時有人說她是墨軒教主。


    司翎卻依舊是帶著哭腔大聲吼:“誰缺夫人?我不管你是什麽身份什麽地位,隻要你敢娶我,我便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看來是個性格偏激的人,水暮顏微微歎息,仿佛看到了自己一般。


    白子佳這時卻闖入眼簾,白衣如雪,溫柔的臉龐帶著悲憫,過來便是安慰司翎:“怎麽了?怎麽哭成這樣?今日不是你大婚麽?我正準備去看你婚禮呢。”


    司翎假裝好豪邁的吼道:“婚禮?嗬嗬,沒有人要我麽?我沒有人要麽”


    司翎這樣反複問了兩次,眾人無聲。


    “我娶你。”水暮顏的聲音響起。


    司翎轉身看了一眼水暮顏,而後帶著淚痕問道:“你是誰?”


    “赤血樓樓主千君客,你敢嫁麽?”水暮顏一臉無所謂,反正風城人盡皆知。


    “有何不敢!”司翎上前一臉驕傲的問道:“你可有夫人了?”


    水暮顏搖搖頭,卻瞥了一眼白子佳,發現白子佳麵無表情之後淡淡說道:“沒有,隻是之前我嫁給白子佳了,不過,她娶了不止我一個,咱們聯盟未為不可。”


    白子佳依舊是麵無表情,隻是眼睛不再看水暮顏,盯著司翎。


    司翎正猶豫不決,而後水暮顏補充道:“你不是要求一生一世一雙人麽?倘若我娶了你,我保證不再娶任何人,我赤血樓隻與你聯盟。”


    “好!我也是有人要的!哈哈!”司翎瘋了一般大笑,笑得蒼涼。


    白子佳又看了一眼水暮顏,水暮顏才剛開口:“白子佳。”


    白子佳便轉身走了,頭也不回。


    “嗬。”水暮顏冷笑,心裏失落。


    司翎上前抱住水暮顏,哭倒在水暮顏懷裏。


    “哭吧,我守著你。”水暮顏溫柔的摟緊她,揉了揉她的頭,假裝有個人也這般對水暮顏。


    赤血樓。


    水暮顏帶著司翎來到赤血樓內,為她安排了一個房間,司翎安靜的睡去了。水暮顏坐在庭院裏寂靜無聲。


    若不是白蘭上崆峒山來鬧一場,水暮顏大概是不會想要離開崆峒山,或許會一直一直這麽頹廢下去。水暮顏努力回想著過往,卻仍舊隻是記得自己在人間是有爹娘的人,當初也是水暮顏要求顧墨雲將水暮顏帶回魔界的。是水暮顏拋棄了人間的一切,最後的一場大火將水暮顏與人間徹底斷了聯係。


    “臨安?”水暮顏隻能記得那個村莊叫臨安,寒塘枯井,荒草叢生,到處是頹圮的泥牆,仿佛這就是所有的記憶了。


    “那些對話我是和誰說的?”水暮顏思索至今也沒想起來那些對話到底是誰和她說的,還有老房子裏穿著喜服上吊的人,是誰?和水暮顏有什麽關係?


    水暮顏越想頭越痛,諸多事情擾亂水暮顏的心。如今在風城內部自己的眼線所剩無幾,公冶承乾是絕對合作不下去了,可也不能翻臉。還有白蘭那邊,千秋穀那邊。才一年,卻好像堆了很多很多未完成的事兒,仿佛需要很久才能做完這些了。


    “夫君。”司翎憔悴的聲音響起。


    水暮顏回望,那張容顏憔悴不堪,血色全無,而後水暮顏溫柔笑道:“你好些了麽?司翎。”


    司翎淺淺一笑,而後坐在水暮顏身旁,聽著水暮顏客氣的話語,正色道:“你既然不是真心娶我,何必當著眾人的麵說那樣的話。”


    “難不成要讓你下不來台?我可不忍心看著一個美麗的姑娘傷心。”原來是因為沒人要司翎所以水暮顏同情之下說出了那樣的話。


    “我不需要同情,既然不是真心娶我,隻當你沒說過那樣的話便是。”司翎從來都不是要靠別人施舍的人。


    “等等,你我既然已經當著大家的麵這麽說了,何不把戲演下去?等有一天你找到了你的意中人,我們再解散盟約也不遲。一個人孤零零的,倒不如兩個孤零零的人作伴。”


    可能是因為的確是這個道理,或許司翎是被水暮顏眼裏的真誠打動了,便同意了。


    “以前我聽過你的,墨軒教主,我初入風城時便聽聞你大婚。”水暮顏這樣問道。


    司翎苦笑,而後說道:“那日是我的訂婚,今日才是我的大婚,可是後來被人攪了局。不過我還是墨軒教主,雖然隻做了一年的羽皇夫人。”


    水暮顏聽得出來,司翎口中的人就是如今拋棄她的人。


    “你就非她不可?或許下一個人會更好,那些愛情中的人都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何況友情呢?”水暮顏說的時候心裏想的都是白子佳,一件事便能讓這段許諾了山盟海誓的感情不複存在,經曆了思姬雅和白子佳,水暮顏對於風花雪月的山盟海誓已經絕望。


    “誰說我和七羽是友情?我們是愛情。”司翎看了水暮顏一眼,水暮顏滿臉寫著詫異,而後司翎補充道:“難怪你這麽爽快就答應娶我了,原來你不喜歡女人,也不知道我要的是愛情。”


    “愛情?”水暮顏顯得不可思議,水暮顏知道這世間是有女人會喜歡女人的,可水暮顏沒見過。


    “我以為你和七羽也是友情。抱歉。”水暮顏尷尬的說道。


    “沒事。”司翎垂下眸子,呼吸沉重。


    水暮顏想了一會兒,然後問道:“我方才好像聽說今日是你大婚?”


    司翎苦笑:“是我的大婚還是她和淺伶的大婚?嗬嗬。”


    “怎麽?”水暮顏不禁問道。


    “今日是我大婚,嗬嗬,可等我到了淺時,卻看到了七羽挽著淺伶。她們倒是般配!眾目睽睽之下山盟海誓,還當著所有人的麵羞辱我!賤人!賤人!”司翎說著說著泣不成聲。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水暮顏頓時怒不可遏,起身吼道:“這等人,該殺!”


    “我殺不了她們!七羽是太子殿下手下最得力的幹將,羽皇。淺伶是淺家獨女,誰動得了這兩人?”司翎說到傷心處又流下淚,“我們司家遠不如她們,如何鬥得過?”


    “這七羽究竟是何許人也?竟敢如此作踐你的真心!”水暮顏最恨肆意踐踏真心的人,司翎的話令水暮顏生恨!


    “我去會會她!”水暮顏起身便要走,司翎趕忙攔住。


    司翎說道:“七羽和淺伶最是詭計多端,你一個人去硬拚不過,再者,淺時守衛森嚴,你進不去的。”


    “難道就讓她們逍遙快活?司翎,你是怕什麽?七羽這樣對你你還怕什麽?這種人,就該讓她萬劫不複!”水暮顏越說越激動,聲音越來越大,門外的守衛以為裏麵在吵架,忍不住進來看了看。


    水暮顏看了一眼參星鬥,而後說:“沒事,下去吧。”


    司翎淡淡笑道:“有生之年我都不會她們好過的!”


    “你放心,我去看看她們是什麽人,以後我幫你對付她們。”水暮顏絕對是一時衝動,而水暮顏經常如此,很難想象一個殺人狂魔竟然也會有正義的一麵。


    司翎看著水暮顏離去的背影,眼裏又落了悲傷。轉身也出了赤血樓。


    淺時。


    水暮顏是翻牆進去的,當水暮顏看到漫天飛舞的玫瑰和新人臉上的笑容時,水暮顏竟然覺得七羽和淺伶如此般配。


    那司翎呢?水暮顏忽然覺得,感情是一種緣分,水暮顏又有什麽資格來涉足這段感情呢?七羽的做法是有問題,但是不足以成為水暮顏要來打擾七羽和淺伶的幸福的理由。


    水暮顏看著那一對新人,有刹那的失神,水暮顏也想過要一場婚禮,愛情裏水暮顏曾想過與白蘭,友情裏水暮顏曾想過和白子佳。可兩人都是沒有給,也給不起。


    水暮顏忽然覺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一切都是。水暮顏看著淺伶臉上的笑容,忽然想起了奇雨薇成婚那日臉上也曾出現過這樣的笑容。水暮顏沒想過要去破壞奇雨薇的幸福,現在也不想破壞淺伶的幸福。司翎或許是不被深愛的那個,既然如此,那也是命運。


    “或許我該勸勸司翎,而不是在這裏破壞別人的幸福。”水暮顏這麽想。


    “你是誰?”忽然一聲質問將水暮顏拉回現實。


    水暮顏扭過頭看去,隻見一個丫頭眼裏滿是睿智的光芒,卻也有警惕。耳垂上掛著兩個半月形狀的紫色耳環,一頭紫發顯得俏皮。


    “你又是誰?”水暮顏反問。


    “連我是誰都不知道,看來你不是淺時的人。”濼蒼歸這麽說著,而後水暮顏頓時被三個少女圍住。


    水暮顏試著退後,卻不能。


    一個粉色華服的女子看了一眼濼蒼歸,問道:“阿蒼,此人形跡可疑,一定是司翎派來的人!”


    “阿尾,先問問再說,萬一不是呢。”濼蒼歸看了一眼虞九尾,而後看了一眼一旁的樊黎殤,卻隻見樊黎殤一臉錯愕。


    “阿殤你怎麽見了鬼似的表情?”濼蒼歸問道。


    樊黎殤忽然大喊:“後退!她是千君客!”


    幾乎同時,聽到這句話的人都紛紛回頭看水暮顏,而虞九尾和濼蒼歸也退後一步,警惕的看著水暮顏。


    七羽和淺伶看了一眼水暮顏,而後七羽將淺伶護在身後。大步走到水暮顏麵前時,濼蒼歸往前挪了一步說道:“七羽大人,小心。”


    七羽倒是毫不畏懼,冷冷道:“你來做什麽?難不成司翎花了大價錢雇你來擾亂我的婚禮的?”


    水暮顏忽然覺得心塞,是被別人懟了一句的鬱悶,水暮顏微微歎息,而後說道:“我隻是想來看看能夠拋棄前任,厚顏無恥的當眾羞辱前任的人到底長什麽樣子。”


    “關你屁事!”七羽似乎不怕得罪水暮顏一般這樣吼,而後淺伶從背後走來,眸子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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